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不但適合耕種,還有煤,可以過冬,有鐵,可以打造兵器,這些不都是你們營地現在急缺的麽。


    最重要一點,那裏的大戶多短視,弟子不喜讀書,所以朝中無人,隻要你們說服了陝西巡撫,不奪城,在闖營的威脅下,其多半都會默許。


    占領了黃龍土地,驅趕了大戶,你們安置五六萬流民不成問題,同時又沒有後顧之憂,不會引起朝廷的重視。


    等來年招安,就地安置黃龍,即可自保,又可旁觀局勢,進退自如。


    天時地利人和,你們不取,我觀陝西最少還有幾年大亂,以後必有流民軍取此地。


    有了此地,這支流民軍肯定會成為陝西境內最大的勢力,你們雖然發展的早,以後一定也被取代。”


    那人說的神采奕奕,仿佛看見了未來一樣,讓屋子裏的三人麵麵相覷。


    頭生誇張的張著嘴巴,這人到底是誰?


    這麽厲害的人,不可能曆史上沒有記載吧?


    青梅煮酒論英雄!


    這是頭生現在聯想到的事,這個人,絕對不是普通人。種光道改變了他對古代讀書人的印象。


    這個人,更是讓他猶如高山流水般的景仰。


    “你們所在的白水山林,雖然易守難攻,但確是必死之地,首府不會放任境內有反賊勢力的。其次,這一塊無產出,你們勢力越大,人手越大,受物資所限更容易陷入被動。


    最後隻能像蝗蟲一樣肆虐周邊,這塊地方的鄉紳多出讀書人,和官府聯係緊密,以後就算巡撫想同意你們的招安,這些人也不會同意。”


    種光道長歎一聲。


    他是真心認輸了。


    他看到了大勢,這人看的更遠,看清了細節。


    細節決定成敗。


    大和尚也阿彌陀佛一聲,佩服的神情一覽無餘。


    他一生,佩服三個人,三個比他都要年輕的人。


    一個種光道,一個洪承疇,這是三個,第一麵的印象,就超過了前麵兩個。


    見眾人心服口服,那公子哈哈大笑。


    “我去準備飯菜。”


    頭生說道,邊準備走出去,他還想聽聽這人又什麽高見,真是令人醒目。


    “不用了,本來我是要趕路去山東的,不過遇到光道兄,一時技癢所以來切磋一番,耽誤了不少功夫,現在就此別過吧。”


    說完站起來就要走。


    種光道第一次生出知己之感,一臉不舍。


    那人拱了拱手,“下次來時,去黃龍找光道兄,到時想必又是一番光景了。”


    “多謝李信兄指點迷津。”種光道知道留不住,把那人送出了門。


    看著頭生好奇的目光,大和尚知道頭生要問什麽。


    那人叫做李信,是今年新皇開的恩科中的舉人,三言兩句就推測出了他們的身份,說話也直接,本打算看他下麵要說什麽,誰知道一言驚人。


    完全沒有要告發他們的意思,還想著出謀劃策,想和種光道過招,真是一位奇人。


    頭生感慨不已,想不到還會有這種人。


    李信,曆史上一點印象也沒有,但是他堅信,肯定是自己不多的曆史知識遺漏了。


    種光道一臉可惜的迴來了。


    聽到頭生說的事,並沒有發表意見,這些事頭生自己處理即可,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


    而且,他覺得頭生做得對。


    四十兩銀子,真不是小數目,做大事可以無視之,但是平時不能大手大腳。


    又和那戶人家留了幾兩銀子,頭生做的還不錯。


    縣城裏呆了三日,頭生肉眼可見,這座縣城百姓們的心氣是如何跌下去的。


    就三日,這座縣城變成了一座普通的縣城,一片死氣。


    進出城,需要孝敬了。


    這座縣城,已經沒有什麽可看之處,種光道帶著眾人出城去了寺廟,和兄弟們住在了一起。


    劉九思風塵仆仆的趕了迴來。


    官兵大敗。


    闖營繼續北上。


    看來,那個闖王不是莽漢,知道保存實力,也知道在西安府境內大事不可為。


    種光道大手一揮,去見巡撫。


    大和尚得令,先行一步去西安府求見胡廷宴,談談口風。


    劉九思帶人跟著種光道。


    頭生和王保保帶著弟兄們租了兩條船,在渭河接應。


    渭河,頭生和弟兄們呆了整整又三天。


    閑來無事,讓他想起了小娘。


    車船店腳衙,無罪也該殺。


    這句話無錯。


    小娘私迴娘家,就是過河被船夫哄騙失了清白,又賣入了不堪之地,如果不是白九兒,她一輩子都完了。


    他以前看西遊記,唐僧的父親,堂堂一個狀元公,迎娶了丞相的女兒,才子佳人。


    竟然過河被船夫所害,連佳人也被歹人奪去清白。


    這讓他一直以為是毒點,太過荒唐。


    來到了古代,他明白了,這並不荒唐。


    江湖江湖。


    揭開麵紗,隻有無窮的怨鬼。


    這些行業讓他們都有見識,一點花言巧語就能哄騙住愚昧的老百姓。


    這並不足奇。


    前世八十年代改革開放以來,多人農民出門在外,被人哄騙的不在少數。


    年輕婦人更多,奧運會之後,才有所改變。


    而在信息完全封閉的農業時代,一些粗鄙的言語,就能把容易信人的老百姓們哄騙團團轉。


    十方廟那九層鎮妖塔的騙局,是可以流傳千年的,說不定到了後世,會成為一個典故,又是一處旅遊景點。


    旅遊的人們誰能想到,那裏,曾經有一個竇家婦人的血與淚。


    白鹿原,他正好看過。


    頭生不會去揭開那婦人的冤屈。


    這是那一方百姓不願意示人的羞愧,誰要是去揭開,誰就是他們的敵人。


    這也是古代的民心。


    順應潮流,頭生一個小人,做不到逆流大勢。


    起碼,現在不行。


    種先生在劉九思和他的一幫弟兄的護送下迴來了,麵露喜色,頭生鬆了一口氣,事情談成了。


    “迴家,過年。”


    種光道難得一次露出好爽的模樣,大手一揮,人們紛紛跳起來歡唿。


    頭生也高興的笑起來。


    要過年了。


    官府下班了,官兵各迴各家,營地的人們也停止了雜七雜八的心思,所有有組織的行為,在這一片大地上都停止了。


    讓人們一年之中,難得的喘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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