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夜浮生他們下榻的客棧,將一切安頓停當後,我便和夜浮生一起迴房歇息了!

    燭火靜靜地燃燒,澄黃明亮的火苗,幽藍的焰心,閃耀著,跳動著,衝淨一室的暗黑,帶來淡幽,朦朧的光暈!我和夜浮生在床上相擁相倚,他堅實臂膀的緊緊擁攬,讓我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我舉首,望向他,想從他臉上讀出那份異樣的緣由!可是,由於他尚未取下麵具,所以麵部表情顯得了無生氣,隻能從那雙耀動著昏黃、熠動燭苗的眼眸中閱到一些端倪!若絲般綿延不絕,若海水般深厚寬廣的無限柔情和眷眷戀惜之情,不斷從那兩顆似明珠般晶亮,似墨玉般黝黑的眼瞳中瀉出,不時還有一抹憂恐若流星般一劃而過,那曾經澄白若雪般的眼白,布滿了鮮紅的血絲,它們密密麻麻地交織著,讓整隻烏黑的眼瞳似浸在淡紅的血水中,那點漆黑,那片淡紅,那密密血絲相互交相輝映,使得黑色更純淨、深邃,紅色更加觸目驚心!

    望著眼前的夜浮生,想著他今日的話,我有些明白他這幾日的心境了。雖然,他已經向我道歉;雖然,他已經告訴我夜夜都來看我,可是我心靈深處,依然無法原諒他的自私和對我的狠曆,之前沒有和他多做計較,一來,那時不是爭論的時候,二來,我和他畢竟已經成親,結為了夫婦,有些事情不能過於計較,正如一句俗語說的那樣:婚後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便如此,可是心底那份怨氣,依然躍動,若幽靈般悄悄折磨著我的心,特別是想到肚子裏的孩子,那份怨氣便化作一根沾了辣椒水的皮鞭,無情地鞭笞著我的心,我的人。平日裏,夜浮生就寢前是一定會摘下這人皮麵具的,今日卻一直戴著它,雖然我已經依稀明了原因,然而還是執拗地抬起手,摸向他的脖頸間,試圖一把揭下這掩飾了他所有表情的討厭麵具!

    夜浮生忙握住我的手,柔聲阻止道,“雲兒,別!這幾日忙於趕路,沒有時間修麵,見了……”

    我一撅嘴,撒嬌道,“那有什麽,你是我夫君呀!”說著,不顧他的阻攔,手一揚,將那人皮麵具揭離他的麵孔!隨著麵具的揭離,我心中的怨氣也似洪水般一下傾瀉而出,它們全部揉合進那手臂的輕揚中!原以為,這樣,我的心便會舒暢起來,誰知當我看到他的麵容時,整個人猛然驚呆了,之前的怨氣是消失殆盡,可是接踵而至的那份嗤人心魂的疼,更深徹地折磨著我的心,直讓我肝腸寸斷!

    幾日不見,夜浮生瘦削的麵龐竟然有種幾近皮包骨的感覺,頰麵顴骨隱現,蒼白的麵色泛著淡淡的青,下骸兒布滿了胡碴,眼眶深陷,眼周滿是黑色的眼圈!這哪裏是我曾經初見的那個豐神卓絕的夜浮生!我諾了諾嘴,想勸慰他幾句,卻又不知從何道起,畢竟懷了身孕的是我,冒著生命危險去救秦如風的也是我,他再怎麽憂心忡忡,再怎麽焦慮,也隻是為了自己,他的彷徨,他的迷茫,不外乎是兩難割舍罷了!他舍了我,還有獲取江山的希望,而我卻隻有他!此刻,心頭剛剛湧起的那份疼惜,似迷霧,似浮雲被清風吹散了般一下煙消雲散!我原本抬起,準備撫上他麵頰的手,不由停在了半空,垂眸想了想,還是收了迴來,沉謐片刻,淡淡地說道,“睡吧!”言畢,我無視夜浮生的凝望,闔上眼簾,做困倦、昏睡狀。

