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秦如風離去的背影,一絲酸楚在心底逐漸彌漫開,雖然仍有幾縷牽掛,但是理智告訴自己必須離開了!

    趁著眾人不注意,我沿著來的路匆匆行去!沿著遊廊走了一會,有個三岔口,來時因為有人引領,且當時一顆心全懸在秦如風身上,根本沒有在意是左拐,還是右彎,現下對著兩條完全相同的路,竟然茫然無措。正在猶豫時,見右邊路上來了一個貌似追風堂弟子的人,忙緊走兩步,尚未待我啟口詢問如何出府,那人卻先開了口。

    “是柳公子吧?”

    我暗自呐悶:他是怎麽知道我的?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那人十分機敏,見我並沒有立即否認,立刻便認定我肯定就是柳公子了。他一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言語恭謹有禮的說道,“柳公子,在下劉賓,請公子這邊走!二師兄讓柳公子先住下,好好歇息!”

    秦如風幾次三番強留我,這次莫不是又要……唉!前幾日真應該不理會他的安危,拿到錢,立即走人,幹嘛跑這裏來趟這混水?心下懊惱不已!我對著劉賓囅然一笑,略一躬身,婉轉說道,“你家二師兄真是好客,不過在下有事,必須先行一步,請代為轉答多謝他的盛情邀請,改日再來拜訪!”我對他作了個揖,轉身欲走。

    我剛抬起的腳尚未著地,劉賓已似一陣風般刮到了我的麵前,不依不撓地伸手攔住我的去路,不慍不火地說道,“柳公子,請別為難小的!”

    他這不鹹不淡的言語,恭敬的舉止反而將我心中的怒火撩了起來,卻又如欲待噴發的火山而又被堵住了出口,隻能讓火熱的岩漿悶在肚裏洶湧翻滾。我狠狠地瞧著一臉平靜的他,惱怒地輕叱道,“你要用強嗎?”

    “小的不敢,公子是二師兄的貴客!”

    我憋悶著,硬生生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那要是我不呢?”

    “請公子不要為難小的,有事公子還是當麵和二師兄說吧!”劉賓見我有些動容,口氣軟了下來,低低的語調竟然有幾分哀求,讓我也不好再為難他,強壓住心中的怒火,重重歎口氣,“唉!,走吧!”

    我隨著那人往後園的客房行去,沒走幾步,便遇到那溫文爾雅的夜浮生。一身白衣的他,掛著他貫有的溫雅絕倫的笑容,邁著和緩的步子從茂密的樹蔭下走出來。夜浮生用溫和低沉的聲音對我說道,“柳兄,你在這裏?讓我一陣好找!”

    這個陰魂不散的家夥找我做什麽?我餘怒未消,正愁沒有地方發泄,剛好那倒黴的家夥撞了上來,當下便硬生生地對夜浮生嚷道,“你找我做什麽?”

    夜浮生溫雅地一笑,和緩地說道,“誰惹柳兄生這麽大的氣?”

    我瞄了眼他,也不答話,繼續跟著劉賓往客房走!

    夜浮生臉皮倒是不薄,我如此冷言冷語,他倒當沒有發生般,還主動繼續和我搭訕,“我過幾日會離開!不知你有何打算?”

    他的話一下引起了我的興趣,今個兒太陽估計從西邊出來了,他怎麽關心起我來了?我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道,“這和你有關係嗎?”

    夜浮生言辭懇切地對我說,“別誤會!我是想著既然你已經離開睿王那裏,如果沒有什麽打算的話,不如還是去我織繡坊吧!”

    我睖了他一眼,婉轉迴絕,“我最近打算去四處看看,一時恐怕去不了!”心下卻思量:這夜浮生究竟打了什麽算盤?愛惜人才?哈!不可能!他織繡坊還會差那麽一個繡工?

    “哦?那麽巧?正好我也要去織繡坊各地分店看看,不如同行?”夜浮生溫和地對我說道。

    “不好意思,我怕會誤了夜公子的事,而且我喜歡單獨一個人。”開玩笑!我這還沒有從一個籠子裏鑽出來,幹嘛又讓自己掉進另一個?

    夜浮生對我的話付之一笑,繼續說道,“不礙事,再說我想柳姑娘估計也需要一個向導吧?”

