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這趟差事不好辦。


    頭生在一旁沉著臉,因為是個小孩子,別人注意力也沒有放在他身上,隻當是為了掩飾進城找來的孩子。


    腦子轉的飛快,旁邊主事的男子看樣子失了分寸,氣勢被對方完全壓住了。


    俘兵們被放走之前,與大當家約定幫助打聽朝廷軍隊部署的消息,如果有關於流民軍的舉措,會在城外七裏處的老槐樹下通報消息,可惜一連七八天過去,一個人影都沒有等到。


    明顯這些俘兵們變卦了,不願意冒著通匪的危險。


    本來這也不關頭生的事情,但是最近縣城不容易進去,特別是青壯,屬於嚴加盤問的對象,稍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被關進大牢。


    所以眾人提議帶上一個孩子,裝扮成一家子入城,減少入城的風險,這個提議獲得了王二等人的讚同。


    隻不過這個孩子可不好找。


    誰家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摻和這麽危險的事情,而且普通的孩子不經事,也容易露餡,所以最終還是找到了頭生。


    頭生本心是不願意的。


    自己現在可是屬於反賊一夥,哪怕是個孩子,被官府發現了可不會有未成年保護法,隻會和大人一樣哢擦掉腦袋。


    隻不過王二大當家親自找來了他,再有種先生也沒出麵反對,自己隻好點頭同意。


    “你不守信用?”


    聽到這話頭生就感覺不妙,前世他與成千上萬的客戶交談推銷保險,雖然不敢自認談判專家,但是對普通人的心理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越是這種時刻己方的氣勢越不能弱,談話的主導權是不能讓出去的。


    如何掌握主導權是有分寸的,比如他麵對客戶推銷保險的時候,自己口若懸河,對方隻是點頭附和,也不發表自己的意見。


    此時絕對不能以為這種客戶好說話,氣氛也很好,就認為接下來繼續保持這個氣氛,希望用真誠打動別人。


    抱著這種想法的人,大多都是職場新人,往往最後的結果就是客戶隻會點頭,留下類似我在了解了解;我完全不懂;等我迴頭了解一下;我絕對會買的,到時肯定找你等等這種類似的話語。


    如果信以為真,那麽接下來幾天你會發現,你找不到人了,或者堅持找到了對方,也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冷漠至極,再也找不迴當初那種美好交流的氣氛。


    因為你當初根本就沒有找到主要的問題所在,當時就應該強勢一點,哪怕讓對方有點下不來台。


    客戶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先前營造的融洽氣氛,反而會讓他不會輕易的翻臉,此時強勢追擊,才有最大的機會摸清楚客戶內心真實的想法。


    換到現在的場景,身邊的人軟弱語氣,隻會增加對方的底氣。果然,對方冷著臉站了起來。


    “咱有什麽不敢?把你抓起來送給官府,咱說不定還能混一份獎賞,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識形勢送上門來。”


    那人越說信心越足,看樣子已經打定了主意。


    “你就不怕家破人亡嗎?”


    稚嫩的口音說出的冷冰冰的話,讓那人愣了愣,狐疑的看了一眼前麵的小孩。


    這孩子什麽意思?


    “你不怕我們的人報複你嗎?要知道我們可不是普通的強盜,而是搶掠過縣城,打敗過官兵的義軍!”


    “那又怎麽樣?咱不出城你們能耐我何?看不出你這個娃子伶牙俐齒,本來沒把你做迴事,現在想來我好像見過你,你好像是匪首的弟子?這才真是破天的富貴,哈哈哈。”


    那人沒有半絲猶豫,說完揮手上前就要抓住頭生。


    “你怎麽知道城裏沒有我們的人?你前頭敢背叛我們,後頭我們的人就敢摸黑殺了你全家老少,我可是記得你家八九口人,還有兄弟和你們一起住,並沒有分家。”


    頭生避過那人的手,急忙威脅道,“難道你真想全家死絕不成?”


    那人愣住了,額頭冷汗直流。


    和頭生一起來的大人也終於迴過神,配合頭生威脅,“就算你有了防備躲過一時,能躲過一世?這孩子可是種先生最心愛的弟子,你敢傷害了他,種先生絕對不會放過你。”


    “咱……咱把家人都送出城,送迴老家,讓你們找不到人。”


    那人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禿廢的坐了迴去。


    “哈哈哈……這才是笑話,你的家人躲在城裏咱們可能還要費一番手腳,出了城那可不是我們的天下?豈不是羊入虎口?”


    和頭生來的同伴也是一個精明的人,不然也不會把這麽重要和危險的事情交給他。


    這人姓白,人們都叫他白九兒,也是王二大當家看重的心腹。


    先前失了分寸舉措無當,現在頭生搬迴了現場主動,那人又說錯了話,被他抓住這個機會,徹底壓製了俘兵內心的僥幸。


    頭生見狀鬆了一口氣,他一個孩子,不管多能說會道,隻要從他口中說出話,威脅力就會直線下降。


    白九兒沒有繼續掉鏈子,自己就可以在暗處拾遺補缺。


    “你們逼迫咱做甚……咱一個兵漢子,啥都不懂……”那人神情痛苦,抱著頭埋怨。


    頭生對白九兒使了一個顏色,指了指他的腰間,白九兒輕微點了點頭,從腰間裏藏著的腰袋掏出了一把碎銀子。


    當銀子被放到桌子上的時候,俘兵的眼睛眨也不眨的隻盯著,嘴角微微抖了抖。


    “老話說的好啊,皇帝不差餓兵,你看看,這是大當家讓咱替你帶來的一些散碎銀子,足夠買近兩百鬥的米麵。”


    那俘兵麵無表情的盯著桌子上的碎銀子,看不出他現在的真實想法。


    兩百鬥的米麵,足夠他一大家子一年的口糧,這是一筆很大的數字。


    “米麵價貴,這銀子你又不敢輕易使用,大當家的本來是想直接送給你糧食,可惜現在不好進城。但是大當家的說了,隻要真心投靠他的兄弟,他絕對不會少兄弟們寒心。”


    俘兵還是一言不發,頭生卻內心高興起來。沒有直言拒絕,那就是內心已經接受了,隻不過要找個台階下。


    這人啊!真是死要麵子的生物,明明已經動心的事情,一定要有麵子才行。


    “那天大當家還有種先生和你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記得阿叔你抓著一個麵饃流淚說過,你家裏孩子好久沒有吃過麵饃,現在可好了,像我就最喜歡吃麵饃饃。”


    頭生這句童言童語,徹底擊碎了俘兵內心的防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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