    雖然我緊閉雙眼,夜浮生那憔悴,焦灼的麵容還是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它似濃濃的硫酸般深深地浸嗤著我的心,我的身,我的靈魂!雖然他對我的愛含雜了不少外在的成分,遠遠不及我對他的純淨,可是我想自己還是不忍心看到他這樣的。這時,不知為何,我的腦海中竟然閃現出秦如風今日的話來!想著,我不禁躊躇起來,自己是否應該幫夜浮生做出選擇,讓他不再麵臨進退維穀的僵局呢?當然,我無意責怨夜浮生,畢竟他自幼便受到那些遺老遺臣、受到他師傅的教誨,那些複仇、複業的觀念與他相伴隨行二十多年,已經深深紮根於他的心底,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要讓他放棄,或者改變,都是很難的!而且,正象秦如風所言,如果夜浮生一直懷有複業之念,並且朝這目標不斷逼近,無論將來是否成功,將來都必然會傷及眾多無辜的生命!既然如此,如果能犧牲我一個,成全所有人,讓無數的無辜生命能免於一場浩劫,我又為何不可以去試一下呢?即便那交易可能真得隻是一場騙局!但是,我真能割舍下夜浮生嗎?真得能在做這一切的同時,保護好我的孩子嗎?我不知道!

    在沉沉的深思中,我漸漸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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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雲昔似嬰孩般恬然安靜的睡著,不知夢到了什麽,臉上竟然呈現出一抹澄淨、甜美的笑容!看著甜睡的她,那份幾日來一直纏繞於心,不斷折磨著自己的愧疚又湧上了心頭,夜浮生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自從雲兒離開,去營救秦如風後,自己的內心便沒有一刻的安寧和坦然!雖然與雲兒相識的初衷便是為了自己的計劃,可是自和她相好,到近日與她成親,自己依舊在有意無意地不斷利用著她,甚至為了讓計劃不外泄,不惜犧牲雲兒的名譽,然而,對這一切,她卻從沒有抱怨過一句,隻是默默地遵循著自己的話,甚而不時還會反過來柔聲撫慰自己!利用?自己一直不願承認的兩個字,第一次清晰地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之所以不願承認,是因為一將它們運用到雲兒身上,即便是在內心悄然述說,自己也會羞愧難當!每每想到此,自己便趕忙將其模糊過去,可是經過這迴,即便無地自容,自己也必須得承認這個事實!雲兒,她是自己的妻,她懷了自己的孩子,而自己竟然還……

    想著,夜浮生又有些汗顏,下意識地低首,抬起右手搓揉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眼角的餘光驀地瞥到柳雲昔安然的睡容,他不由側首凝望她!這時,她的笑,她的溫柔,甚而她生氣的樣子全都逬入他的腦海,思憶中,一抹淡淡的微笑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角!往昔的一切不斷閃現,夜浮生的心中不由漫起一絲甜蜜!想到兩人情濃之時,他情不自禁地傾下身,輕輕吻了吻柳雲昔的麵頰!不覺間,他的心裏湧起了幾天來第一次出現的那種安適和舒心的感覺!

