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秦妱下榻禪房時隻見秦妱一襲粉衣,高貴的衣束與別於秦嬅的高冷氣質令人如沐寒風。


    見到我秦妱並無大多驚訝,依舊不急不緩斟下一杯茶水,慢悠悠道:“你也算有心,竟能找到這兒來,坐吧。”


    “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秦妱並不急於迴答,橫眼掃過左右將侍從一一屏退下去才道:“蘭妃娘娘護妹心切,連皇後娘娘都敢得罪,又怎麽會放過我?”


    從前隻知世上有秦妱這麽個人,知道她事事以長姐秦嬅為準,知道她自秦嬅出嫁後就掌管著秦府偌大的家業,如今一見當真令人咋舌。


    想她久在深閨,既能察覺太子退婚一事是我在動手腳,又能知曉我會來找她,必定是個心思縝密見微知著之人,怨不得長公主夫婦會將整個家業托付於她。


    聽她這說話的口氣似乎早已算定一切,是以我也不再作態,從容在她對麵坐定,同樣取來杯具斟下茶水,說道:“秦姑娘既知我要找你,想必也能知道我為何事而來,既如此我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


    “不必拐彎抹角。”秦妱順勢拈來一子,落在棋坪上:“蘭妃,我明白告訴你,想要我答應玉兒與令妹之事,除非你能領洛王哥哥迴心轉意,否則沒得商量!”


    “你……”我萬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條件,洛王哥哥對秦妱是何態度我不是不清楚,但要他迴心轉意娶秦妱,怎麽可能?


    “你若是辦不到,就不要妄想我會同意。”她伸手示意我落子:“蘭妃娘娘,其實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愛是太子而非洛王,但事情畢竟因你而起,也隻有你才能勸得動他。”


    “真能勸得動嗎?”我思忖再三,終於落下一子:“秦姑娘如此聰慧又怎會不明白,洛王哥哥性格執拗,越是強迫他事情便會越糟糕。”


    秦妱眉黛一挑,瞟我道:“是嗎?那是別人,換成你就不同了。


    蘭妃,我不怕把實話告訴你,我喜歡洛王哥哥,從小就喜歡,而且這輩子隻會喜歡他一個,要嫁的人也隻會是他一個,若他不娶我寧願終老此生也決不令囑他人。


    而玉兒,作為他的姐姐我自是希望他能好,若是蘭妃娘娘能成全我,我也自會成全他。”


    秦妱的話語沒有起伏,也沒有動蕩,一平如水,可聽下去卻叫人冷的發顫、


    我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道:“我還真是被你折服了,明明知道你弟弟非姝兒不娶,卻仍舊要拿他的幸福來賭,秦二小姐,請問這與你姐姐有何不同?”


    她既是穎慧之人,必然知道我所指為何。盡管當初太子妃秦嬅唆使洛王對我不軌之事在大殿上我們一致予以否認,但對於秦妱這樣關心在乎洛王哥哥是絕不會察覺不到一點點訊息的。


    秦妱朱唇微勾,露出一絲冷笑,撚撚手上棋子道:“區別?蘭妃娘娘,你以為世上人人都有蘭姝那麽好的命嗎?


    有個能為了她不惜落獄的哥哥,有個四處奔波為她籌謀的長姐,還加上你蘭妃這樣處心積慮的二姐?


    蘭妃娘娘,世上之人多涼薄,既然長姐能為了自己而犧牲我的幸福,我又為何不能為了自己犧牲玉兒的幸福?”


    “難道你就沒想過秦庭玉的感受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秦妱卻偏偏己所不欲強加於人!


    “你就沒想過秦庭玉的感受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秦妱卻偏偏己所不欲強加於人!


    “不必去想。”秦妱依舊閑敲棋子:“玉兒是我親弟弟,他什麽脾性我一清二楚,佳人在手、時光流逝,什麽山盟海誓、什麽癡情都將會化為烏有。”


    “那你自己呢?如果時光真能療愈傷口,如果時間真能淡卻山盟海誓,你自己的傷為何不能療愈?你自己的執著又為何放不下?”


    真能放下的情不是真情,一個真正癡念情緣之人是絕不會輕易放下的,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是啊,我自己的傷為何不能療愈?因為它已經潰爛,再也愈合不了了,所以我才會求你,求你去向洛王哥哥說情!”


    她嗵的又落下一子,不時瞧瞧窗外的積雪,長聲歎息道:“蘭妡,你無須多言,是否能幫助玉兒和令妹的婚事全在於你。好了,是時候了,請蘭妃娘娘移至偏室歇一歇吧。”


    “偏室?”玲風不安呢喃,時不時打量著秦妱,秦妱卻不為所動,隻輕聲道:“娘娘放心,傷害你對我沒有任何好處,請娘娘移至偏室自然有我的道理,娘娘放心進去便是。”


    “可是……”代月仍在猶豫之時我隨即抬手止了她的話,有句話秦妱說的沒錯,那便是傷害我對她的確沒有任何好處,既然如此還有何擔心?