    我粲然一笑,斷然迴絕他,“我可請不起你夜公子做向導!”請你夜浮生?我可沒有那麽多錢,而且看他樣子,一定是風月場所遍遊之人,和他同行,光那一群女人的唾沫都能把我給淹死!

    夜浮生微微一笑,“沒有關係,我非常願意免費為柳姑娘效勞!”

    說著,已經到了客房門口,我跨進房間,轉身鄭重地對夜浮生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沒有興趣!”說罷,“砰”一聲,把門關上,毫不客氣地將淺笑著的夜浮生晾在門外!

    坐在床上,冷靜地想著:我可沒有那麽自戀,會以為自己有那麽搶手,他們如此刻意接近我,一定另有原因,為什麽呢?心中竟有些好奇,這和前陣子要殺我的人有沒有關係呢?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切順其自然吧!一輪明月掛在晴朗的夜空下,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院落裏幾顆古樹的枝葉反射著細碎的銀白色的光芒,遠處黑簇簇的峰頭像一團團起伏不定的烏雲。這是追風堂一個僻靜的院落。靠著園子的圍牆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異常的枝繁葉茂,部分枝條已經將頭探到了牆外,在外牆壁上落下了斑斑駁駁的影子。院裏草叢中不時響起一陣陣清脆的蟋蟀叫聲,本是一種祥和寧靜的氣氛,可從屋內漫散出的昏黃光暈忽明忽暗,使周圍產生一種詭異的氣氛。

    一個黑影輕輕縱身,穩穩地落到了梧桐樹上。從頭至腳由黑色衣物包裹著,隻露出一雙閃著灼灼寒光的眼睛。他手一揚,精準地拋出了兩枚黑色的暗器。它們在黑夜中迅速飛向守在屋外的兩名青衣男子,輕輕吻上他們的頸側,兩人還來不及發出叫喊,已經癱倒在地。那黑影警惕地四下張望一下,確信再沒有其他人,方一個飛鵬展翅,輕輕地落在了園子裏。未作任何停留,象兔子般矯捷、無聲無息地竄到了窗戶下。他將手指放在口中輕舔一下,然後借著指尖那抹濕潤稍微一用力,將紙糊的窗戶捅了個洞,接著從懷中取出一隻迷香筒,輕輕一提氣,向屋內吹入一些甜膩的迷香。稍待一會,一隻透著些許狠曆的瞳仁小心翼翼地透過那個小孔朝屋內望去,確信床上的人昏睡不醒,才貓著腰溜到門邊,從懷中拔出一把薄如紙的泛著凜冽寒光的匕首,輕輕挑開門茬。他又謹慎地迴頭望了望園子,才悄悄將門推開一條縫,一閃身,進入了屋子,躡手躡腳地向床邊走去,映在牆上的身影顯得張牙舞爪,好似橫行的魔鬼。那個黑影緊握的匕首,寒芒四射,映射著屋內搖曳的燭火,泛起淡淡黃色光暈,有種嗤血的感覺。黑影望了望床上躺著的人,陰鷙地笑了笑,那笑容在昏黃的燭火下顯得分外猙獰,隻見他一抬手,朝床上昏睡之人的心髒狠狠刺去!

    狠曆刺下的匕首,在昏暗的床帳內劃出一根銀亮的弧線,夾著一道肅殺的勁風向床上躺著的白衣人襲去。就在那一瞬間,床上那人迅即地向床內一翻身,手輕拍一下床,身子坐了起來。這突如奇來的變化使得黑衣人一驚,眼眸中掠過一絲慌亂,很快再次起手拚命朝白衣人的胸部猛刺下去。白衣人身形向側一傾,躲過向心髒刺來的鋒利匕首,然後右手探出,迅猛地抓住黑衣人握匕首的手臂,一躍,穩健地落到了黑衣人身後。黑衣人當下運氣,順著白衣人順時針旋轉半周,轉到白衣人身後,提起左掌向白衣人後背猛襲過去。說時遲,那是快,“嗖”一聲,一柄長劍從窗外擲入,直直地刺入黑衣人左肩,“嗤”一聲,長劍穿肩而過。

    “啊!”黑衣人慘叫一聲,他還未來得及拔出長劍。白衣人已經反手點中了黑衣人的穴位,然後猛地扯下了黑衣人的麵罩,冷冷地說道,“張逸,原以為你不會那麽蠢,沒想到還是來了!”