    這幾日,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在長達幾天的時間中,自己的腦子沒有被那些複仇、複業的事情而占據!不論是用飯,騎馬,腦子裏,耳畔邊,都充斥著柳雲昔的音容笑貌!想到她可能會出現危險,心中便突現一股想去將她抱迴來的衝動;想到她和對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秦如風在一起,想著自己的至愛要在那些兵士麵前對秦如風極盡體貼的照顧,一叢嫉妒,便在心中油然而生!從來不知嫉妒為何物的自己,第一次感受到,便被那難以抑製的妒火給折磨得生不如死,一顆心似被扔進了滾熱的油鍋中般,受著痛苦地煎熬!正因為如此,雲兒離開的當夜,自己才會不顧一切地去了他們下榻的“福來”客棧!向來,自製、謹慎,將複仇和複業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自己,竟然第一次出現了如此衝動的舉動,第一次在行動中出現了兒女情長,割舍不下的行為!那夜,雖然隻是遠遠地瞧了她一眼,可是忐忑不安的心還是有了一絲安穩!迴來之後,依然久久無法入睡,隻好坐在桌前,獨伴殘燈,形影相吊,直至東方泛起了魚肚白。經曆了這一夜,才發現在內心深處自己對雲兒的依戀有多麽的重!看來,自己對她的愛,對她的情,已經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達到自己無法控製的程度!那麽多的第一次讓自己不得不將自己早前一直迴避的問題從心底揪出,進行慎重地思慮!

    自己自小便被師傅和那些遺老遺臣不斷教導一定要複業,一定要將原本屬於軒轅家的江山奪迴來!在長期的熏陶和浸染中,這似乎已經成為了自己理所應當承擔的責任和必須履行的義務!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它的正確性!可是,自從看了風揚的信,堅定的信念猶如一片堅厚的冰麵有了一絲裂縫般,產生了絲絲鬆動!朝代的更替,必將帶來社會的震蕩,甚至招來戰火的紛飛,這必然導致無數無辜……無辜?想到此,夜浮生不由心下大驚,暗暗思忖:從來都以是否能達到目的為終極目標,從不考慮其他人的自己,怎麽會有這個念頭?自己這是怎麽了?細細迴想一下這一年來的情景,自己似乎正在變化,原先的狠戾、冷酷正漸漸消失,在行動中,自己已經盡量減少傷及那些無辜的可能,滄州那次便是最好的例證!這一切是怎麽迴事?難道是因為雲兒?此刻,夜浮生才驚覺柳雲昔對自己潛移默化的作用是很大的,不覺間,自己正在隨著她而變化!想到此,他又不由想起成親前,雲兒說的那句“要和我成親,就隻能娶我一人”的話來!雖然當時自己麵上毫不猶豫地承諾了,可是心底卻差不多同時漾起了一縷隱憂!若真複業了,雲兒的要求顯然是不能辦到的,雲兒雖然麵上柔弱,可是這類問題,她是絕計不肯答應的,待一切成了定局之時,她必定會悄然無聲地黯然離去!離去?從這幾日的情形來看,便很清楚:自己絕計無法忍受她不在身邊的!可是,若自己想留下她,就不得不放棄複業!然而,這樣也就完全背離了師傅和那些長者多年來的教誨!而且,在認識雲兒以前,生活對於自己,就是複仇和複業,成日裏不斷地算計。然而,有了雲兒後,自己便感受到了一種不同於以往的生活!特別是自己和雲兒在隸洲的那段日子,更讓自己一直留戀不已!今夜,第一次,自己不禁想問自己,究竟哪種生活才是自己真正喜歡,真正想要的?在雲兒和複業之間,自己倒底應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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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待我醒來,夜浮生已經不在身邊了!寬大的床上,隻有我一個人,顯得空落落的,那份空蕩也浸襲了我的心,我不由撐起身子,將簾帳掀開一角,探出頭,輕唿道,“夜,在嗎?”

    輕唿的聲音若一顆石子投入了無底洞般湮沒在房內深深的靜謐和沉寂中!我無言的歎息一聲,隨之而出的還有心中蓄積的那份抑鬱和悵然!

    坐在床上,胡思亂想一陣後,便起身洗漱!隨後,便坐在桌邊,開始梳頭,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正梳發的手不由放緩下來,我迴頭望向房門,夜浮生正含笑從外走了進來,“雲兒,起來了?”

    我點點頭,手上依舊握著梳子慢慢梳理著長發,眼睛卻不由上下打量起他來!今日,他穿了一身尋常的粗布藍色長衫,頭上戴了一張淡藍色的方巾,由於又戴上了人皮麵具,看起來就是一個相貌平平,尋常人家的公子!

