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銀花?”我饒有趣味的看著他,早聞輕煙閣非凡,天下奇珍應有盡有,一般人是不可能進去的。


    隻是我與慕梓希並不相熟,便是想去也不好意思一口答應,而蔣玉瑤聽後已經一臉不悅,憤然說道:“梓希哥哥,你怎麽邀她去看玉樹銀花?我求了你那麽多次你都不答應,難道這就是你的原因嗎?梓希哥哥,我哪裏比不上她,為什麽她一來你就什麽事都圍著她轉?”


    玲風聽不慣蔣玉瑤無禮的言語,挽袖就要上前爭辯,卻被我攔下來。蔣玉瑤看著不小,實則是個孩子,不值得動氣。於是說道:“二公子,你還是陪蔣姑娘去吧。”


    “二小姐,我!”慕梓希一時窘迫,不知如何是好。蔣玉瑤又道:“看吧,人家根本就不想和你一起去,你還非要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他這會兒是真急了,低吼出聲說道:“玉瑤,胡說什麽呀!”


    “我沒胡說!梓希哥哥,從她來後你什麽都緊著她,那我算什麽?咱們從小玩到大,難道我、我對梓希哥哥你的……”


    蔣玉瑤又急又羞,慕梓希雖害羞,卻又不笨,連我都能聽出蔣玉瑤弦外之音,他如何聽不出來?


    隻見他瞅瞅我,又瞅瞅蔣玉瑤,臉上盡是難堪愧疚之色,糾結一番便正色道:“玉瑤!我不知道自己什麽地方惹得你胡思亂想,可是到這份上,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向你說清楚,其實、其實一直以來我隻是把你當成親妹妹看待!”


    蔣玉瑤愣愣道:“親妹妹!這話什麽意思?梓希哥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把我當親妹妹看待?”


    “這話就是說,二公子最多也隻是把蔣二小姐您當做他的妹子!”久久不忿的玲風忽而冒出這麽一句,叫我氣又不是忿又不是。


    而慕梓希更是滿臉血紅,看了我一眼忙把頭低下去。目睹慕梓希變化的蔣玉瑤忽然失控道:“我不信!我不信!梓希哥哥,她是騙我的對不對?梓希哥哥,你說話呀!”


    “吵吵什麽呢?大老遠都聽見了。”紛亂的局麵在姐夫一聲下瞬間靜止,他款步走來,身邊還跟著一個衣著豔麗的女人,那女人搖著柳枝腰走來訓道:“玉瑤!這麽大個人怎麽一點事也不懂?”


    我扭頭去看時玲風已貼近我說:“這是瑤妃蔣婧瑤,蔣玉瑤的親姐姐。”


    玲風這麽一說我對她的觀察更細了三分:高聳的隨雲髻上簪著綠玉海棠蝶影簪,適當帶著些珊瑚藍蝶點翠,秋水盈盈目,凝脂白玉膚,步態輕盈,體態婀娜,比姐姐更顯三分妖嬈嫵媚。


    瑤妃嬌顏含笑,大老遠走過來訓著蔣玉瑤。我對姐夫福身行了個禮便站迴原處,而瑤妃滿臉微笑,走來扯開蔣玉瑤道:“還不放開你梓希哥哥!”


    “姐姐,我!”蔣玉瑤話還沒說出來便被蔣婧瑤堵迴去,蔣婧瑤白了她兩眼便丟開她不管,笑顏打量著我問:“這位姑娘想必?”


    玲風機靈福身道:“迴稟瑤妃,這是我家二小姐。”


    “原來是二小姐,我倒沒能認出來,還請姑娘恕嬪妾眼拙。”瑤妃笑的更絢爛,親昵拉起我的手說:“姑娘遠道而來定要在這京城好好玩玩,有什麽不懂得盡管找玉瑤,這丫頭從小瘋著,論起玩來沒人比的了她。”


    找她?蔣玉瑤現在隻怕恨不能將我撕碎了,哪裏還肯陪我玩?何況這瑤妃一看就不是個省事的,她的話還是驚醒著點聽比較好,因而我笑著說:“多謝瑤妃美意!姐姐已指了玲風伴我,不用勞煩玉瑤姑娘。”


    “也好,京城玲風不比玉瑤陌生,有她伴著我們也放心。”瑤妃輕搖團扇繼續說:“姐姐多年不見親人麵,這次姑娘定要多陪陪她方好。”


    “這是自然。”我故意言道,這瑤妃怕笑裏藏刀、深藏不漏,怕是個難纏的貨色。更重要的是她話裏左右試探我對慕梓希的態度,看來對姐夫的安排是有所了解的,難道是怕我真會聽姐夫的話嫁給慕梓希?還是想要把蔣玉瑤推給他?


