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生有種感覺。


    種先生做什麽事情,都有預算,不會貿然行事,這一次的事,發展有點超乎他的意料。


    他看到了種先生偷偷瞅了他一眼。


    這是什麽信號?


    頭生皺著眉頭。


    難道?


    他想讓自己挑起陳字營?


    這個想法越來越強大,讓他氣息加重,有一支自己的人馬,這種誘惑,讓他迷失。


    年齡小怎麽了?


    這些日子自己盡量偽裝成一個孩子,表現的聰慧一些,用來迷惑人心。


    但自己內心卻是一個成年人。


    年齡小,人們不會防備他,表現的聰慧,人們會喜歡他,再表現的孝順善良一點。


    那就不會有人想害他。


    大紅狼殺三爸的時候,是可以順手捎帶上他的,自己可是比三爸更要狗腿子。


    但是,大紅狼並沒有。


    頭生胸前發脹。


    自己是種先生弟子,無可爭議的是王二大當家那邊的人。三爸死了,自己又是族人中營地地位最高的。


    頭生瞅了眼三娘身旁的那位族人,暗自搖了搖頭。


    他,資曆威望還比不上自己。


    唯一強的就是手裏有一支以族人為多數的人馬。


    自己出頭,都是族人的份上,他應該不會反對,就算有意見,族人們也不會隨他亂來。


    劉五,自己和他認識早,關係也比較熟,往日在營地一同在三爸那吃過不少迴飯。


    他的野心並不大。


    自己施展些手段,靠著王二和種先生的威望,應該可以壓服他。


    至於可天飛。


    這一位後來的陝北漢子,雖然見過幾迴麵,頭生仍然有點摸不準他的脾性。


    可惜,就像掌家們說的,他資曆更不足。


    數著指頭盤算完,頭生仿若窒息一般。


    自己,並不是沒有機會呐。


    種先生又瞅了自己一眼。


    這麽明顯的暗示。


    自己挑起了陳字營,不就相當於陳字營全部歸了王二大當家麽,種先生發話,難道自己還能不聽?


    想到種先生的為人。


    強幹弱枝。


    就是自己無疑了!


    頭生興奮的站起來毛遂自薦,發出的響動讓眾人的視線都落到他身上。


    三娘平日對自己好,做事又精明,族人都被她籠絡了,她肯定不會反對自己,有了她的幫助,豈不是如虎添翼?


    猶如一桶冷水從頭淋下來。


    他看到了種光道和三娘相視而笑。


    三娘的來曆並不是什麽很難打探的事,營地很多人都知道。


    這是一位苦命的女人。


    也是一位有手段的標致可人的美婦。


    普通女子是做不到男人剛死,就和另一個男人好上,而且三爸當做了寶貝一樣捧在手心。


    短短的幾個月,族人們服服帖帖,紛紛稱讚一聲,“好三娘!”


    頭生有股憤怒。


    一股替三爸抱屈的憤怒。


    難道往日的恩愛,都是裝出來的?


    怒火中燒,他又想到了自己那位族人,從一進門就做到三娘身旁一言不發。


    自己真是被野心糊住了雙眼。


    種先生。


    做事有預算。


    “生哥兒站起來有什麽話說?你也是營地的掌盤,有資格推選。”


    看著種先生一臉笑意。


    頭生突然升起了陌生感。


    一樣的瘦臉龐,一樣的竹竿樣的身材。


    他還記起來當時王二砍了一刀澄城老縣令的時候,喊道,“誰來殺?”


    唱了一副好雙簧。


    他是第二個出來的,那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這人就是以後鼎鼎大名的種光道。


    種先生!


    這是自己往日敬愛的老師,教會他在古代如何做人的引路人。


    三爸!


    對不起。


    你死了,種先生是我在營地唯一的依靠。


    “我覺得我三娘不錯。”


    頭生的話音剛落,引發了軒然大波。


    “亂彈琴。”王掌家歎了一聲。


    “年紀小就不要亂說話,混賬。”周掌家罵了一句。


    麵對眾人的指責,頭生看到王二閉著眼睛不說話,更加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三娘巾幗不讓須眉,族人們誰不服她?陳字營誰沒有受過三娘的恩惠?”


    “生哥兒,這裏沒人說三娘不好,咱也認識三娘子,知道三娘子不是普通婦人能比較的。”


    王掌家邊說邊向三娘那邊露出一個笑容。


    三娘點頭迴禮。


    “但是兄弟們以後還要和官兵們打仗的,還有去各路垛堡收糧,這些事情都是需要男人才能做。


    你難道讓你三娘扛著大刀,和男人們一樣去廝殺麽。”


    王掌家說完,屋子裏傳來不少笑聲。


    “咱同意三娘子,反正其他人咱都不服,打仗的事,咱們兄弟往前衝就行,把身後事交給三娘子,咱和弟兄們都放心。”


    沉默寡言的族人,終於說話了。


    “你……”王掌家被頂了一句,氣憤的揮了下胳膊,坐迴椅子上不說話。


    “這畢竟是陳字營的事情,看他們幾個大管隊什麽說法吧,咱們這些外人再做決定不遲。”


    先前那個小掌家插話,眾人聞言,紛紛看向劉五和可天飛。


    總比劉五當陳字營掌家要好。


    可天飛快速的盤算一遍,點頭附和道,“俄也同意三娘子,而且她又是平安掌家的遺孀,俄的命都是平安掌櫃的,他死了,以後就是三娘子的了。”


    “飛兄弟話說的嚴重,都是奴的叔伯兄弟,奴如何敢出頭,你們還是再商議吧。”


    三娘子揉了揉眼睛。


    “奴隻想把那些死去的叔伯弟兄們的遺孀遺孤照顧好,讓他們不會死不瞑目。


    奴也沒有為男人生下一子一女,以後那些孩子,就是奴的孩子,不讓他們受一點委屈,把他們都撫養長大。”


    三娘邊說,邊把身旁站著的頭生拉下來坐迴椅子上。


    摸了摸頭生的小腦袋,愛憐的說道,“希望他們都像生哥兒這般聰慧才是。”


    頭生外表順從的坐迴三娘身旁,兩眼通紅,低下頭不讓人看到他的模樣,一雙柔軟的小手在後腦繞,讓他感到惡心。


    “好,就衝三娘這句話,咱劉五沒有意見。”


    劉五啪的一下,狠狠拍了自己大腿一下,聲音巨大,震得屋子裏的人耳朵發麻。


    屋子裏的掌家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想到會商議這麽個結果出來。


    大紅狼走了,陳平安死了,現在營地實力最大的王掌家,周掌家,二人不發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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