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才一開口,祁亞男立即就被震驚了,她嘴裏含著一嘴菜,扒拉蔫兔,眼珠子使勁轉,蔫兔卻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示意她聽小王講。


    我和小珍是在我去美容院接宋姐的時候認識的,我在車裏看著她送宋姐從美容院出來的那一瞬間我就喜歡她了,後來我們認識了,我追了三個月才追到她,然後我們在一起五個月後,我帶她去了我們家,在我家舉行了簡單的訂婚儀式,我們約好那年年底結婚的,結果那之後的第三個月,我就聯係不上她了,去美容院也說是辭職了。


    我正想著去打聽她們家在哪裏,結果看見警察來了美容院,說她家裏人報警,她失蹤了。


    於是我一直在多方麵打聽消息,但這麽多年過去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


    前一陣日子,兔哥找到我的時候,我當時覺得很激動,如果能找到小珍,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所以這些日子我一直仔細觀察楊經理,確實發現了很多平時沒有注意的消息。


    都有什麽發現?蔫兔問了一句。


    我發現楊經理經常一個人的時候在喝悶酒,我以為是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壓力太大,沒有在意。前幾天我開車送他去農家樂的時候,我看見他忘了拿包就給他送進去,結果聽農家樂的老板對楊經理說,你也不要太難過了,都這麽多年了,該忘就忘了吧。


    楊經理說,他總覺得愧疚,想最近迴老家去看看,所以這次我就跟著來了。


    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是沒什麽線索嗎?祁亞男問。


    也不是完全沒有吧,我在最近發現老板的手機裏有小珍的照片。


    “什麽?”小王一說完,蔫兔和祁亞男全都震驚了,“你確定你看見的是小珍嗎?有沒有看錯的可能?”蔫兔追問。


    “不會看錯的,我的手機裏也有那張照片,是我給小珍照的照片,就是這一張。”小王說著遞過來手機,照片上小珍麵對鏡頭笑的很是開心,身後的背景是一個遊樂園的旋轉木馬,陽光打在徐小珍的臉上,留下了一點點側影。


    “那以前你知道楊軍和小珍的關係嗎?”祁亞男問。


    “沒有注意到,我以為小珍隻是和宋姐關係好,但現在我覺得他們可能關係不簡單吧。”小王的表情很落寞。


    “還有別的發現嗎?”蔫兔問。


    “暫時沒有。”小王搖搖頭。


    “那個攝像機呢?”


    “我已經放進他西裝胸前口袋的夾層裏了。”小王麵向蔫兔。


    “好,那就好,明天你們迴去是嗎?”蔫兔點著頭,跟小王確認明天的行程。


    “嗯,下午我去接。”小王迴答。


    “好,那我們隨時保持聯係,你要是有別的什麽發現,麻煩請及時聯係我們。”蔫兔給小王開了一瓶啤酒,小王接過咕嘟咕嘟地喝了好幾口,說,“肯定的,隻有找到小珍,我才能安心過日子。”


    “你結婚了嗎現在?”祁亞男問。


    “還沒呢,不過有一個女朋友。”小王苦笑了一下。


    “好了,先不說了,吃飯。”蔫兔打斷了祁亞男和小王的寒暄,又喊服務員加了幾個菜,幾個人喝了好一會兒。


    “你晚上迴縣上去嗎?”蔫兔問。


    “不去,就在鎮上住。”


    “我們一起吧?”祁亞男建議。


    “好啊,可以。”小王倒是很幹脆地答應了,蔫兔也沒有意見,於是三人出了餐館,找了一個小小的家庭旅館,一人一間住下了。


    祁亞男想著今天小王的出現,久久迴不過神來。她都沒有留意到底什麽時候蔫兔和這個小王有了聯係,而這個小王成了這個案子的藍膽,現在追到鴕山鎮上來,自己也是被動跟著走,就連決定加入這裏,也是被動的選擇,無論如何,祁亞男都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了。


    她去蔫兔的房間要了錄音備份,將這幾天監聽器錄下的錄音帶迴去仔細地聽,仔細地做筆記,想著就算這個案子真的結了,自己也是個拖油瓶。


    但聽到耳朵都出現了幻音了,除了小王已經提過的,農家樂老板讓楊軍不要太內疚,事情過去很多年了,沒發現和徐小珍有聯係的地方。而為什麽蔫兔要一直跟著楊軍,她也一直沒有問過蔫兔,隻是一味的跟著蔫兔行動。


