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不僅玲風急得滿頭冒汗,我也心慌不已,急忙推著玉郎往屏風後躲去。


    “不是說病著嗎?怎不躺著?”


    皇後轉眼就到,嚇得我滿額細汗,一顆心也蹬蹬蹬蹬直跳。


    好在我背對著她,沒讓她瞧出我的心虛,擦好汗,平息一會兒後方轉身迴她:“左不過是老樣子,總躺著算個什麽事?不曉得皇後娘娘您過來,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說完,我對她屈膝一拜。


    她並不扶我,亦不讓我起身,而是大步朝前越過我自行在暖炕前坐定,大有殺殺我威風之意,半晌方遲遲道來:“起來吧,你是有身子的人,迴頭皇上知道了,還不得責怪本宮不知輕重,虐待於你。”


    “皇後娘娘說笑了。娘娘您是妡兒親姑母,是否虐待妡兒,娘娘與妡兒心中自知。”


    我在玲風與竹軒的攙扶下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冷冷迴她一句,卻無半點恭敬可言。


    其實,她也不配得到我蘭妡的恭敬尊崇,若非同出一門,一起冠以蘭氏之姓,那麽她早該在麗妃之流,成為我勢要除之的一大目標,縱不能鬥敗,也必不會輕易饒過。


    皇後身邊一左一右站著枕夏與輕鳶,一進門,輕鳶就有些異常,撒眼四處張望,像是些許不安,又像是有所發覺。


    為防不測,我立即拋給玲風一個眼色,再前去攪擾她的視線,並對竹軒道:“竹軒,給皇後娘娘上茶。”


    皇後橫手阻止竹軒:“不必了,本宮隻是聽說你這兒出事了,怕你有礙,特此過來瞧瞧你。”


    怕我有礙?真真是冠冕堂皇!來瞅瞅我是否快要死了才是真吧?


    我亦不拆穿她,依舊含著偽善的笑答:“是嗎?那臣妾可要好好謝謝皇後娘娘的關心。”


    “你我姑侄,何必見外?”


    我並未迴答,不過虛偽一笑。


    她卻將目光落在落青雲身上,久久不散,直到看得他心虛發凜方才凝眸冷問:“落太醫,妡兒的身子一直由你照料,你可得盡心才是!”


    落青雲還算鎮定,略微調息後躬身作答:“皇後娘娘放心,臣奉皇上之命照料娘娘,必當盡心竭力。”


    “好!”


    落青雲不語,默聲退到後麵。卻見輕鳶更加警覺,不時地往玉郎藏身的屏風後瞅,這舉動引來蘭伊春的注目,她順著輕鳶的目光往裏瞅了瞅,問道:“怎麽迴事?”


    我立時有些慌亂,臉上仍卻裝出平靜的模樣,向輕鳶問道:“是啊,輕鳶姑娘,怎麽迴事?莫不是外麵天寒,將姑娘你給凍住了?”


    “蘭妃娘娘說笑了,奴婢身子骨沒娘娘那麽嬌氣,凍不住。”輕鳶冷傲地開腔,目光仍卻似有似無瞥向屏風後頭,卻不再言語,皇後卻因而下令:“去,過去瞧瞧!”


    輕鳶得令前行,我立即起身擋在她前頭,對蘭伊春搖頭道:“姑姑,不好吧?這可是我的寢宮!”


    “本宮是為你好!妡兒,你別忘了,你這兒昨日才溜進了刺客!輕鳶身懷絕技,身手了得,還是讓她看一看叫人放心。”


    “姑姑說的哪裏話?刺客早就逃之夭夭,焉能留到現在?再說了,這宮中裏有阮懷恩他們,外有侍衛林立,何來的刺客?”


    “還是查一查的好,畢竟你這兒不僅有小十,還有你腹中的孩子。”


    “多謝姑姑的好意,不過當真不必!”


    見我反對,蘭伊春越漸疑惑,也不管我是否答應,仰頭便對輕鳶再次下令道:“輕鳶,去!”


    “姑姑,您是六宮之主,掌管六宮是您的職責,但這是我的寢殿,姑姑您隨便搜宮,怕是不好吧?”


    她是皇後又如何?我根本不懼怕她,因而繼續堵在輕鳶跟前與她對峙,並道:“且這宮外層層侍衛,真有危險他們自會過來,無須皇後姑姑你操心!”


    “若本宮一定要看呢?”


    因我懷有身孕,輕鳶不敢動我。蘭伊春卻不同,她疾步起身,將我拂開,作勢就要往那屏風後麵去一探究竟。


    我心中焦急萬分,立即吼道:“蘭伊春!我說過這是我的寢宮,你雖為皇後,未經我的允許,不得擅自搜查!”


    我這一聲蘭伊春當真把她惹怒了,她轉身揪住我,怒瞪著鳳眸道:“蘭妡,你好大的膽子!本宮是皇後!你敢直唿本宮大名!”


    “那又怎樣?殺了我?”


    橫豎也不是第一次撕破臉皮,叫便叫了,又能怎樣?


    她眉峰帶煞,冷聲道:“你以為本宮不敢嗎?”


    “你當然敢!可你別忘了,我蘭妡也不是好惹的,你以為我會乖乖聽話任你宰割嗎?映容、映雪,過來!”


