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聞聲抬頭,見立在麵前之人是我時個個嚇得麵容失色,立即竄起來躬身對我行禮,結結巴巴道:“娘、娘娘!對、對不起,我、我們是不是吵著您了?”


    隔著遠我沒瞧清楚,近了才認出那是小太監錢影,打從入宮時就在我身邊伺候,並不怎麽多話,做事卻很利落。


    至於兩個小宮女,都是後來添進來的粗使丫鬟,並不常在我跟前晃悠,我也隻是大約記著二人一個叫橙兒一個叫紫兒。


    見他們緊張的模樣,沒得惹我輕歎搖頭,邁兩步上前挨著簷廊坐下,輕聲道:“沒有。”


    幾人同時鬆了一口氣,偷偷抬頭看我兩眼又縮迴去。


    “不要怕,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們。難得今兒她們幾個都不在,來,坐這兒,且和我說說二公主、三公主是怎麽迴事。”


    我拍了拍身邊,示意她們坐下。


    她們三互相瞄幾眼,皆有怯色,畏畏縮縮不敢上前,且道:“多謝娘娘,奴婢、奴婢站著就好。”


    “罷了,隨你們。”我輕笑作罷,問道:“二公主要出嫁了嗎?什麽時候?雲遙選夫又是怎麽迴事?”


    雪靜與孟威之事我早已知曉,隻是聖旨早已立下,婚期卻一直遙遙,教我以為慕元昊把這事給忘了。


    橙兒、紫兒有些澀,倒是錢影上前答話:“迴稟娘娘,皇上今早下的聖旨,二公主冬月初一出閣,快了。至於三公主……”


    錢影頓了一會兒,壓低聲音迴道:“娘娘,北燕太子今日遣使臣入京,於今晨抵達雲陽城,意欲在大梁境內求取一位太子妃;巧的是南鑰國也遣使臣前來雲陽,說是南鑰有意止戈,意欲與大梁結秦晉之好。”


    “有這等事?”


    北燕、南鑰,一南一北,相隔千裏,怎會如此巧合,同時意欲與梁國結親。


    我狐惑滿懷,隨手折來一段樹枝,問道:“現今北燕太子是誰?”


    “慕容曄。”


    慕容曄!


    短短的三個字猶如一道霜電向我襲來,慕容曄居然又當上了太子!他不是被廢了嗎?怎麽可能又當上北燕國太子?


    他對姝兒的心思我不是不知,此番前來,莫不是為了……


    “娘娘,您、您怎麽了?”


    橙兒怯怯地問了一聲,顯然是被我的反應嚇到了。


    錢影也很內疚,連忙說道:“娘娘,對不起,對不起,奴才是不是、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我、我隻是有些不舒服,錢影,你說說看,這北燕太子遣人前來雲陽意欲求取誰為北燕太子妃?”


    “娘娘,奴才不知。”


    “罷了,你非禦前近侍,不知道也很正常。”


    錢影低下頭去不再說話,紫兒卻道:“娘娘,如今皇宮中身份最高貴者非三公主殿下莫屬,依奴婢看北燕太子此次求取的定是三公主殿下,而且很有可能南鑰皇子求取的也是三公主。皇上難於抉擇,便對外說要為公主擇選駙馬,省得到時候許了哪家都會傷另一家的臉麵。”


    “皇上的心思你怎麽猜得到?”紫兒話剛完,代月一聲便兇了過來,她手中拿著鬥篷,邊向我們走來便道:“你們幾個怎麽迴事?娘娘昨日個才大病一場,這會子外麵風大,你們不給娘娘加衣裳,居然還有心思在這兒瞎想,是不是皮癢癢了?”


    代月這麽一罵,三人立即低下頭去,“代月姐姐,我、我們……”


    “代月,你做什麽?是我自己出來,你好好的罵他們做什麽?”我起身披衣,尋了代月一頓,卻見代月在對我使眼色,像是有話要說。


    我揚手示意錢影三人退下,自己也挪步往殿內去,“你們幾個怎麽迴事?怎麽都不在殿內,可是出了什麽事?”


    代月臉色不好,扶著我囁嚅:“小姐,出事了。”


    “出了什麽事?”


    我迷惑不解,代月便道:“方才他們幾個想必也和您說了不少,今晨北燕、南鑰一同遣使臣進京向大梁求情,小姐可知他們求取的是何人?”


    “何人?”


    “三小姐!”


    “你說什麽?”我頓時感覺胸口悶的難受,姝兒,居然是姝兒?怎麽會?慕容曄也就算了,姝兒什麽時候竟和南鑰國扯上了關係?


    代月慌忙扶我坐下,我也好一會兒靜不下心思,等氣順後才問:“消息確切嗎?”


