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先生,你認識一個叫徐明朗的嗎?”向柚柚下意識問道。


    俞先生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不認識,怎麽了?”


    “沒什麽,覺得你們有點像。”這答案在意料之中,向柚柚並不覺得奇怪。其實這問題一出口她自己都


    覺得太鬼使神差,怎麽可能認識呢。


    “向小姐你坐啊。”他把一張凳子往這邊推了推。


    “不了,我真要迴家了,不然肯定會生病。”


    “可是現在外麵這麽大雨,你這樣出去會被淋的更濕,不如等雨小一點。”俞先生試圖挽留。


    向柚柚看了看外麵,雨勢確實沒有減弱的樣子,可是再看看棚子內滴滴答答往下漏的雨水,就算不出去在這兒也是差不多,沒多大區別。


    “沒事,到路邊打個車,很快就到家了,你慢慢吃,再見。”她離開的意思很堅決。


    這時,小吃攤的老板一手端了一盤剛出鍋的炒米粉走過來,剛好聽到了向柚柚的話,看她要走,急忙賠笑道,“米粉已經炒好了,要打包帶走嗎?”


    向柚柚搖搖頭,“不打包了。”


    攤主的神色不免為難起來,“可是,你看這都已經炒好了,你又不要了。”


    向柚柚反映過來,原來是他怕白炒了一份米粉沒人買單,急忙掏出錢包,“沒關係,錢照樣給你。”好在離職結了些工資,不然真是一份米粉難道英雄漢了。


    “謝謝,謝謝。”攤主這才鬆了口氣,他順手把一盤米粉放在俞先生的麵前,這才騰出一隻手來接過錢塞進圍裙的口袋裏。


    因為感謝向柚柚的通情達理,所以不由得又對她說了很多抱歉的話,“實在對不住,弄了你一身的水,這棚布是早該換了,可是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用錢地方實在太多,小本生意利又薄,你放心,趕明就換了它,下次再來啊。”


    “人家老板也是有難處,你就別生氣了。”俞先生附和道。


    這些話老板之前解釋過了,向柚柚本就沒有因為這個而生氣,她不開心,氣的也隻是自己運氣怎麽那麽差,每迴相親都沒順心過。


    看了看俞先生還正襟危坐,手裏的筷子已經伸向麵前的米粉,向柚柚就什麽也沒說了,轉眼看著棚子外的雨幕,幽幽歎了口氣,然後義無反顧跑進去了雨裏。


    攤主看著在雨幕中遠去的背影,慨歎了一句,“這姑娘真強。”然後轉身往爐灶方向走,剛走兩步,就被俞先生叫住了,“噯,老板,你手裏那份米粉怎麽又端迴去了,我朋友都給過錢了。”


    “可是她不吃了啊,人都走了。”攤主看了看手裏的米粉,再看看俞先生,有些疑惑他叫住自己。


    俞先生大聲說,“她不吃,我不是還在這兒嗎?我們是一道來的,她付了錢的東西你應該給我啊。”他皺著眉頭,似乎在指責攤主的不會辦事。


    攤主楞了楞,可能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於是走了過來,但是卻沒好氣的把盤子直接往桌上一放,所以放得有些重,聲響大了點,這惹的俞先生很不高興,“你這什麽態度?”


    “我什麽態度了?”攤主也不知道哪來的無名火,之前還賠笑的臉,現在卻一臉陰沉,“還好意思說你們一道來的,一道來的,剛才人家姑娘付錢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你要付?別人都說了不吃要走的,你是在這兒吃的,你都不說付錢,現在人給了錢了,你就說一道來的,東西應該給你,什麽人哪。”


    俞先生筷子一撂,“誰給錢管你什麽事啊,鹹吃蘿卜淡操心,付了錢的東西了還想拿走,生意不是你這樣做的。”


    “男人也不是你這樣做的,看你們兩個就是剛認識不久吧,請女孩子吃飯,大雨天的也不找個講究點的地方,也難怪人家不跟你吃,如果是我啊,我也會走。”攤主不甘示弱,竟然和他爭吵起來。


    “你有病吧,她要走還不是你這破棚子鬧的,跟我有什麽關係?”俞先生氣的臉紅脖子粗,“見鬼了真是,吃個米粉也能鬧一肚子氣,不吃了,錢退我。”


    攤主脖子一梗,“愛吃不吃,錢不退。”


    “不退是吧?”俞先生盯了他半晌,忌於攤主高大的身軀,他瞪了半天眼,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指著兩盤米粉,“不退錢就打包,我帶走。”


    攤主哼了一聲,沒理他,最後還是老板娘聞聲趕來,給打了包。


    俞先生憤憤的提著兩盒米粉也衝進了雨幕裏。


    他走後,棚子裏就剩下攤主兩口子了,這麽個雨天,人們都不願意在外麵逗留,何況還是個幾乎露天的攤子。


    老板娘開始數落自家男人,“顧客是上帝,你跟人較什麽勁。”


    “我就是看不慣他。”攤主橫了老婆一眼,不服氣的頂嘴。


    “看不慣?你就是個賣炒粉的,你以為自己是多大的老板,還看不慣人家?咱們這小本生意,能多賣一份是一份,孩子的學費到現在還沒湊齊呢,班主任都催幾次了,還容得你看得慣看不慣誰。”


    老婆說的全是事實,可攤主依然不服,“又不是他付的錢,連這點錢都要占人姑娘的便宜,再對他好聲好氣的,我覺得窩囊。”


    “甭管誰付的錢,付錢了,東西給人家天經地義,你耍哪門子的脾氣,人家占不占誰的便宜,礙著你什麽了?”


