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巨響,夜浮生猛地揮起手掌狠狠地扇了沐靈月一個耳光!

    一個鮮紅的五指印清楚地顯現在沐靈月的臉上,轉瞬,那半張臉已經高高腫起,絲絲殷紅的鮮血從沐靈月的嘴角溢了出來,那一縷殷紅,在白皙瘦削的小臉上,在紅腫的五指印襯映下,顯得那麽觸目驚心!

    沐靈月用那雙噙滿淚水的大眼睛愣愣地望著夜浮生!自出生以來,別說打了,就是重話,夜浮生也沒有對她說過,從來對她都是嗬護倍至,疼愛有加。為了柳雲昔,他不僅第一次罵了她,也第一次打了她。沐靈月一邊用手捂著臉,一邊萬般委屈地望著夜浮生,哽咽地哭道,“你……,你竟然打我,為了這麽個賤人,你竟然打我?”

    一向溫文爾雅、淡定從容的夜浮生,今日已經被沐靈月的狂妄,無知和愚蠢氣得肺都快炸了,多年來被教育得心緒要深藏的理念,早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雙眉高高揚起,額頭的青筋直冒,一雙已經被氣紅了的雙眼怒視著沐靈月。他緊握著拳頭,體內的怒火已經燃到了極至,似能將天地熔化了般,它們隨著殷紅的熱血瘋狂地奔瀉到了全身每處毛管,燒灼著他每一根神經!

    在場的眾人,都嚇得驚呆了!既驚詫於夜浮生的火冒三丈,也驚異於沐靈月地被打!雖然沐靈月今日言辭的確有些過分,可是誰又知道她說得不是真的?大家雖然悶頭不吭聲,可是那眼神中,表情裏還是明明白白地表現出猜忌和疑慮。

    看到沐靈月高腫著的臉,溢著鮮血的嘴角,滿眶的淚水,夜浮生心底泛起了絲絲悔意,可是那縷悔意和疼惜隨著沐靈月的那聲“賤人”地吐出而頓時蕩然無存,它們似流星般在心頭僅僅一劃即過。

    稍頓,隻聽夜浮生氣咻咻地說道,“沐靈月,如果你硬要說誰勾引了誰,那今日我可以告訴你,是我勾引了雲兒。是我,趁著她夜半熟睡之際,將她從追風堂內摞走的。她的一身武功,也是我逼著她學的,包括成親,也是我要求的!所以,沐靈月,你不要侮辱雲兒!你如果有任何不滿,就衝著我來!”說著,他用手戳了戳自己的胸膛。

    沐靈月此刻再也支持不住,嘴一癟,“哇”地一聲痛哭出聲,淚水如決了堤的河水般從眼眶中奔湧而出。她雙手捂著臉,轉身就要向外跑去。

    夜浮生眼見沐靈月要跑出大廳,厲聲喝道,“站住!今日沒有我的同意,誰也不能離開!”

    沐靈月一聽,一下僵在當地,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夜浮生的威勢所震懾,她哭泣的聲音驟然停了,原本要舉步奔跑的腳不由也收了迴來。她垂著頭,掩著麵,站在那裏,低低地飲泣著。

    夜浮生極力平緩了胸中的怒氣後,舉步走向剛才一直似在看戲的玉姑娘身後,繼而出人意料地一把抓住玉姑娘高聳的雲鬢,微眯著雙眼,用一種似能透射萬物般的鋒銳寒芒打量著玉姑娘麵上每一點細微的表情,“說!今日是誰派你來的?”那聲音輕如絲竹,卻又透著一種攝人魂魄地狠曆,如寒冰入髓,讓玉姑娘不由打了個激靈。

    玉姑娘抬起她那雙剪水瞳,淚眼婆娑地望著夜浮生,楚楚可憐地說道,“夜,你弄疼奴家了!奴家不明白你的意思!”那嬌滴滴,柔媚的聲音,聽來讓人骨酥心搖。

    夜浮生眉頭一皺,收緊了抓著她發髻的手,不耐煩地喝道,“你別在我麵前演戲!快說!”