    夜很深了,招待所客房裏的燈一盞一盞地熄滅了,而祁亞男入住的房間,燈一直亮著。


    第二天早上,祁亞男被蔫兔的電話驚醒,才發現自己伏在房間電視前麵的桌子上睡著了,一動彈骨頭哢哢作響,甩了甩發酸的胳膊,接起了電話。


    “大男,快出來,我們去楊軍家!”蔫兔的聲音很是興奮。


    “要迴去了?”祁亞男還沒聽明白。


    “不是,去楊軍鎮上的家,攝像機拍到情況了。”


    “哦,好,馬上出來。”


    “估計很快就可以打道迴府了。”


    “太好了。”


    鴕山鎮上主要一共有三條平行的大街,楊軍家在最左麵的那條老街的中間部分,蔫兔祁亞男坐在楊軍的寶馬車上,小王開著車,向楊軍家出發。


    到了門前,小王先下了車,去敲門,蔫兔和祁亞男也下車跟在了後麵。


    沒一會兒,一個披著枚紅色羽絨服的老太太出來開了門,問“你們找誰啊?”小王上前說,“阿姨您好,我是楊總的司機小王,這兩個是我的朋友。”


    “哦,小王啊,快進來快進來。”老太太開心地笑著,眼角和額頭的皺紋也跟著顯現了出來,羽絨服帽子外麵有一嘬兒花白的頭發露出來了,祁亞男這才看見老人頭也已經差不多都白了,黑發寥寥無幾。


    這是一座二層的小樓,一進門就是一個有點黑的門洞,走過這個門洞,突然豁然開朗,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出現在眼前,院子的中間有一個圓形的小花壇,花壇正中間有一棵李子樹,上麵結滿了黃橙橙地果子,而那花壇的矮牆上擺著好多隻花盆,裏麵姹紫嫣紅,很是漂亮。


    “阿姨,您怎麽披著羽絨服啊?”祁亞男放慢腳步,攙著老太太慢慢走。


    “哎呀,閨女你是不知道啊,人老了怕冷,這不快秋天了,早上身上老漏冷風呀。”老太太笑著說。


    “哎,小王,昨晚小軍說今天下午才走的,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啊?”老太太又轉過頭去問走在邊上的小王。


    “哦,阿姨,是楊總讓我來的。”小王依舊戴著墨鏡,但語氣很是溫馴。


    “哦,這樣,估計是又有什麽事情了,不過他還沒起來呢,一會兒你們先進去坐一下,我上去叫他。”老太太臉上略過一絲絲失望的神色。


    走進一樓,是一個很寬敞的客廳,老太太招唿三人坐下,邁著碎碎的步子給他們泡茶,祁亞男跟著走過去幫忙,走進旁邊的廚房。


    廚房裏除了煤氣灶和碗櫃,就隻有一個雙開門的冰箱,別無他物。


    幫著把茶水端出來,老太太又去了樓上,說要喊楊軍下來。


    祁亞男搖了搖頭,蔫兔和小王見狀又在客廳裏到處觀察,但是都沒有發現那個在視頻裏看見的冰櫃。祁亞男在房間裏到處走動,卻是在感歎:這個小院子好棒啊,房子裝修得也不錯,這就是我夢想中的家啊。


    突然,她看見樓梯下麵的一大排大衣櫃,有一扇大衣櫃的門似乎和其他的門不太一樣,腳底下的磨損比其他的衣櫃門都嚴重些,而那種磨損,明顯是木頭門檻才會有的。


    她輕輕地用手一拉,那櫃子門竟然被拉開了,隻見她捂住了嘴,然後立即低聲招唿蔫兔過來,“這裏是個暗門。”蔫兔和小王都奔了過來,湊近一看,打開的衣櫃門裏麵,赫然還有一道門,小王率先走進那個暗門裏,用力一擰把手,裏麵的門,開了。


