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徑直去了鴻賓樓,才到就有人攔截在門口,道:“何人?殿下已經安歇,各位有事煩請改日再來!”


    劉捷可沒好脾氣,一把揪著那侍衛兇道:“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這可是我們大梁當今的……”


    “劉捷!”


    太子哥哥溫斥一聲斥退劉捷,從容上前說道:“本宮乃大梁太子慕清揚,奉大梁皇帝陛下旨意徹查貴國七皇子逸王遇刺一案,此番前來是有些事想要向逸王當麵問問清楚。”


    侍衛起先有些慍怒,聽聞了太子哥哥慕清揚的名頭臉色逐漸緩和下來,抱拳致歉道:“原來是大梁太子殿下,請恕小人失禮。逸王殿下此刻正在休息,還請太子殿下在此等候片刻,容卑職進去先行稟告。”


    太子哥哥點點頭以示答應,劉捷卻一臉不悅,低聲嘀咕:“什麽東西?剛才要不是殿下攔著我真想給他一個大嘴巴子!”


    “你就別添亂了,還嫌咱們殿下的麻煩少了不是?”楊運說著,劉捷卻不理他,自顧自依舊在那兒嘀咕著。


    須臾,侍衛過來恭謹作引,“太子殿下,我家殿下有請!”


    我一直不說話,也埋頭跟著邁步進去。


    一行人隨著侍衛慢步前行,不久便來到了逸王所住之所,屋內裝飾淡雅,清幽的香味徐徐飄來,令人神清氣爽。


    進到內室時逸王已經被人攙扶起身,誠心誠意向太子哥哥行了個拱手禮,太子哥哥並未多言,隻是簡單迴以一禮。


    我雖為女兒身,卻是男子裝扮,因而也學著太子哥哥的模樣拱手行禮。


    抬眸瞬間,我心間一跳,恍惚看見了一張好生熟悉的臉龐,至於究竟在哪兒見過卻又記不起來。


    逸王亦然,撞見我目光那刻他先是一驚,臉上掠過波瀾,跟著單手扶上胸口,似乎有些難受,不過他反應很快,不多久又了恢複常態,禮貌請我二人入座。


    逸王臉色變幻迅速,我雖捕捉到一絲異樣,但搜腸刮肚、想破了腦子也實在想不起是否真的見過他、認識他,隻好埋頭盯著案上,沒想到那多出的茶杯瞬間吸引了我的注意。


    他既然病了,就該歇著,且他是主子,即便品茶,一個杯子也就夠了,緣何又會多出一個?難道說剛才侍衛在外阻攔是因為裏麵有人?


    太子哥哥原是要拉我坐在他身邊的,見我用目光示意他案上茶杯時立即會意,轉而向逸王問出:“怎麽,逸王爺還有客人?”


    慕容逸並不急於迴答,坐定後打發了左右下去,邊為太子哥哥斟茶邊輕描淡寫說道:“一個老朋友而已。”


    太子哥哥冷冷一笑,“哦,是嗎?不曾想逸王爺對雲陽如此熟悉,恕本宮問句不該問的,不知逸王口中的老朋友是哪位朋友?本宮可認得?與逸王殿下此番遇刺可有關係?”


    太子哥哥原是溫潤之人,也並不喜歡顯擺他的太子身份,而今不僅自稱本宮,還這樣直截了當的諷刺,當真少見,況且對象竟是燕國皇子,怎麽迴事?


    我想不明白,但直覺告訴我他們似乎是認識的,而且關係還不一般,不然太子哥哥不會這麽失禮。


    太子哥哥的諷刺之言我聽得出來,慕容逸又怎會聽不出來,隻見他嘴角不由得掛起一抹悲涼,迎頭問道:“清揚以為我在雲陽還能有哪個老朋友?”


    果然,那句清揚令我更加肯定二人有過往,隻是不知道是怎樣的過往。


    “這話問的倒蹊蹺,逸王你的朋友本宮如何知曉?”


    太子哥哥仍是滿臉諷刺,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再迎上他淒然的雙眸問道:“逸王爺,本宮聽說這次出使大梁原定的是大皇子靜王,不知怎麽就成了逸王你呢?”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似無關緊要,實則令我越來越迷糊,太子哥哥究竟要說什麽?不是說詢問案情的嗎?再看看慕容逸,他臉色怎麽那樣慘白?難道是傷勢太重?


    慕容逸語噎,捂著傷口連番喘息不止:“清揚你究竟想說什麽?難不成你以為我出使大梁是為了圖謀什麽陰謀嗎?在你心裏我就真的如此不堪嗎?”


    “逸王想什麽本宮如何知道?本宮隻知道人活於世要有情有義,要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至於那些背後捅刀子的陰險狡詐之輩……”


    “清揚!”慕容逸再也聽不下隻言片語,喘息瞬息急促起來,傷口更是裂了開來,分明有血從他衣衫上映出來。


    見慕容逸緊緊抓著胸口,簡直像被人活生生撕裂一般地疼痛難忍。我都為他捏了一把汗,太子哥哥卻依舊無動於衷,冷眼旁觀著一切。


    望著他不斷滲血的傷口我聲音開始打顫,問道:“逸、逸王殿下,您、您沒事吧?”