    玉姑娘頭微微後仰,白皙如雪的脖頸勾畫出一抹靚麗的弧線,因為身子有些後傾,她雪白豐滿的胸部高高挺起,那欲露微露地半球,刺激著在場的每個人的眼睛。那一刹,夜浮生似乎也被迷惑了般,眼睛似不由自主地瞥向了玉姑娘胸前的豐滿。

    就在這時,玉姑娘突然伸手,翹起了她纖長的小指甲,直直地向夜浮生臉上刺去。在場的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愣當場。沐清澗立時大喝,“莊主,小心!” 說罷,就一個箭步向這邊奔了過來!一直垂首啜泣著的沐靈月聽聞沐清澗的驚喝,猛然抬起頭來,驚見此變,嚇得惶然失措,臉色大變,連哭泣都忘了!

    說時遲,那是快。夜浮生已經頭一側,躲開了那近在眼前的芊芊如玉蔥般的手指,然後抄起右手,猛地死死扣住了玉姑娘正要第二次襲來的手腕。他一邊用手如鷹爪般死死地鉗住玉姑娘纖細的手腕,一邊如鬼魅般陰冷地笑道,“哼!這種小伎倆能騙得過我?”說著,左手向玉姑娘左手小指狠狠一彈,點點黑色粉末便從那血紅色的豆蔻之下飛散開來,那飄揚在空中的烏黑粉末,將那美好的豔紅豆蔻稱得更加鮮亮刺眼!

    玉姑娘眼見襲擊失敗,一張俏顏立時花容失色,“夜公子,饒命!夜公子,饒命!這都是王爺讓我幹的!”

    夜浮生不以為意地望了望玉姑娘,冷冷地問道,“是嗎?”他相信秦如風有可能會派玉姑娘來殺自己,卻不相信秦如風會告訴靈月那些話,因為他明白秦如風絕計不會如此羞辱雲兒,不管秦如風對雲兒是真愛還是僅僅將她看成芳婷的替代。

    玉姑娘淚流滿麵地哭道,“是,是王爺讓我來破壞你們,然後乘機殺了你!真的!我說的全是真的!”

    夜浮生左手腕一抖,一把薄如蟬翅般的銀亮匕首已經從袖口處劃了出來。他握住匕首,反手一揚,那匕首便直直地抵在了玉姑娘那吹彈即破的麵頰上。這時,隻聽他狠曆地說道,“那麽說,那些話也是他教你說的了?”

    玉姑娘用她那雙若秋水碧波般的眼眸惶恐地望著夜浮生,不覺間,她盡力向後揚著,力圖躲開那冰涼鋒利的薄刃。

    夜浮生怒喝道,“說!”

    玉姑娘遲疑一下,點了點頭,怯聲說道,“全,全都是……,是王爺說的!”

    夜浮生手一沉,將那匕首狠狠地壓在玉姑娘那如桃花般嬌豔的粉麵上,“看來你是不肯說實話的了!那麽,隻好可惜你這嬌美的麵容了!”說著,一抹森冷如鬼戾般的笑容在臉上綻現。

    玉姑娘一聽,頓時全身哆嗦個不停,“別!夜公子,別!我說!我說!”

    夜浮生放緩了手上的力道,不屑地叱道,“再有一句謊言,休怪我無情!”

    玉姑娘哽咽地說道,“那日沐姑娘來追風堂,王爺……,王爺因為堂內出了事,沒有時間見……,見她,便讓奴家……,奴家去見了沐姑娘。王爺聽聞沐姑娘是夜公子……,夜公子的妹妹,便暗示奴家,最好趁著這個機會……,這個機會殺了你!至於那些話,一部分是奴家從平日王爺斷續的談話中了解的,一部分是奴家編的。王爺並不知情!”玉姑娘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已經仿似蚊呐般輕不可聞。

    沐靈月驚聞此言,張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因為膽怯而勾著頭的玉姑娘!

    夜浮生狠曆的望著麵前這個貌若天仙,卻心如蛇蠍的女人,“為什麽要這樣做?雲兒並沒有得罪過你?”