    夜浮生一邊踱步向我走來,一邊說道,“雲兒,我為你易容!”說著,他已經走到了我身旁,傾身從桌上的包袱內,取出了易容的用具。

    我不禁停下手,迴眸不解地望著他,“易容?”既然已經將秦如風救了出來,而且我也換迴了女裝,還用得著嗎?

    夜浮生莫測高深地笑了笑,緩緩解釋道:“咱們雖然救出了秦如風,但是要想出這城,卻還必須得再下一番功夫!”說到此,他一邊開始動手為我易容,一邊繼續說道,“這李總兵,是曹子恆的心腹!其人心思縝密,疑心頗重!這一迴,他們著手將秦如風押送迴京,名義上是協查,不過據我對曹子恆的了解,估計他實際上是以此為由,置秦如風於死地!不過,雖然如此,即便他真得獲得了當今聖上,也就是秦如風同父異母哥哥的認可,可也不能隨隨便便,暗地裏就將秦如風處死,畢竟秦如風也是王爺,若師出無名,必遭到置疑,難以服眾!所以,他們必然要將他先押迴京師,進入曹子恆的地盤後,再想辦法!可是,而今,秦如風竟然在迴京途中,莫名死去!不論死了的是不是真的秦如風,都和你這個憑空而出,又莫名消失的書童,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今日早晨,李總兵發現一切,必定會有所猜疑。一:若死了的真是秦如風,雖然李總兵有押送失職之責,可是隻要他能抓到你,便能順利向曹子恆交差!因為你殺死秦如風,簡直就是幫曹子恆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麻煩!甚而,連當今聖上興許也會在心底感激你!二:若死了的不是秦如風,那麽必然有人掉包,而這內線必是你這書童,隻要有你在手,便不愁找不到真的秦如風!所以,今日出城,他們搜尋的重點必然是你這個書童!”

    他一襲條清理晰的分析之後,讓我明曉他的一番苦心,可是心中依舊有些不解,遂問道,“夜,有三點,我還是不明白。一:曹子恆為何幾次三番要殺秦如風,二:你方才為何說若死了的真是秦如風,當今聖上也會感激我?三:既然他們搜尋的重點是我,昨夜你為何還要我讓秦如風服下那藥呢?”

    夜浮生一邊繼續著手上的活兒,一邊說道,“人是貪婪的,雖然曹子恆現在也算權傾一時,萬人之上,可終究還是在一人之下,況且如他久居高位,體會到權利帶來的巨大樂趣,加上本心對權利又極其渴慕,產生奪位之心,是預料之中的!可是,他想奪位,第一個,必須要除掉的就是秦如風!因為當今的皇上,平庸、無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是秦如風就不同了!他睿智、機警,文韜武略,樣樣在行,所以很自然地,秦如風就成為了曹子恆的心腹大患,成為他奪位路上的一個頖角石!”說到此,他頓了頓,眸光驀然出乎意料地掃向我的雙眼!

    我坦坦蕩蕩地與他對視而望,“夜,繼續呀!”說實話,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夜浮生如此稱讚一個人,我想若不是他和秦如風立場不同,說不定兩人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夜浮生收迴那探詢的目光,又繼續說道,“正因為秦如風的出色,才招來當今聖上的猜忌,為了自己皇權的穩固,他必然也視秦如風為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之不快!”

    此番話,讓我有些迷惑不解,情急之中,不禁問道,“他們不是親兄弟嗎?難道他不顧念親情了?更何況我覺得若不是他們苦苦相逼,秦如風是絕不會有奪位之心的!若秦如風真有此心,他一定趁著當年新皇登基之時便已經動手了!”

    夜浮生猛地停住手,認真地打量起我來!