    蔫兔和祁亞男一起迴到客廳將那些茶杯都收到了廚房的碗櫥裏,然後迴到了那個隱藏的暗門邊,輕輕關上了大衣櫃的暗門。


    裏麵很昏暗,狹小的空間顯然是樓梯下的轉角圍城的,小暗室的頂部是傾斜的,應該是樓梯下麵了。裏麵的光亮來自於小王手機上的手電,他舉著手機照著一個白色的長方形的冰櫃,站在冰櫃麵前,一動不動。


    祁亞男和蔫兔二人湊了上去,隻見那冰櫃裏滿是寒霜,隱約可以裏麵東西的輪廓上判斷是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冰櫃裏。


    祁亞男想湊近去看,小王卻緩緩地說,“不用看了,就是小珍。”聲音裏哽咽不已。


    祁亞男捂住嘴往後退,卻撞在了蔫兔的懷裏。


    整個小暗室裏的空氣突然凝固了,因為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而那絕不會是楊老太太的步伐,很是鏗鏘有力,咚咚咚,楊軍下樓了。


    “媽!小王他們人呢?”楊軍的聲音從暗室上方傳來。


    然後就聽見一個悶悶地腳步聲才暗室最上麵的位置傳來,嗵,又過了好一會兒,嗵。


    “就在沙發上坐著呢啊。”老太太的聲音有些喘。


    “沙發上沒有人啊。”楊軍的聲音依舊在暗室的上方。


    “不會啊,我剛剛泡茶給他們了呢還。”樓梯上沒再傳來嗵的聲音。


    “不信你下來看看。”楊軍又咚咚咚地跑上了樓梯,不一會兒,又傳來了咚、嗵,咚、嗵的聲音。


    小王輕輕推開了冰櫃的蓋子,祁亞男看到了一張青黑色的臉龐,脖子上的顏色很深,隻是無法辨認是什麽顏色,全身上麵附著了很多的冰霜,那駭人的臉色讓徐小珍顯得很是猙獰,加上手電上的照射,就像聊齋誌異的影片一樣。


    暗室裏隻有冰櫃發出的呲呲聲,加上小珍的屍體和棺材一樣的冰櫃,裏麵陰氣森森。


    “哎,人都去哪了啊,我明明剛剛泡了茶的,還有一個小姑娘幫我一起端的茶呢。”老太太在外麵到處走動,腳步聲清晰地傳進了祁亞男的耳朵。


    “怎麽辦?”祁亞男小聲地問蔫兔。


    “不著急,我已經報警了,警察一會兒就會到。”蔫兔很鎮定。


    “什麽時候?”祁亞男又一臉震驚。


    “迴去再告訴你。”


    “不信你出去看看,你的車就在門外呢。”老太太大聲地說。話音剛落,就聽見楊軍急匆匆地離開了。


    “他出去不就發現車了嗎?咋辦?”祁亞男很是著急。


    “沒辦法,我們隻能在這裏等了。”蔫兔攤攤手,臉上很是無奈。


    祁亞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雙手合十放在胸前暗自己祈禱,希望不要讓楊軍跑了。


    暗室裏隻有小王發出的低低的抽泣,他伸著手,想要去撫摸那張臉,卻遲遲下不去手。


    很快,客廳的門被拉開,然後楊軍的腳步聲又傳了進來,“媽,你沒看錯,車就在外麵。”


    “我就說啊,可是人都去哪裏了呢?”老太太很是著急。


    “茶!茶杯!”楊軍突然大吼一聲,腳步聲很快地進入了廚房,安靜了好一會兒後,又很快在廚房裏傳來了櫃子門被翻開的劈裏啪啦地聲音。


    “他是不是很快就要發現我們了?”祁亞男記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王,先把手電關了吧。”蔫兔上前將小王往後拉了拉,關上了冰櫃的蓋子。


    心咚咚咚地狂跳,手心冒出了很多的汗,祁亞男緊緊地拽住了蔫兔的衣服下擺,微微顫抖著。


    突然,客廳的門被推開了,淩亂的腳步聲闖入了客廳,接著傳來了一個聲音“請問楊軍在嗎?”


    “我兒子在。”老太太的聲音。


    “讓他出來一下,我們有事找他。”來人說。


    “小軍,有人來找你。”老太太衝廚房喊。


    “誰找我啊?”


    然後整個客廳裏都混亂了,“幹嘛呀,你們要幹嘛呀”的聲音最是高亢,其中夾雜著很多的“不許動”。


    “誰報的警?”