    玉姑娘抬眼怯怯地瞄了瞄夜浮生,躊躇半晌,方小聲說道,“柳姑娘的確未傷害過奴家,隻是因為王爺一直傾心於她,甚至她留宿過的房間,都要完整無缺地保存下來,卻不肯碰奴家一下。奴家跟隨王爺這麽久了,卻從沒有走進過王爺的心,他心心念念的隻有柳姑娘。所以……,所以……”說至此,玉姑娘已經不敢再說下去了,隻是低垂著頭,豆大的汗珠從額頭緩緩冒了出來!

    “所以你就編造出那些惡毒的語言,利用靈月的無知,來羞辱雲兒,以泄你的私憤,是不是?”夜浮生氣憤地大吼道。

    玉姑娘此刻哪裏還敢應聲,隻是垂著頭,任由汗水浸濕她烏黑的雲鬢,弄花她的粉妝。

    夜浮生迴頭對沐清澗吩咐道,“清澗,去我的書房把案幾上那盒藥拿來。另外,再去牽一隻公豬來!”說著,他轉迴頭,目光淩厲地瞪著玉姑娘,沉聲說道,“當日若不是念著你待我一番情意,即便真要利用你,也絕計不會花重金贖了你。想不到,你不知好歹,反而恩將仇報!哼!今日我要讓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說罷,他揚起左手鋒利的匕首向玉姑娘被他緊扣在手的左腕襲去,轉瞬,玉姑娘那如玉般的美手已經被卸掉了一隻。

    玉姑娘還未來得及哼一聲,人已經痛暈了過去。接著,夜浮生眼都未眨一下,又卸掉了她的右手。夜浮生冷厲地瞄了瞄地上的那雙美手,又望了望玉姑娘鮮血如注的雙腕,繼而清淺地一笑,抄手為玉姑娘點穴止了血。

    沐月山莊,一直被夜浮生視為家一般,對山莊的所有人,他都看作為自己的親人般,從來都希望能很好地保護他們,所以在沐月山莊中,他極少表露出自己狠辣的一麵。今日乍現,廳內眾人皆目瞪口呆。雖然,他們都知道夜浮生一向威懾逼人,卻從沒有見到他用如此辛辣的手段懲治人!

    這時,沐清澗已經一手拿著一盒藥,一手牽著一頭雄壯、肮髒的公豬走進了大廳!斯時,一股股難聞的惡臭立時溢滿整個大廳,讓在場的人都作嘔不已!

    夜浮生右手一揚,點了玉姑娘的穴,讓她醒轉過來。

    玉姑娘悠悠睜開雙眼,隻覺雙腕劇痛,不由放眼望去,卻隻見一雙光禿禿的手臂,雙手已經掉落在了地上!她的雙眼立即驚嚇得鼓突起來,如潮水般的驚懼之色從中奔瀉而出,“啊!”那淒厲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大廳,久久迴蕩不去。

    夜浮生似乎異常討厭那刺耳的聲音,微皺眉頭,猛地點了玉姑娘的啞穴。

    沐清澗此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並打開了藥盒,一枚縈白藥丸放置在其中。夜浮生一手取過那藥丸,輕輕捏在手中,他細細地望了望,繼而對玉姑娘說道,“這藥,名叫貪戀!至於效用,一個月後你便知道了!”他那似魔鬼般陰森可怖的聲音驟然在大廳響起,讓在場的每個人都不覺毛骨悚然!玉姑娘更是嚇得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此刻,玉姑娘拚命地搖著頭,雙唇不停地張合著,似極力還想說些什麽。夜浮生卻早已沒有聽她再辯解的心思,微一傾身,捉住玉姑娘的下骸兒,然後向沐清澗遞了個眼色。

    玉姑娘見事情似乎已成定局,立時閉緊牙關,抿緊雙唇。沐清澗得令後,立刻跨步上前,用力撬開了玉姑娘緊閉的雙唇。夜浮生手指輕輕一彈,那枚晶瑩剔透的藥丸便已經滑進了玉姑娘的口中。由於那藥丸沾水即融,所以還未待玉姑娘反應過來,它已經溶化殆盡。

    夜浮生迴身,用匕首將剛才沐清澗牽進來的那隻公豬割了個口子。然後,他對沐清澗喝道,“清澗,把她帶過來!”