    我這時才意識到剛才不覺間自己在言語間竟然透露出了對秦如風的惻隱和惋惜之情,想來必是因此導致了夜浮生的疑惑!我忙垂下眼簾以躲避夜浮生疑慮重重的目光。說實話,我其實也隻是就事論事,不過不得不承認,與秦如風相處幾日,加上與他的幾次談話,我的內心對他的反感還是有所改觀,所以才會在情急之下,在言辭中有所流露!

    夜浮生凝視我良久,方撇開方才的不解,無奈而苦澀地說道,“親情?難道你沒有聽過‘最是無情帝王家’這句話嗎?為了權利,人的本心早已泯滅!為了能穩穩地坐在那權利的顛峰,什麽兄弟,父子,全都可以不顧!”

    其實,以前在曆史書上也看到過這些無情廝殺,可是而今真真切切地放在麵前,還是讓我的心不由陰惻寒涼起來!我舉首,認真地問道,“夜,如果你是當今皇上,你會這麽做嗎?”

    夜浮生似乎全然沒有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人一下呆愣!尋思片晌,他方鄭重地迴道,“以前,我一定會;現在,我不知道!”

    我望著他澄澈若山泉般的眼眸,迎視著他誠摯的目光,心下暗自度道:他對我句句真言,並無欺瞞!然而,我現下,是應該高興他這變化呢?還是應該為他那句不知道而憂慮呢?

    怔想間,夜浮生已經為我裝扮完畢,攬鏡一照,鏡中出現了一個臉色蠟黃,顴骨高昂,雙眼浮腫的女子,刹那間,連我自己都差點以為那不是自己了!心中不由暗暗讚歎夜浮生高超的易容術來!

    夜浮生又一把拿起我手中的梳子,一邊為我梳理,一邊接上剛才的話題,“李總兵是相當熟悉秦如風的!一個人,無論如何易容,可是他的舉止、氣質、神情,特別是眼神,是絕計無法遮掩的,憑著李總兵對秦如風的熟悉,若隻是易容,萬一在城門盤查時兩人相遇,是極易被識破的!”說著,他已經開始動手為我挽髻了,雖然,手法有些笨拙!

    從鏡中,看見他垂眸,專注地忙碌著,絲絲甜意襲上了胸!稍頓,我繼續問他,“那你不怕那李總兵識破你我二人?而且,照你這麽說,今日我們如何能將秦如風運送出城?”

    夜浮生頭也不抬地迴道,“李總兵,對你我二人並不熟悉,所以我們隻需易容便能蒙混過關!至於秦如風,他服用的那閉氣藥,本身能在一段時間內改變他的外形,今日我們扮作扶柩歸鄉的普通夫婦,便可將其帶出城!”

    “扶柩歸鄉?”對於這個提議,我覺得頗為令人費解!

    夜浮生點了點頭,似讀懂了我眼中的疑惑般,對我解釋道,“對外便稱他是你叔叔!”說話間,他已經為我挽好了發髻!

    我側身,有些不置信地望著他,“叔叔?”秦如風外形看著和我們差不離,稱他是我叔叔,鬼才會相信!

    夜浮生淡笑著,“是呀!”

    我忙對他說道,“他那樣子怎麽看,都不象我叔叔,說是我哥哥,或許還有人相信!若以叔叔相稱,必然會被人識破!”

    夜浮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待會去看看,一切便明了了!”

    我疑慮不解地望著笑意深深的夜浮生,點了點頭!驀然間,想到夜浮生剛才提到的那藥會在能在一段時間內改變的外形的事情,似乎有些明白了一切!

    易容完畢後,夜浮生又在我的脖頸,耳後,手臂,雙手都塗上了一層透明的藥液。幹了之後,我露在衣服外的所有肌膚便呈現出一種與臉色相同的蠟黃色!看著這蠟黃,不由想到腹中的孩子,不知這藥液對孩子是否會有害?於是,我忙憂心忡忡問道,“夜,這藥對孩子會不會有影響?”