    慕容逸根本無力迴答,太子哥哥卻不以為然,譏諷道:“他能有什麽事?堂堂的燕國七皇子逸王殿下,就是他想死在梁都雲陽城,父皇也不會答應!”


    “清揚!”慕容逸心口一陣激蕩,一股濃鬱的鮮血便噴了出來。


    我當時已然慌了,雖然不明白太子哥哥為何忽然變得如此尖酸刻薄,但逸王傷勢加重卻是真真切切的,因而緊揪著太子哥哥衣衫要他不要再說。


    太子哥哥卻不肯聽,再次說道:“妡兒你別被他騙了,他是誰?堂堂的大燕國逸王爺,命金貴的很,怎麽能輕易死了呢?”


    與此同時屏風後陡然走出一個男子身影來,厲聲喝道:“清揚!別再說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他,身著青衫,袖口繡著簇簇棠梨花,烏黑的秀發束在玉冠內,剛毅的容顏曲線優美,清俊無暇,劍眉濃黑,雙眼深邃,鼻梁挺立,紅唇線條勻稱,唇邊留有的細碎胡茬彰顯著男子無比成熟的魅力。


    隻那一眼,我的心便沉淪了,由最初的小鹿亂撞遞升為一眼情深,不忍移目。那時我告訴自己,這就是我今生所仰慕的男人,這就是我今生認定的男人!


    雖然他看上去比我大出不少,但我不在乎,隻要能與他相知相愛,我什麽都可以不在乎。


    隨著我純真的容顏越漸迷糊,雙眸越發緊緊盯著他不放,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變化,同樣定定看了我許久。


    瞬息間太子哥哥的臉僵住了,愣愣盯著眼前男子,“九叔,你怎麽在這兒?”


    九叔?太子哥哥的九叔不就是從前名揚天下的安王嗎?聽說他早已賦閑,終日雲遊四海,這個時候他怎麽會在這兒?


    “我怎麽在這兒暫且不提。清揚,我問你,你是否要氣死他才甘心?”


    安王斥責同時疾步上前扶住逸王的身子,剛要招唿大夫進來卻被逸王擺手製止了,“我沒事,九哥,不要叫他們進來!否則傳出去對清揚不妙!”


    九哥?我腦中似乎有東西閃過,從前大哥不也總在我跟前提起他的那什麽九哥嗎?難道他們幾個……


    太子哥哥原還故作鎮定,聽了逸王這番話心中所有怨恨都化作烏有,看著他滲血的傷口和慘白的臉色,結結巴巴問道:“你、你不要緊吧?還是叫人進來看一看吧!”


    “不行!如今你已是焦頭爛額,若這件事再傳出去,怕那些處心積慮的人就要急著向你發難了!”


    慕容逸堅決不肯讓大夫進來,安王也不再勉強,從懷中掏出一小瓷瓶,將內中藥粉快速給他敷上,“這是上好的金瘡藥,能治你的傷。”


    慕容逸點點頭,安王又將矛頭指向太子哥哥:“清揚,小逸若有心害你,隻這一條就夠你受的,你怎麽還是不明白呢?當年之事暫且不提,他如今傷勢太重,你切莫拿話激他了!”


    太子不知如何解釋,“九叔,我?”


    “九哥,不怪清揚!我知道,為了當年的事他還在怪我!”


    慕容逸麵色依舊慘淡,順了順氣息後繼續說:“可是清揚,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當年之事我真的毫不知情!我搶著來雲陽不假,可那是因為我想要見到你們,想要當麵向你們解釋清楚,想要撫平我心中一塊永遠填不平的傷口!”


    “清揚,我不稀罕富貴,不在乎榮華,甚至於可以不要這條命!可我丟不下從前,丟不下你們,更丟不下咱們之間那份難得的袍澤之情!”


    “清揚,你以為這些年我心裏就好過嗎?多少迴了,我總能夢到咱們四個快樂相處的日子,讀書、練武、指點江山、談論古今!可惜往昔不再,每當我高興之時卻總看見曜哥滿身血淋淋向我走來!”


    “哐!”慕容逸話音剛落,我手中的瓷杯便跌落到地上。曜哥?那不就是大哥蘭曜嗎?記得小時候太子哥哥也是這麽叫他的。


    難怪,難怪一進門太子哥哥就不對勁,難怪慕容逸看見我的時候是那樣子的神情,原來他們早就認識!


    可既然如此,為何會鬧成今天這樣?想起慕容逸剛剛說的那句‘曜哥滿身血淋淋向我們走來’我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說大哥不是病故?他的死另有蹊蹺?


    不!一定是這樣的,大哥身體那麽好,從來沒見他生過什麽病。且他當時隻有二十歲,什麽病能厲害到奪取他的性命?


    八年了,這是大哥離世後八年來我第一次聽到有關大哥死訊的相關消息,滿身血淋淋走來?外麵不是說大哥是病逝嗎?為何會是滿身血淋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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