    我雖看不上慕梓希,斷不能讓蔣玉瑤如意。否則他日這姐妹兩聯起手來,我姐姐孤身一人如何應付?何況慕梓希看似並不喜歡她,這麽想來我也算得上是功德一件。


    她要猜我心思我便偏偏不如她的意,因而言表中對慕梓希親近了不少。原本玲風道破他心思時慕梓希本是窘迫羞愧的,這會兒見我話語溫和好似放鬆了不少,而蔣玉瑤卻鼓起臉來。


    看著蔣玉瑤那張臉我已知道此後不會有太平日子了,得罪了這位大小姐,有的是熱鬧。然而我才不怕,隻要是對姐姐有利的事,我會不惜一切去做。


    姐夫話很少,隨便問了幾句便道:“感情是為這事,都別鬧了,要我說今兒晚上你們都去,到時候多帶兩個侍衛就好。”


    慕梓希點頭稱好,卻又擔憂的看著我,應該是怕我不答應。姐夫那麽精怎會看不出這點小心思,因而對我道:“輕煙閣最是好玩,妡兒你剛來不知道,就隨梓希去看看吧。”


    “多謝姐夫。”我展顏笑道,算是答應了。不過想到與蔣玉瑤同去,又怎麽都高興不起來,隻望這一晚上別闖出禍來才好。


    我原指著晚上出去胡鬧一番,誰知慕梓希竟在這個病了,隻好在房裏乖乖呆著。


    自打見了瑤妃之後我這心裏總不平靜,那晚我在景逸苑外瞧見的黑影會不會是她?或者是她手底下的人?姐姐性格溫和、待人寬善,她不與人為難不代表別人不會對她下黑手。


    姐姐跟前我沒有表現出異樣,依舊天真爛漫,如同昔年在她跟前一樣。私底下我可把這慶王府的情況摸了清楚。


    祖製皇子妃和王妃體製相同,從正二品正妃到正八品侍姬攏共分為十級。然而慶王一脈向來簡約,姐夫更是清心寡欲,闔府上下隻有三個妃嬪。正妃自然是我姐姐,此外霜蓉院住著一位正三品的藍側妃,暖香閣住著正四品的瑤妃。


    瑤妃嫁入王府最早,位份卻最低,雖生了慶王府唯一的小王子也依然隻是個四品的妃妾。藍側妃膝下有一女,隻是她性格孤僻、為人清高。玲風說除了重大事件,否則這位藍側妃是絕不會踏出霜蓉院半步的,就連王爺想見她一麵也難。


    姐姐膝下無子,慶王卻又不肯立瑤妃的兒子為世子,怎麽想都隻有她最有可能算計姐姐,我越想越掉進自己編織的思維陷阱中。


    然而終究未果,無法排解時忽而記起那晚拾到的玉佩來,那是塊寸許的羊脂白玉,體如凝脂、觸手溫潤,牢牢嵌在精致的粉白色流蘇宮絛上。玉上鏤刻著一位少年郎,目光深鎖,眉頭微蹙,似喜還愁。而且眉眼間還有些熟悉,似乎是我似曾相識的人。


    可是是誰呢?我滿搜腦中,卻找不到任何相關的痕跡,隻好暫時作罷。


    說來也怪,美玉我見過不少。龍鳳呈祥、納福迎祥、流雲百福之類的圖案都是尋常,觀音神佛、關公鍾馗也屬常見,獨獨沒見過玉上這個,那人就像是活活烙印在上麵的一樣。


    這玉是誰丟的?那晚的人嗎?能配得上這玉的人必不是什麽丫鬟仆人,算來瑤妃最有可能,可玲風打聽下來沒聽見說她有丟什麽東西啊?不是她又是誰呢?會不會是王爺自己個丟的?


    瞅我發呆了許久,姐姐於是停下刺繡轉頭向我:“怎麽?才來幾天就乏了?”


    我沒敢把心中所想告訴姐姐,因而道:“我哪有姐姐的好性子?王爺也不缺衣服,偏姐姐終日熬著為他縫製,姐姐難道不膩嗎?”


    “真是一點也沒變,和小時候一個模樣。”姐姐無奈的搖搖頭,理理我的劉海繼續道:“傻丫頭,你還小,等你長大後就懂了。有些時候即使再簡單、再枯燥的事,隻要是為所愛的人做也是幸福。”


    當時我不懂得姐姐口中的幸福,不屑的哼哼聲:“我才不要懂,要我整天悶在屋裏做這個還不如打我一頓!”


    姐姐猛然笑出聲來,輕揉著我肩膀笑道:“你這丫頭真真越發沒了樣子,懶怠動手便懶怠動手吧,何苦說的那麽難聽?好好地誰要打你?”


    “我不過打個比方!”我嘟噥道,蕩了蕩腳便轉移話題試探姐姐道:“姐姐,景逸苑前為何會種這許多的海棠,是王爺喜歡嗎?”


    “不是,王爺不愛花草,那海棠我進府的時候就在。”姐姐的答案否定了我的臆測,我又問:“那麽玉器呢?比如玉佩什麽的?”


    “他也不怎麽喜歡。好好的你打聽這些做什麽?”姐姐滿腹狐疑打量著我,我心知搪塞不過,看一兩眼身旁侍立的下人,姐姐當即領會我的意思,把一幹人等都支開,獨留幾個心腹在身邊。


    我將人麵玉佩拿出來遞給姐姐,將事情前因後果向她解釋一番。姐姐看見玉佩先是一愣,仔細看清楚後將玉佩遞還給我道:“別胡思亂想,瑤妃還不至於危及我的地位。至於這玉佩你若喜歡拿去玩也行,隻是別張揚,免得徒惹是非。”


    姐姐分明話中有話,我也不去深究,畢竟我隻是王府的客人,姐姐既能安然我何須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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