    “劉賓!你!”張逸心下駭然,額頭已布滿了密密的汗珠,臉色由白轉紅,由紅轉青!假冒秦如風之人早已被推下懸崖,可是忽然夜浮生又帶了個人來,讓自己躊躇不已,心下焦躁,特別是今日師傅竟然醒轉,為了以防萬一,最終還是決定冒險前來試探一下,沒有想到原來這一切都是早已布好的局!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秦如風邁著不急不徐的步子走了進來!一臉冷俊,雙唇緊抿,唇角略微下彎,給人一種狠戾的感覺。他慢慢踱到張逸麵前,寒眸冷浸浸地瞧著張逸,說道,“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那鬼魅的聲音猶如如清晨的薄霧般縹緲,但又是那麽的徹人骨髓,讓人顫栗不已!

    “哼!成王敗寇!隨便你!”張逸也算是有血性的漢子,到了此時,反而昂起了頭,閉著眼睛,擲聲道。

    秦如風微眯眼,抬起手,用手指在長劍上輕輕一彈,“嘣”一聲,銀色的薄刃泛著燭光在牆上映下微亮的光影,這輕微的顫動使鋒利的劍刃親吻著張逸肩上的肉,引來張逸一陣鑽心的疼痛,殷紅的鮮血浸透了黑色的夜行衣,在衣服上綻出美麗的小花。張逸忿恨地抬眼,噴火的雙眸似要將秦如風嗤滅般。

    “哈哈哈!”秦如風仰頭一笑。那笑聲如利劍般劃破了沉寂的夜空。然後,他迅捷地一伸手,解了張逸的穴道。然後一轉身,背對著張逸,森然說道,“你走吧!下次再見,便是你赴黃泉之時!”

    張逸不大置信地瞧了瞧秦如風,微一怔,接著咬緊牙關,迅猛地拔出穿肩而過的長劍,用怨毒的眼神瞅了瞅他,一閃身,奔出了園子。

    劉賓望著張逸離去的影子,欲言又止。

    “念在同門麵上,此次放過他!”秦如風似聽到了劉賓的心聲般,淡然地向他解釋。其實,主要原因是因為師傅不忍殺張逸!

    “不過,你一定要派人好好監視他,稍有異動,格殺勿論!”秦如風慢慢從口中吐出幾個字來,那輕細如絲的聲音透著陰狠,讓站在旁側的劉賓竟然有些瑟瑟!

    “王爺,事情可辦完了?”夜浮生掛著邪魅的笑容,如妖魅般從外麵飄了進來,

    秦如風卸去了剛才的狠曆,眼眸中不帶一絲情緒,冷冷的字語輕輕從口中蹦出,“夜浮生,你要什麽?”他背手,昂立,一股君王身上才有的威嚴,從他身上漸漸彌漫開來!

    夜浮生微微一笑,眼波中閃過一絲詭異,在秦如風耳畔低語道,“王爺,或許我們可以做筆交易?”

    “交易?”秦如風眼波掠過一絲疑惑,側頭仔細打量著莫測高深的夜浮生,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

    此時,劉賓已經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出門前,並輕輕將門掩上。

    差不多一個時辰後,秦如風和夜浮生一同出了房間,隻聽夜浮生似不經意間問道,“柳雲昔……”

    秦如風如被針刺了般,立即用帶著寒光的精亮眸子,深深地注視夜浮生,冷冷地說道,“你別碰她!”說罷,邁著大步出了園子。劉賓迴頭瞥了眼夜浮生,快速跟著秦如風離開了。今日我本來要求見秦如風,可是轉告的人迴話,他今日有事!我隻好在屋裏發呆,百無聊賴間,竟然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夜幕下,月光如練,如銀的月光泄滿大地,一個身形瘦高的黑衣人,輕輕躍到柳雲昔窗外,用一根細細的鐵絲般的東西,輕輕在窗縫間捅了捅,窗茬便“咯嘣”一聲被挑開了。他輕撐窗欄,輕輕一縱身,進了屋內。黑衣人徑自走到柳雲昔的床邊,一伸手,點了柳雲昔的睡穴。然後一俯身,一探手,將柳雲昔橫抱在懷,飄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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