人們都在叫著闖王。


    “說的好啊。”闖王從人群裏出來,聲音並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聽見了。


    因為,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人們就已經在聽他說話。


    一個人,不用威嚴的儀式,不用強硬的武力,更不需要竭力嘶吼。


    隻要他站在那裏。


    所有人就甘心聽他說話。


    這!就是霸氣。


    從虛幻中,讓人感若實質的威嚴撲麵而來。


    精心營造的悲涼氣氛,輕易的七零八落消散無影無蹤,頭生看著那人走到自己身前,高大的身影完全蓋住了他的影子。


    頭生仰望著人們口中呐喊的闖王,找不到言辭,緊閉嘴巴。


    “這位小兄弟叫什麽名字?好見識。”


    闖王的大手,嚴嚴實實的蓋住了頭生的小腦袋,身後的傻大個,李老柴一眾兄弟,沒有人說話。


    這個動作,是失禮的,作為下屬,他們應該不滿。


    但是以年紀論,作為長輩這又不算什麽。


    眾人一時間被闖王的威嚴所震懾,各自拿不定主意。


    “闖王,這是白水營地的掌盤,頭生,生哥兒。”羅汝才趕緊上前插話。


    闖王聽到曹操的話,十分訝然的收迴了手,認真的打量著頭生。


    麵對這位出場就掌握了全場主動的闖王,迎著他的目光,頭生露出一個笑臉。


    雙手拱拳,“闖王,久仰大名。”


    “哈哈哈。這個孩子,咱喜歡,不錯不錯。”闖王,並沒有直麵迴應頭生,而是對著周為大笑。


    周圍的人們紛紛附和,傳來笑聲。


    “替天行道,這話聽著真帶勁,哈哈哈。”


    看著好像很隨和的闖王,頭生的氣勢完全被碾壓了,白水營地是第一個扯旗的。


    也是實力最大的營地,現在看來,並沒有獲得營地應有的聲望。


    頭生迅速推翻了他所有對闖王的揣測,想著該如何應付。


    “不過這句話小兄弟你可說錯了咧。咱們可不替天行道,咱們隻殺人,殺貪官,殺為富不仁的大戶,殺盡世間一切不平的事。


    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闖王的話剛落下,周圍的人們就爆炸了,傳來放肆的笑聲。


    羅汝才也裂開嘴大笑,頭生身後的弟兄們各個一臉動容,他們在營地,從來沒有敢想這事。


    而對麵這位闖王,他可是打敗了幾千官兵的人。


    看著周圍瘋狂的人們,來自營地的人再也沒了進營前的一股傲氣,也不敢在闖王麵前顯露出來了。


    “闖王好氣魄。”


    頭生在人聲鼎沸之中,大聲說話,努力讓人們聽到自己的聲音,但是效果甚微。


    闖王露出笑臉,舉起一支胳膊,在空中隨意擺了擺手,周圍漸漸的安靜下來。


    “你想救那個孩子?”闖王看也不看那嚇得屎尿齊飛的孩子,隻盯著頭生看。


    “不是我想救,是就不該這麽做。”


    頭生的確不願意看那孩子被砍頭,但是他不能這麽說,如果他要這樣說,還不如剛才直接向曹汝才開口求情。


    闖營一定會賣他這個麵子,因為他後麵還有五百石糧食,以及同為反賊的情分。


    “為什麽不能這麽做?”


    闖王並沒有以勢壓人,他給了頭生說話的機會,也給了眾人聽他說話的時間。


    “因為他是個孩子,一個沒有高過車輪的孩子,闖王說要殺貪官,要殺為富不仁的大戶,這個孩子做了什麽呢?他不該殺。”


    “哈哈哈……婦人之見。”


    闖王毫不留情的當眾批評了頭生,並沒有因為他是白水營的掌盤就故意客氣。


    更不是針對他才十歲,所以才看不起他。


    而是他本來就看不慣白水營地。


    什麽玩意兒。


    蛇鼠兩端,真當別人是瞎子不cd造反了,還抱著幻想,不是他闖王頂在前麵,朝廷會給白水營地好臉色?他太了解官府那幫高高在上的老爺們了。


    他們從來就沒有瞧得起過泥腿子。


    那兵備道劉應遇的兩千人馬,就是用來對付白水營地的,如果不是他闖王,他真不覺得白水營地有硬抗劉應遇兩千官兵的本事。


    白水營地的行為在闖王看來,就是偷雞摸狗的小人,沒有半點江湖道義可講。


    哪怕羅汝才已經傳來口信,說營地奉送來五百石糧食。


    但這仍然不能讓闖王對白水營地改觀。


    兄弟們頂在前麵拚死拚活,他在後頭撿便宜,這讓闖王很不爽,所以在羅汝才出發前,專門交代了一句話。


    沒有想到,白水營地竟然來了。


    憑他對羅汝才的了解,這家夥肯定又纂改他的話了。


    眾人確定了,闖王好像不喜白水營地。


    頭生臉色沉了下來,他身後的弟兄們,不敢瞪視闖王,紛紛盯著羅汝才看。


    這家夥先前可不是這樣說的,這就是說好的闖營期盼他們的到來嗎。


    羅汝才露出一臉苦笑。


    頭生已經猜到了事實,羅汝才為了糧食,騙人了。


    “闖王有高見?”


    “斬草要除根!”


    闖王留下這句殺氣騰騰的話,看也不看頭生以及他身後的眾人,迴頭對周圍的人們說道。


    “大戶們自個們不交稅,一股腦全逼給咱們交。可恨不可恨?”


    “可恨!”


    “他們作威作福,逼著咱們做力差,雜泛,逼著咱們給銀差,哪個村沒有被逼得家破人亡過?都大聲的告訴我,可恨不可恨?”


    闖王就像一個瘋子,聲音越來越大,揮舞著拳頭,對眾人大喊道。


    仿佛一塊平靜的湖麵掉入一塊石頭,波浪一樣的蕩開,人們神情憤怒,大鬥進小鬥出,哪家哪戶不是如此。


    更有那大戶人家,誰家的田地位置好,和官府勾結明換暗奪,用下田換上田。


    “可恨!”


    這些日子,闖王向大家講了那麽多大戶人家的陰私手段,本就讓闖營的人們憋了一股怒火。


    “連年大旱,蝗災,地裏本就不多的糧食,全部被官府和大戶們搶了去,咱們還倒欠他們的錢,逼著咱們賣兒賣女賣祖宗傳下來的田地,眼睜睜的看著咱們餓死,可恨不恨?”


    “可恨。”


    排山倒海一樣的唿聲,從這頭傳向那頭,連綿不絕。


    “該殺不該殺!”


    “該殺!”


    “這狗大戶人家留下的小崽子,殺不殺?”


    “殺!”


    “殺!”


    “殺!”


    人們歇斯裏地的怒吼,每個人雙眼血絲通紅,神情猙獰。


    “殺!”


    闖王一聲令。


    刀光即閃。


    鮮血四濺,頭生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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