    “確切,消息是惠妃娘娘讓彩鳳透露的,說是慕容曄不日便會抵達京都,南鑰二皇子蕭鈺、三皇子蕭鼎也要抵達雲陽,為的就是咱們家三小姐。奴婢們見您睡著沒醒,就擅自做主安排了一些事。”


    “小姐,書玉將清遠帶去了太後那兒,其實也是想從太後她那兒得到點消息。玲風怕您知道了受刺激,找落青雲去了。竹軒本想讓我去找大小姐或是老爺報信,以便商量對策,可奴婢輕易出不去,竹軒便自己想法子去了。”


    “你們做得很好。”我撐住額頭,無力的說道。


    慕容曄什麽人我很清楚,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他既然已經對姝兒傾情,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


    還有那個蕭鈺、蕭鼎兩兄弟,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貨。這些年南陲時有戰事,多半是南鑰在挑釁,若非大將軍威信鎮壓,隻怕四海早已狼煙四起。


    且姝兒心思單純,為人善良,如何能在血水汙流的宮廷存活?


    如今我的麻煩還未消除,姝兒又逢此事,真叫我焦頭爛額,有些力不從心。


    且我知道,姝兒中意之人乃是秦家的秦庭玉,我自己得不到心中所愛,斷不能讓她也承受我的苦楚。


    我凝思片刻,對代月吩咐道:“代月,秦庭玉現在何處?”


    “還在宣武軍軍營。”


    “宣武軍軍營離京多遠?一個來迴要多少天?”


    “奴婢不清楚,不過應該不會太久。”


    “代月,秦家姐妹對我有舊怨,她們是斷斷不會出手相幫的,而長樂長公主這人咱們不熟,性格如何也未知曉,是否同意還未可知。此事事關姝兒與秦庭玉,必須要秦庭玉親自出麵才能解決,你馬上想法子出宮一趟去叔父家,讓人給兄長送個信,就說讓他設法想法子把秦庭玉給弄迴京城。”


    既有當日誓言,必會信守終生,我對兄長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代月卻見遲疑,道:“小姐,少公爺遠在北疆,秦將軍如今在東麵,來迴折騰怕是時間不夠,不如讓二少爺他派人……”


    “不,我不會讓二哥卷入任何事端,兄長既然遠在北疆,那麽……”我凝思一想,“罷了,等會兒落青雲會過來,讓他想法子知會秦庭玉,他跟在玉郎身邊多年,這點能耐應該有。”


    “這法子不錯。”


    大哥是爹娘心中永遠的疼,這些年爹爹禁止二哥接觸一切朝政、朝政眾人,我又怎會給二老添堵?


    秦庭玉雖涉朝局不深,但畢竟是秦立將軍的兒子,是太子哥哥的妻弟,淵源不淺。


    即便如今是為姝兒籌謀,我也不會讓二哥沾染半分,如此,方可保他一世安寧。


    正盤算間,一個悅耳的聲音便飄了進來,“什麽法子?二姐,你要做什麽呀?”


    “姝兒?”


    我惶然若驚,匆匆起身去看,果真見她笑嘻嘻小步跑著向我走來,身後除了從小服侍的丫頭還跟著一個並不陌生的身影——輕鳶!


    輕鳶是皇後宮中人,此人沉默寡言,功夫卻是不錯。


    我應了姝兒一聲,與她好一頓親昵後方才問:“姝兒,你怎麽來了?爹爹可知道?”


    “知道,是姑姑派人接我過來的,說是姐姐近日心情不好,特讓輕鳶姐姐接我進宮來陪姐姐。”


    姝兒天真爛漫的迴答,我卻生出一股不祥。


    心情不好?皇後她能這麽好心?


    我幾番生死之劫也沒見她上心,為我爭辯分憂半句,如今如何會去為了我一個心情不好而勞心思?


    我將懷疑的目光投向輕鳶,她卻依舊斂著容顏,不喜不悲,對我緩緩吐出幾個字:“蘭妃娘娘,三小姐已經送到,奴婢告退。”


    “等等!”我喚住輕鳶,“輕鳶,你告訴我,為什麽?”


    “娘娘在問什麽?”她挑眉看我,麵色冷冷道:“抱歉,娘娘,奴婢隻知道服從皇後娘娘的指令,至於因果,奴婢從不過問,隻怕您要的答案奴婢給不了,您得親自去問皇後娘娘了。”


    “你?”


    “奴婢告退。”輕鳶並不跟我多言,轉身就退出了長信殿。


    姝兒瞅著我倆,嘻嘻一笑,抱著我的手臂嬌聲道:“姐姐,隨她去吧,姝兒許久沒見姐姐了,實在想得緊,既然姑姑開恩,咱們領情就是了。”


    “姝兒,許多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我……”看著她素淨的容顏,我一顆心很是不定。


    她是我蘭家的明珠,是世上最純淨的明珠,本該享有一世清寧,一生安和,卻偏偏牽扯進了朝堂的漩渦。


    “姐姐,怎麽了?你說,姝兒聽著。”姝兒仍舊笑得淳樸,抱著我的手臂不肯鬆開,許是抬頭細細瞧了我的臉色,霎然憂上眉頭,“姐姐,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樣難看?是不是、是不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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