    沐清澗一把抓住玉姑娘的長發,將她拖了過去。雖然玉姑娘拚力掙紮著,然而此時的她無異於胳膊想擰過大腿般,一切力氣均為白費。沐清澗將她拖近公豬後,便將其頭死死壓向那噴著血,臭氣熏天的公豬。絲絲腥臭的豬血射進了她的口中。

    夜浮生滿意地瞧著這一切,淡淡地說道,“清澗,夠了!給公豬止了血,然後派人將它和這個女人一起送迴追風堂!注意,要將今日堂上的話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說給秦如風聽!想必,睿王會滿意我送給他的這個禮物!”說著,一抹森冷、邪魅地笑容在他臉上緩緩綻現!

    沐清澗看了看手中已經嚇得魂不附體,雲鬢散亂的玉姑娘,躬身迴道,“是!”說著,他一揮手,已經走來了兩個沐家弟子。

    夜浮生走到癱軟成一團的玉姑娘,不屑地嗤道,“你的下半生就和這公豬為伴吧!”

    玉姑娘一聽,不由嚇得屁股尿流,裙縟濕了一大片。此刻,她似還想哀求什麽,可是,她身後的兩位沐家弟子早就不耐煩了,一把拖過她,並牽著那頭公豬,朝廳外大步走去。

    夜浮生靜靜地矗立在那裏,冷漠地望著逐漸遠去的玉姑娘。

    半晌,他方收迴目光,想著剛才的一切,一抹失望、寒心的感覺湧現心頭!自師傅過世,剛剛十五歲的自己便接過了沐月山莊莊主之位。七年來,自己嘔心瀝血為山莊打點一切,從吃飯穿衣,到傳授技藝,自己莫不竭心盡力,可是到頭來,卻落得這番境地。臨到關鍵時刻,竟然隻有清澗一個人站出來!想著,他不由漠然地瞥了瞥跪伏在地的沐月山莊上上下下一百多號人。這些人,他們或是跟隨師傅多年的人,或是師傅的族人,一直以來,他們依仗自己的資曆,雖然表麵尊敬自己,實則另有它想,以為師傅有恩於自己,自己養護他們似乎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而且任事似乎都應該尊崇他們的意思!而自己對他們稍加嚴厲,似乎便是忘恩負義,可是眼下這種情形,如果自己繼續放任他們下去,估計以後隻有看他們眼色行事了!師傅於己的恩情,自己自當銘記在心,可是這並不代表自己會任由這些人過於張狂!思慮間,一道如冰刀般寒銳的光芒從夜浮生眼眸中掠過,深深寒意,騰騰怒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它們如濃霧般漸漸彌漫開來,似要將整個大廳冷凝了般!

    這時,夜浮生又想起了沐靈月,不由放眼望去,隻見她羞愧難當地站在那裏,似想說什麽,卻又不知如何說起般,隻見雙唇張合了幾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夜浮生冷冷地瞥著沐靈月,心裏暗自忖道:自己待她如親妹妹般,而她卻如此妄自尊大。雖然,她年幼無知,為人利用,可是她對雲兒說話時的那份狠毒,真真讓自己難以相信,這就是自己寵溺多年的妹妹?尋思間,一抹痛心疾首的哀傷射出了夜浮生晶亮烏黑的瞳仁!這時,一個模糊的主意在腦海中隱約突現!可是他轉念一想,現在不是自己詳細考慮這些的時候,眼下最緊要的是應該好好寬慰一下雲兒!剛才,靈月的那些指責,自己其實都能幫雲兒辯護清楚,隻是因為顧忌那些事情都或多或少地涉及到了以後複仇和複業的計劃,所以自己才沒有立即言明!可是,萬萬沒有料想到靈月竟然如此過分,最終因為自己的遲疑和靈月的狠曆,致使雲兒遭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想著,萬般的愧疚如潮水般在心頭湧現,他不由斂了剛才的思緒,迴轉身子,望向正位!