    才至偏室不久門外已經傳來一陣輕盈的步伐,再不久就傳來太子哥哥清麗的嗓音:“妱兒,你約我來此所為何事?”


    “沒有事就不能約太子哥哥過來一聚嗎?還是說太子哥哥畏懼我,怕我會用什麽見不得光的手段對付你?”


    她似有似無的開著玩笑,話語中卻聽不到星點戲謔之意,“放心,太子哥哥,我沒有迷情酒,就算有也不會對你下。”


    太子哥哥道:“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你我從來沒有瓜葛,今日約我來此有些意外罷了。”


    “若是蘭妃娘娘約你你還意外嗎?”


    “妱兒你……”


    太子哥哥頓時有些隱隱的怒意,秦妱卻淡然對之:“太子哥哥請坐吧,我不過和你開個玩笑,你那麽認真做什麽?太子哥哥,今日妱兒尋你前來還真是有事。”


    “什麽事?”


    “急什麽,太子哥哥不先喝杯茶嗎?”


    “你還是說事吧。”


    聽太子哥哥這口吻,顯然對秦妱也沒什麽好感,隻不過礙於禮法不曾太疏離而已。


    秦妱說道:“看來太子哥哥並不想陪我共飲,也罷,既如此太子哥哥就陪我繼續下完這盤棋可好?咱們邊下邊聊,好過幹坐著彼此你瞪著我我瞪著你不是?”


    這秦妱性格古怪莫測,葫蘆裏不知究竟賣的什麽藥,與太子哥哥東拉西扯聊了好一會兒閑話仍卻沒有重點,又半刻鍾過去,隻聽見婢女來報說是太子妃來了。


    “她怎麽會來?”


    “我也納悶呢?太子哥哥,難不成你來見我也要向姐姐說嗎?據我所知不是這樣吧?”


    “你究竟想說什麽?”


    太子哥哥直麵問出,秦妱這才道:“罷了,太子哥哥,我也不打趣你了。這些日子以來你是不是一直在想:到底當初寧貴嬪指證之事姐姐蓄意謀害蘭妃之事是否屬實?”


    “你說什麽?”太子哥哥的聲音忽的激揚,秦妱又再道:“我知道太子哥哥你一直介懷此事,而我自己也一直想弄清楚,恰好今日機緣,就請太子哥哥到屏風後委屈委屈,可好?”


    雖說當時因為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但真正的前因後果我們從未完完整整連接在一起,大家隻不過是憑著各自的短片映像綿連罷了,不成想秦妱居然會主動提出此事,她究竟想要做什麽?


    胡猜亂想之際秦嬅已經入內,許是先行打量過四周,而後才問出:“妹妹怎會約在這兒見麵?”


    “佛教清淨地,一掃汙濁心,姐姐與我同屬汙濁人,在這清淨的佛家禪院恰巧好。”


    秦妱說話之時沒有忘記落子,這倒令我想起一個人來——皇後,她似乎也是如此喜愛弈棋,即便沒人相陪也會自己和自己對弈。


    秦嬅又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總是這副模樣?我們是親姐妹,為何你給人的感覺總像是我欠了你的一樣!”


    “姐姐難道不欠我嗎?”


    “你胡說什麽?”


    “我有沒有胡說你我心知肚明,姐姐,有些事就是一層窗戶紙,即使不捅破大家也瞧得清楚明白,所以姐姐你就不要再在我麵前掩藏了,好嗎?”


    “妱兒!你真是!”


    “我怎麽了?姐姐,難道我說錯了嗎?”她揚聲反問,秦嬅卻沒有正麵迴答,反坐定道:“妱兒,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還能怎麽樣?不過是為了玉兒的婚事約姐姐出來談談罷了,姐姐難道不願意?”


    “要談玉兒的婚事大可以迴家去談,在這兒做什麽?”


    “迴家?玉兒如今在家大吵大鬧,怎麽談?”秦妱又閑閑落下一子,頭也不抬說道:“姐姐,我同你一處長大,還不了解你嗎?說白了,要不是有人告訴你太子哥哥和蘭妃今日都來了慈恩寺,你會過來見我?”


    秦妱這一語戳中秦嬅心思,隻見她立即變臉:“你、你、你,居然是你!”


    “姐姐激動什麽?難不成你真希望看見他們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樣子?”


    秦妱漫不經心掃開秦嬅指著她的手,挑眉望向她:“姐姐,你怕什麽?當日大殿之上不是說得清清楚楚嗎?太子哥哥和蘭妃並無私情,即便今日他們湊巧相遇,也沒什麽,不是嗎?”


    “妱兒,你究竟想怎麽樣?”


    “我能怎麽樣?太子哥哥又不像洛王哥哥那樣傻,由得人蒙騙挑唆。而蘭妃如今又是有身子的人,難不成我還能從哪兒變出什麽冷情酒暖清香來成全他們?姐姐。你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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