    “其實我看不慣他,也不全是錢的事,他幹事就不像個男人,大雨的天,人家姑娘都淋濕了,說要迴家,是個男人就應該趕緊送人迴家,他還非要吃吃吃,這人太自私,而且人家都冒雨走了,他居然沒事人一樣還跟我要那份米粉,什麽人哪。”


    “人是不咋地,可我覺得他有句話說的挺對。”


    “什麽。”


    “就是說你鹹吃蘿卜淡操心那句啊。”老板娘白他一眼,“他怎樣,好不好的,這些跟你有關係嗎?自己的事還管不過來呢,還有功夫路見不平啊,趕緊收拾收拾迴家,這天氣估摸著也不會再有生意來。”


    攤主悶聲悶氣的跟著老婆後麵,開始收拾東西。


    為了生計,他已經捏了性子,要擱以往,還沒現在的耐心。


    看不慣的事想管,看不慣的人想說,雖然和他沒有直接關係。


    向柚柚在路邊等了一陣,也沒等到一輛空車,運氣差,真的是運氣差,雨不但沒小反而還加大了,頭發濕透,臉上都被雨水洗了幾遍。


    雨水順著發絲流進眼睛裏,酸酸澀澀的,雨霧中也看不清遠方,她索性一直衝馬路上招手,有空車的話看到她應該會停吧。


    還真的有輛車停在她的麵前,停的又急又猛,濺了她一身水,不過已經無所謂了,本來她衣服就象從水盆裏撈出來的一樣了。


    向柚柚看著麵前的車子,有點奇怪,不是出租車,是輛紅色的私家車,她正疑惑,車窗開了條縫,露出一雙化著精致眼妝的眼睛,以為車主是要問路還是怎麽,向柚柚往前靠了靠,微傾身想聽對方要說什麽。


    四目相對,裏頭的女孩微微挑眉,“打不到車啊,我帶你一程。”


    聲音輕淡的很,像是這句話太隨意,又像是很疲倦所以沒有氣力去富含什麽感情說話。


    “帶我?”向柚柚不相信般重複了一下,車裏這女孩她好像不認識啊,為什麽要主動帶她,做好事?


    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車窗開的更大了些,雨霧瞬間飄進去,女孩微眯了眼睛,但是整張臉都漏了出來。


    “穆小姐?”向柚柚這才認出來,是穆言。


    “警惕心倒是很強,怎樣,現在要不要上車。”


    說真的,向柚柚是不願意上車的,她又不傻,雖然和穆言算是有過幾麵之緣,可是對方對自己並不友好這一點,早就表露無遺,誰知道這次是存了什麽心,說不定上了車又要遭她一頓嘲諷之類的,她不想自取其辱。


    可是一轉眼,看到馬路邊又站了人,和她有點距離,但是身影有點熟悉,是俞先生。


    他這麽快就吃完了?向柚柚可不想和他一起在這兒等車,所有的猶豫在看到俞先生的時候都消失殆盡,她快速說了句謝謝,就拉開車門鑽到了後座。


    穆言反而愣了下,怎麽迴事,明明前一秒看著還是糾結的要死的模樣,她都以為向柚柚一張口肯定是拒絕,想不到態度突然轉變,不但痛快的答應,還嗖一下就上了車。


    她下意識迴頭看了向柚柚一眼,後者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狼狽不堪。


    對上她的眼神,向柚柚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把你的車都弄髒了。”


    “沒關係,是我讓你上車的,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穆言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收迴視線,把頭轉了迴去,發動了車子。


    她沒有刁難,也沒有冷嘲熱諷之類的,向柚柚反而有點不安,不知道對方怎麽變了性情。


    “怎麽每次見你都這麽狼狽?”穆言的聲音傳過來,還是輕飄飄的,那語氣就好像她問的是一句很平常的話,因為沒什麽力度,所以也聽不出她到底有沒有惡意。


    向柚柚想了想,第一次看到穆言,是在蕭穆春家裏,當時自己崴了腳,看起來應該是挺狼狽吧,第二次,還是在蕭穆春家裏,自己是無家可歸去借宿,第三次,大雨天被澆個透濕在馬路邊攔車。


    好像是都挺狼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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