    這一望,夜浮生的心立即如墜萬丈寒淵般冷徹不已!正位上哪裏還有柳雲昔的身影!他立即似失去了心神般惶恐不已,一張臉完全垮了下來,隻聽他失聲喊道,“雲兒?”眨眼間,他已經張慌地轉過身,又環望了一遍大廳,當確定雲兒的確不在時,他整個人似被掏空了般失魂落魄地怔愣當場!轉瞬,他瘋也似地衝出了大廳,同時焦灼地大喊道,“雲兒!雲兒!”眾人還未明白是怎麽一迴事,一片白影已經從眼前一閃即過。

    “雲兒!雲兒!”那一聲聲焦急、淒痛地唿喚響徹整個山莊,深深地撥動了在場每個人的心弦,心靈地劇烈震顫讓眾人麵麵相覷,從沒有想過夜浮生會有如此哀慟的一麵。隨著夜浮生地逐漸遠去,那聲音也越來越輕渺,可是卻更加清晰地久久迴蕩在眾人耳畔!那繚繞地餘音讓人更加震撼,更加銘記難忘!

    沐靈月更是不敢相信似的,起身追撲到了門邊。她雙手扶著門柱,難以置信地望著夜浮生急切,倉惶地背影,她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再挽迴夜浮生的心了。她原以為可以借著今日對柳雲昔的一擊,讓夜浮生迴心轉意,從現在的情形看來,她非但沒有成功,反而為人利用,不僅毀了自己在夜浮生心中的形象,還揉碎了他的心,甚至連他把自己當作妹妹的那份情意也毀之殆盡了!心中難以名狀的悔恨和委屈,化作晶瑩的淚珠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她低低地抽泣聲,在沉寂,悄靜的正廳裏,輕輕迴蕩,……

    沐清澗立即清醒過來,忙對還呆愣當場的眾人喝道,“還不快去找柳姑娘!”

    此刻,眾人似從夢中驚醒了般,忙翻身起來,向廳外跑去!

    沐清澗迴身望了望依然飲泣不止的沐靈月,略一遲疑,轉身奔出了大廳!我茫然地向前走著,也不知自己走了多遠,來到了一片山林中。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皓月當空,靜靜地掛在如濃墨般深邃的夜空中,如水般的月光傾瀉下來仿似銀河墜地,樹木,草叢皆似蒙了層白霜般清亮寒冽。漸起的夜風,拂擾著幽密、茂密的樹林,響起了一陣陣“沙沙沙”的聲音,似悠揚的歌聲,可是此刻的我聽來,卻若陣陣淒厲的哭聲,它們擾撥著我心中的琴瑟,奏起了一首哀傷的樂曲!那顆原本就有些寒涼的心,此刻已似被晾在冷冽的夜風中般更加寒徹不已!

    今日正廳上發生的一切,依然清晰在目,沐靈月那狠毒、霸道的聲音還在耳畔迴響。其實,沐靈月的羞辱固然讓我難堪,可是我的委屈更多地來自夜浮生的緘口。我和他之間的一切,他最清楚不過!雖然他也有阻止,可是卻沒有站出來為我辯護,任由我被沐靈月羞辱!這是最最讓我傷心之處!我的愛人,我願為他上刀山,下火海之人,就是這樣地待我?雖然我也隱隱猜到夜浮生當時沒有明言的緣由,雖然我也知道在一個男人有三妻四妾的時代,能做到象夜浮生這樣,已經難能可貴了,可是濃濃的失望之意還是不由盈滿了我整個胸腔,充斥了我整個人!或許正如以前那個時代裏的一句話形容的那樣,愛情是女人的全部,卻隻是男人的一部分。可是,無論怎樣,我的一顆心已經碎成了千百片,我不知道它還能不能複原,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即便複原,那傷痕還是會清晰地存在,它將一直在我心底暗藏著!

    此時,我感到腿腳有些酸軟了,於是尋了一棵大樹,倚靠著,坐了下來!

    “身後的朋友,你也跟了這麽久了,不累嗎?”我背倚著大樹,望著淡黃色玉盤似的圓月,輕聲說道。

    剛開始,我並不知道身後有人,待心緒漸漸寧靜下來,方才察覺,所以也不知這人是什麽時候跟上我的。不過,從這人的步履來看,應該是個男性,而且輕功不錯!起初,我還有些擔心,不過後來看到他總是不緊不慢地跟在我的身後,並沒有進一步地行動,警覺的心也就放鬆了下來!