    夜浮生宛兒一笑,撫慰道,“雲兒放心!孩子不僅是你的,也是我的!”說罷,便拉上我,出去用早飯了!用過早飯後,夜浮生領著我來到了秦如風待的房間!

    掀門而入,一隻暗黑色的棺木立即突兀地映入了我的眼簾!它孤零零地躺在那裏,顯得那麽淒悲!那純黑的色澤,方整的外形,讓人看來有種肅穆,哀淒之感!雖然,明知道是做戲,可是我的內心,還是被這氣氛感染了,有些淒淒然!

    夜浮生牽著我,走到了棺木前,稍一用力,將棺蓋推開一些,以便我能看清秦如風此時的容貌!

    我跨步上前,垂首定睛一看,不由大驚!雖然外形還是依稀有一兩分相似,但是若非夜浮生之前告訴我他是秦如風,我真會以為是一個陌生的老人!此刻,莫說假稱秦如風是我叔叔,便是說他是我爺爺,相信也沒有人會置疑!

    秦如風靜靜地躺在棺木中,頭發灰白,臉色青灰,雙眼緊閉,手、脖頸和臉部的皮膚皆似老樹皮般粗糟而又皺紋滿布!

    看此情形,不由想起一年前秦如風攜我去見他師傅時,也是服用了一種藥,然後便成為了一個老人,十日後方恢複!不知此藥時效多長?遂隨口問道,“夜,這藥效有多長?”

    夜浮生卻並未答話,我不由有些奇怪,抬眸望向他,卻發現夜浮生正用他那雙燦若繁星般的眼眸凝視著我,簇簇火苗,點點醋意,不斷從中湧出!這時,我猛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無心的一句問話,許是讓他產生了誤解,忙主動牽起他的手,柔聲說道,“隨口問問!”說罷,便舉步向外走去!

    哪知,夜浮生卻一下趁勢將我拉進懷中,緊緊地摟住我,霸道地說道,“雲兒,你是我的妻!人是我的,心裏也隻能有我!”

    夜浮生待我向來溫宛,仿佛這還是頭一次如此的強勢,原本我最討厭這種霸勢的,可是對他今日的話語,卻沒有一絲反感,不僅如此,心中甚至還有些許高興!我遂笑著,揶揄他,“知道了!一句隨意的問話,怎麽就引得你如此大翻醋瓶?”

    夜浮生有些訕訕地垂下了眼簾,不過,轉瞬,他又抬眸,固執地問道,“那又如何?”

    我微笑著勸慰道,“好了!我知道了!咱們走吧!”

    夜浮生點點頭,牽著我步出了房間!

    在走廊內,我們遇到了沐清澗和沐英!他們一見夜浮生忙躬身行禮,“屬下……”

    夜浮生手一揚,“你們釘好棺木,便出發吧!”

    沐清澗和沐英立即躬首應道,“是!”說罷,他們便向秦如風待的房間走去,而夜浮生和我則向客棧的後院步去!夜浮生牽著我來到後院,便登上了預先準備好的馬車!待沐清澗他們釘好棺木,打理好一切後,便一同出發了!同行的,還有沐清影,沐英和沐塵,他們都扮成了夜浮生的家奴,騎馬而行!秦如風所躺的棺木,盛放在我們後麵的一輛馬車內!

    一路行來,或許因為不論從裝扮,還是外形,皆極普通,所以並未引起路人過多的注意。不過,正如夜浮生所預計的那樣,城門果然設置了嚴格的關卡,而且還張貼了我的畫像,出城的所有人都必須經過一番嚴厲的盤查之後,方可放行!然而,幸運得是我們出城時,並未遇到那個李總兵!雖然那些官吏對我們嚴加盤查,甚至撬開棺木,對棺內的秦如風也查驗一番,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瞧出什麽破綻!

    我們順利地出了城門之後,便向禹州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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