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貪心不足的下場。


    頭生苦著臉看了看狹小破舊,灰塵遍地滿是蛛絲網的小院,歎了口氣。


    自己想要更多,但是商會的老掌櫃太難打交道,滴水不漏無處下手,就準備直接和東家談談看。


    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結果驚是真的有。


    為了避免被豬隊友賣了的風險,所以連夜搬家,最後也隻能找到這種地方了。


    唯一讓他滿意的就是看穿了李記的虛實。


    弱幹強葉。


    人心是經不起誘惑的,再忠心的屬下,整日麵對唾手可得的誘惑,終會忍不住伸手。


    老掌櫃在李記是位高權重,李記在老東家去世後不但沒有萎縮,反越發繁榮。


    正常人隻會得意,可是頭生看出了心虛。


    不然一大把年紀了,為何對年輕的東家這麽殷勤恭敬?


    越是這樣,越是說明他忍不住了。


    亂了好啊。


    亂了才有讓自己下手的機會。


    任你老掌櫃多麽精明,當你伸手的時候,就是我們再見的那一天。


    頭生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對環境不滿的心思也淡了。


    人是不停成長的。


    頭生也在努力學習,讓自己成為合格的上位者。


    他發現,自己動手的能力真不強,也就言語上比一般人能瞎扯淡一些,算數統籌能力最強。


    真要說出個三四五六又沒那個水平了,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種先生是最先看出他的虛實的。


    所以花了大心思才洗去他的浮華,讓他說話變得不那麽空洞。


    曹,李,王。


    這三位算是他的第一批直係屬下,十幾位營地裏拔尖的人中挑選的人。


    武力不是最強悍,機智不是最敏捷。


    但是能被他所用,所以就是好屬下。


    滾地蟲屬於這幾位中最拔尖的,也是十幾位兄弟裏最拔尖的,這種人,雖然一時服軟。


    目前,不是他能收心的,因為他地位還不夠。


    遲早,有野心的滾地蟲會離開他這個團隊自謀前程,不然就白費了他這段時間聚攏的一批兄弟。


    不求財,不求權,隻求兄弟。


    劉備就是這樣的人。


    曹操收服不了劉備,頭生覺得自己比不了曹操,那麽就最大化的壓榨他的潛力為自己所用。


    曹兄弟最奸猾,誰最強就聽誰的,不能留在身邊辦事知道太多機密,那就安排去接應三爸他們入城。


    三爸是自己人,他就算選擇投靠三爸,肥水不流外人田也沒有什麽損失。


    王兄弟太過忠實,不然也不會傻到明知上司不喜歡滾地蟲,卻還是替他說話。


    這種人辦事不會出什麽大的差錯,可也不適合留在身邊,所以去負責商會那邊,不久要運輸到營地的糧食,不能出紕漏。


    李兄弟聽話又認真辦事,心思也全部放在如何辦好事,城門那一塊的風吹草動,一絲不漏讓頭生覺得不錯。


    所以,頭生跟李兄弟加擔子。


    李記,這是一塊自己可以吃一些到嘴裏的肥肉,也算自己留的一條後路。


    營地的錢始終是營地的錢,他可以用,但是最終不屬於他。


    他要權,也要錢,比滾地蟲要貪心一些。


    “生哥兒,咱怕辦不好咧。”


    營地裏的人很多不願留下真名,營地認識他的人都叫他李老柴,所以李老柴成了他的大名。


    頭生覺得,如果哪天營地的兄弟們都願意大方的說出名字,就到了大明氣數已盡的時候。


    既然時機未到,種先生說的招安就非常好。


    不預則廢,真的招安後誰也不知道又有什麽變化,李記的事,頭生就把它提高到和營地的公務同等對待。


    “事情沒辦誰能打包票說一定能辦成?老柴哥你盡管去辦,有什麽難處及時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就是。”


    李老柴這才點了點頭。


    “生哥兒這麽說咱心裏就有底了,咱一定盡力辦好,有什麽情況盡快向你通報。”


    頭生臉上笑容擴散,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這一點非常好。


    城外鄉野小道。


    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傴僂著腰走路顛跛,時不時停下揉一下胸口,神似老者。


    半道被一幫大漢攔住去路。


    那人抬起頭笑了笑,把背後的包袱取下往大漢們丟了過去,就是這麽個動作。


    牽動了他的傷口,讓他嘶的一聲發出一口涼氣。


    包袱沒有係緊,散開掉落了一地的銀子,在太陽的照耀下白花花的亮眼。


    眾人之中沒有一個人盯向銀子。


    “九哥。”


    走出個漢子上前熱淚盈眶掀開他的衣服,腹部豁大一條傷口,裂開的白肉有一指粗,黃白色的濃水裏爬滿了蛆蟲。


    因為衣服被掀開,一股鹹魚腐爛的惡臭飄散開,讓人喘不過氣來,那漢子仿佛沒有聞見,麵不改色隻泣不成聲。


    “九哥,你……你還好吧。”


    白九兒聞言,抬起頭大笑。


    “有沒有酒!”


    “有。”


    一位兄弟從早就準備好的一車補給中拿出一壇酒,正要倒一碗遞給白九兒。


    白九兒上前伸手從那人懷中抱了過來,酒壇的重量超過了他現在身體的負荷,踉蹌了兩步穩住身形。


    往日鐵打一般的好漢,竟然抱不住一壇酒。


    眾人隻感到一陣心酸。


    白九兒把眾人的神情都看在眼裏。


    嘩啦。


    揚起頭,一股清澈的清酒從他口中灌下。


    舉起酒壇的雙臂控製不住地顫抖。


    人們都知道九哥在強撐。


    但是沒人選擇上去幫忙,因為這是對九哥的侮辱。


    淌開的酒水淹過了他的身子,傷口裏的蛆蟲被衝刷到地上,腳下的泥土瞬間變成了一團泥漿。


    “好酒!”


    “九哥酒量如何!”


    白九兒把酒壇摔成碎片,大吼一聲。


    “好。”


    “九哥就是九哥,誰也比不了。”


    白九兒臉上笑容擴散。


    隻要兄弟們還在,一點傷算的了什麽!


    他有九條命。


    誰也殺不了他!


    隻要他不死。


    爬,他也會堅定不移的往前爬。


    “阿彌陀佛,白施主真好漢也。”


    老和尚身後跟著一位小沙坨,還有位嬌滴滴的娘子從身後走出。


    那小娘眼淚婆娑。


    袖子抹了抹眼淚,哽咽道,“九哥,你又騙了奴家。”


    白九兒看了看和尚,又看了看小娘。


    “好,很好,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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