    蔫兔打開暗室的門,走出去說,“是我。”


    “出來吧。”蔫兔在外麵喊,聲音明顯高了很多。


    “走吧,出去吧。”祁亞男拉了小王出了暗室。


    “你報警說這裏有屍體?”


    “在裏麵,一個冰櫃裏。”蔫兔指了指暗室,很快就有幾個人一起入了暗門,沒一會兒,那個冰櫃就被搬了出來。


    “這裏麵怎麽會有一個冰櫃呢?小軍?”老太太很是驚訝。


    “是我放那的。”楊軍站在廚房門口,後麵有兩個穿著警服的人從後麵抓著他的胳膊,而他的頭低著,沒有看老太太,聲音很輕。


    “這邊的這門,不是一直鎖著的嗎?”楊老太太急的打轉,又看著站在暗門旁邊的祁亞男三人,“你們剛剛怎麽不見了?”


    “媽,不好意思,我不能孝敬你了。”楊軍聲音很是平靜,他把手從後麵的警察手裏掙脫了,不理後麵二人的“不許動”,伸到前麵,兩隻手腕並在一起說,“來吧。”


    “有什麽要說的?”說話的是一個稍微有一點禿頭的男子。


    “我終於能放心地睡一個好覺了。”楊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冰櫃裏是什麽?”那個禿頭發的人問,另有一個和年輕的警察扛著出警記錄儀拍著。


    “屍體。”


    “誰的屍體?”


    “徐小珍的。”


    “你是誰?”


    “楊軍。”


    “和死者生前是什麽關係?”


    “情人關係。”


    “好,人和冰櫃都帶走。”


    “是。”


    周圍的警官都答應了一聲,押著楊軍的二人率先出去了,另有四個人抬著冰櫃慢慢地出去,那個頭發有些禿的警官走到蔫兔三人和楊老太太身邊說,“你們幾個也需要和我們走一趟。”


    幾個人都被帶到了車裏,警笛大作地到了鎮上的派出所,楊老太太和小王二人哭得泣不成聲,“這怎麽可能呢?”


    第二天,祁亞男和蔫兔與小王一起將楊老太太送迴院子裏,等楊老太太的女兒趕迴來,三人又一起搭公車去了縣上,又一起坐大巴迴到了a市。


    迴到市裏的時候,已經第二天淩晨了,三人找了家酒店住下了,祁亞男雖然困得快要死了,但是細細的套上了自己的被套床單才睡下。


    一覺無眠。


    醒來時早已是下午了,祁亞男打電話給蔫兔,蔫兔讓她去蔫兔房間。不去不知道,一去嚇一跳,好嘛,蔫兔正在電腦前麵大寫特寫。


    祁亞男湊過去細看,竟是在寫案件總結。


    再看頁數,已經第三頁了,那字數,少說也有兩千字了。


    “我們這個案子算是結了嗎?”


    “案子可以說是結了,但還有很多程序沒完,先要寫完案子總結,再跟公司做報告,然最後要對委托人人做最後的案件交接。”


    “哦,還有什麽沒做的,我可以來試試。”


    “不用了,案子總結我快寫完了,到時候交到公司一份,再給委托人一份就可以了。”蔫兔頭也不迴,指尖在鍵盤上飛舞。


    晚上,約了徐小珠和孫冰夫婦,詳細說了調查的結果,孫冰和徐小珠都十分震驚,他們都表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徐小珍真的已經不在人世,雖然曾經想過這個可能,但更希望她是在其他地方安靜地生活。


    兩個月後,在法庭上,楊軍穿著橘黃色的馬甲,站在被告席上,稱述了自己的殺人動機,他低著頭,流淚迴憶說,“我們好了年多,後來她告訴我要結婚了,我不能接受,讓她不要結婚。她說要是不能接受,就讓我離婚娶她,我們誰都不肯讓步,爭吵了兩個多月,然後有一天我一氣之下掐死了她。我害怕會查到我,所以把她凍在冰櫃裏,將冰櫃運迴了老家。”


    旁聽席上,徐小珠哭的很是傷心,“都是我害了她,要不是我,她就不會認識楊軍,就不會被殺了,就可以和小王過平常的日子。”


    小王聽後,也是嗚咽不已,而小王的新女友,不停地拍著他的背,安慰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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