    比起忤逆她,我更不願的是她抓住玉郎。因為依照她的卑鄙,我不知道她又會生出怎樣惡毒的心思。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迴和她抬杠,不怕再多一迴。因而詔了映容、映雪姐妹前來鉗製輕鳶,自己則抽身去與蘭伊春對峙。


    枕夏護主心切,立即橫在蘭伊春麵前,竹軒與玲風也怕我吃虧,當即擋在我前頭。長信殿內一時氣氛緊張,形成了劍拔弩張之勢。


    “蘭妡!讓開!”


    “休想!這是我的長信宮,不是你的鳳儀宮,想要撒潑,滾迴你的鳳儀宮去!”


    我氣勢越漸強烈,絲毫沒有懼意。


    看得出,蘭伊春臉色已經很是難堪,大抵從為後到如今,還沒有一個人敢這麽跟她耍橫吧?


    “找死!”蘭伊春作勢就要打我,卻被我率先捏住手腕:“皇後娘娘,您可要想清楚了,想找蘭家麻煩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你當真確定要和我對著幹嗎?”


    “你敢威脅本宮?”


    “不敢!”


    “那就給本宮讓開!”


    “想都別想!”


    “蘭妡!”


    “蘭伊春!”


    我已不是當初那個蘭妡,再不會軟弱怕事,她要耍狠,那我陪她就是了。想去屏風後麵,想都別想!


    誰料這時候,阮懷恩竟然聞聲進來了,見我們劍拔弩張的模樣,立即擋在我跟前,急忙慌道:“哎喲!娘娘,這是怎麽了?”


    見我不語,阮懷恩又轉向皇後,向她磕頭道:“娘娘,您莫惱,我家娘娘近日連受驚嚇,精神有些緊張,若是哪裏不好惹惱了您,念在同出一門的份上千萬多擔待!”


    “狗奴才!給本宮滾開!”皇後怒氣濃盛,一腳將阮懷恩踹翻在地。


    阮懷恩卻不肯作罷,又在前頭連連叩頭:“奴才自知鄙賤,但請娘娘不要與我家娘娘見氣!”


    嗬!


    真是一對好主仆,演的一手好戲!如若玉郎不告訴我他阮懷恩是皇後的人,他此刻行徑,還真會令我感動不已。


    但現在,卻不會了。


    他要演戲是吧?好呀,那我陪他一起演!


    我冷眼瞥著阮懷恩與蘭伊春,心中忽然生出一計,反對阮懷恩道:“阮懷恩,你做什麽?還不起來?”


    “娘娘,您別說了!快些向皇後娘娘道歉吧?”


    阮懷恩說著,又向皇後叩了幾個響頭,扯著她的裙擺央求:“娘娘,不看僧麵看佛麵,蘭妃娘娘年輕不懂事,但到底是蘭大人的掌上明珠,您就看在大人的麵子上,不要再與她計較了!”


    “狗奴才,你瞎了嗎?如今是本宮非要與她計較還是她不知死活,非要跟本宮抬杠?”


    “娘娘!”


    “滾開!”


    皇後又是一腳踢下去,將阮懷恩踹翻在地。


    “蘭伊春!你給我住手!”我一手扯住她的手臂,仰頭對著她咆哮:“你再動他一個試試看!”


    “我便動了,你能怎樣?”


    蘭伊春說話就又給了阮懷恩一腳,我怒上心頭,手上立即使力,將她往後奮力推搡出去,就著勢頭狠狠一巴掌落在枕夏的臉瓜上,並道:“蘭伊春,這是你逼我的!我說過,阮懷恩是我長信宮的人,不準你再動他!”


    皇後萬萬沒想到我真會對她動手,毫無防備的她就那麽摔了下去。若非身姿矯健的輕鳶扶著,隻怕真會摔個仰麵翻。


    還未站定,蘭伊春已經怒不可遏:“蘭妡!你敢對本宮動手!來人呐!把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拖下去,好好的教訓教訓!”


    一聽這話,阮懷恩當即嚇軟了腿,撲在地上哭臉求饒:“皇後娘娘,使不得!使不得呀!娘娘她是無心的,您千萬不要怪罪她!一切都是奴才的錯!奴才給您磕頭!奴才給您認罪!娘娘,我家娘娘懷有身孕,您切不可對她動手呀!”


    很好!阮懷恩在替我求情!


    憑她蘭伊春生性多疑的性格,隻怕……


    我並不慌亂,抬眼看著蘭伊春扭曲的臉,而後對阮懷恩開腔:“阮懷恩,你起來!不要求她!我不會對她求饒,你更不許!我長信宮的人不是她的奴婢,不許任何人淩辱!”


    “娘娘,您別說話了!”


    阮懷恩焦急萬分,生怕外麵會有侍衛或是宮仆進來將我拖走。


    可他也不想想,我的長信宮,能由著她嗎?


    我道:“阮懷恩,你給本宮起來!長信宮的人需要有骨氣,否則,往後就不要再在這兒呆著了!”


    “娘娘?”


    “我的話你沒聽見嗎?”


    見我盛怒,阮懷恩隻好起身。臉上卻帶著濃鬱的焦急。


    “好你個蘭妡,長本事了!你真當本宮拿你沒辦法了嗎?”


    “你有辦法,盡管使出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我也不再管她是不是皇後,是不是我的親姑姑,擺手讓竹軒扶我在暖炕上坐下,對著氣急敗壞的她道:“我不過是個心灰意冷之人,橫豎是什麽都不在乎的。如果姑姑你不介意貴妃或是別的什麽妃子找上我來一起對付太子哥哥,那就盡管把你的招數使出來,我蘭妡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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