    身後那人遲疑了片晌,方踏著雜草,枯枝,慢慢向我走了過來。那穩健的腳步聲,在輕寂、幽森的樹林中,是那麽清晰,這似曾相識的聲音輕輕地敲擊著我腦海中的記憶,一個清臒、真誠的身影在我腦海中浮現!我的心猛地一驚,難道是他?我不由側頭探望,一道修長的身影在一地如銀的澄輝中,緩緩向我移了過來!此時,我已經確定他的的確確就是自己剛才猜測的人!

    我輕幽地長歎一聲,“清影,是你嗎?”那輕幽的話語,淡若似無的歎息,在靜謐的樹林中,在清幽的月影裏,顯得那麽深重,無奈!

    “是!”沐清影熟悉清越的聲音悠悠地響了起來!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我的身旁。

    我淡淡地笑了笑,拍了拍身旁的草地,“坐下吧!”

    沐清影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我身旁坐了下來!

    我垂首,一邊撥弄著身旁茂密,青鬱的小草,一邊問他,“你,怎麽來了?”

    半晌默然之後,沐清影輕聲說道,“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

    如山泉般清明澈越的聲音,雖然輕淡,可是卻如鼓錘般重重地撞擊了我的心鼓,引來我心鼓的劇烈震顫!我側眸,望向他!今夜月光異常澈亮,所以他的表情清晰在目!依然是一臉的恬靜,可是眉宇間,唇頰間,暗暗隱示了一份堅定,那清明幽亮如兩顆寶石般的烏黑眼眸中毫無遮掩地透露著深厚的真誠!

    “雖然我不清楚那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在大廳上也無法幫你說什麽,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他誠懇地寬慰著我。

    誠摯的話語,堅信不移的神情,觸動了我心靈最深處的那份痛楚,不了解的人尚能如此信任我,知情之人卻沒有為我辯解一句,一天以來的委屈,如洪水猛獸般一下全都湧上了心頭,它們幻變成千萬滴淚水,似迢迢不斷的春水般,不盡地流淌著,……

    沐清影緩緩地抬手攬住了我的肩,輕輕拍著我的肩臂,我此時再也忍不住了,扶著他的肩,失聲痛苦起來!他一直默不吭聲,隻是用那柔緩地輕拍無言地撫慰著我。

    一時之間,幽靜的林中響徹著茂密樹葉拂動的“沙沙沙”聲音和我哀慟,淒婉的哭聲,……

    不知是因為今日走得太久了,還是因為哭得太累了,不知不覺間,我竟然睡著了。沐清影輕輕地攬著熟睡的柳雲昔,靜靜地坐在樹下,細細地品味著這和她難得的相處之時。雖然,他明白自己此刻這樣做有些趁人之危,雖然,他明知自己和她今生有緣無份,但是卻依然不願也不舍拿開自己擁著她的臂膀。因為他想多給她一些慰藉,一些溫暖,……

    今日,大廳上發生那些之時,自己眼見柳雲昔萬般委屈,卻無力相幫,心猶如熱油煎著般難耐而痛苦。在眾人皆注目大哥和沐靈月時,自己卻悄然發現她默默地離開了大廳,自己毫不猶豫地跟隨在她身後。雖然,自己不能做些什麽,可是,依舊希望能在她最傷心之時,給她一份慰藉。以柳雲昔的性情,她剛才那麽悲傷地哭泣,想來不會是因為沐靈月的羞辱,估計和大哥的緘口不言有關吧!大哥那麽愛柳雲昔,他為什麽會那麽做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沐清影用幽靜地眸光沉沉地望著柳雲昔,她那俏麗瘦削的臉頰依然有滴滴瑩潤的淚水,它們在清明的月光映照下,泛著瑩亮的光芒,似顆顆玉珠般。他不由抬起手,輕柔地為她拭去臉上的殘淚,那柔滑的輕觸,讓他不由想起了在隸洲時的情景,想起了他和她的歡笑,想起了她為了救他而身受重傷,想起了在暗道中時她撲到自己懷裏的情景,他的心緒久久不能平複,可是事過境遷,它們隻能成為自己心靈深處一份彌足珍貴的迴憶!在悄無人際的時候,自己輕輕地將它們取出來,細細咀嚼,靜靜地思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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