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安塔和烏爾比諾的使者秘密會麵時,達克對此一無所知,在辦公室裏跟費爾南德斯聊天。


    喜從天降,黑色聖地傳來消息,費爾南德斯失散三十年的兒子找到了,正在趕來洛爾馬的路上。


    再過兩小時就要父子相見,老頭兒開始緊張。


    達克笑道:“你緊張什麽,該緊張的是你兒子吧?”


    費爾南德斯苦笑:“三十年沒見麵,我隻記著他十五歲時的模樣,這些年來他過得怎麽樣我一點都不知道,一點父親的責任都沒盡到……”


    “現在這個世道,分散三十年父子能再相見,已經是神跡。你還奢望什麽?我想他也該明白。”


    費爾南德斯挺直腰杆:“我想好了,要鄭重地向他道歉,不管他是不是會原諒我,不管他會不會留下來,我,沒有遺憾了。大人,謝謝,如果不是您的寬宏大量和賞識,我……”


    達克一擺手止住他:“客氣話就不用多說了,還是趕緊準備準備吧。需不需要我幫忙?”


    “這個……嗯……”


    “別拘束嘛。到時候我化裝一下,萬一有什麽情況,也好給你們調解調解。”


    “那……那可太不好意思了。”


    “就這樣吧,不過話說迴來,”達克若有所思道,“黑色聖地的鼻子還真靈,你都快記不住兒子模樣了,他們怎麽找對人的?”


    “有些東西是不會變的,從小我就傳授給他一些家傳的本領,這些手段很有特點……”


    達克連忙道:“涉及家族秘密就算了。”


    費爾南德斯解釋道:“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一些拳法的套路,專門針對人身體一些脆弱的部位的,追求一擊製敵。”


    “原來如此,脆弱的部位啊,你是刑訊高手,犯人很少有不開口的,是不是也跟這有關?”


    “讓您見笑了,是我用得不好,走了邪路。年輕時功利心太重,如果把時間和精力多分一些給家人……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隻要你有這份心就不晚。好在你兒子不是還在嗎?一會不管他說什麽,你聽著就是了。”


    費爾南德斯默默點頭,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達克又勸慰了他幾句,去收拾行頭了。


    達克現在閑得渾身發癢。


    所有洛爾馬城的居民都知道異端的新標準了,一般人也幹不出改造身體的事來。那些外來的不一般的,進了城就給盯上。


    歡迎光臨,但別惹事,破壞了我們的好日子,我們和你沒完。


    熱心民眾的力量太可怕了,再加上伊莎貝拉沒白沒黑地四處亂撒監控史萊姆,裁判所的控製力看似比原來削弱了,管理寬鬆了,實際上嚴格了不是一點半點。


    所以,度過最忙碌的前三個月,達克清閑了下來。


    他一邊穿大衣一邊問伊莎貝拉:“照這麽下去,升職是一定的吧?”


    “那當然,”看到達克幹得不錯,伊莎貝拉也整天笑嘻嘻的,“或者你跟下麵通個氣,讓下邊寫個陳情條子什麽的,唿籲一下繼續留任。”


    達克正色道:“我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成為一位受人尊敬和愛戴——宗教裁判所所長。”


    這句話讓伊莎貝拉笑了好半天。


    裁判所的老大會受人愛戴?開什麽玩笑!


    達克微笑著看著她。


    伊莎貝拉漸漸變得若有所思:“或許,一開始就應該如此吧。”


    “是誰把一個原本應該勸人向善、教人奮發向上的宗教變成了一個欺騙、盤剝、淩虐的宗教?都快變成邪教了!”


    伊莎貝拉舉起兩手捧住他的臉,柔聲道:“所以我們正在拯救它啊。你不開心嗎?”


    “挺好的。我越來越相信,我們的路是正確的,我們一定會勝利的!走,給費爾南德斯保駕護航去!”


    兩人拿帽子圍巾遮臉,鬼鬼祟祟溜出裁判所後門,雇了輛車朝酒館方向去。沒辦法,現在達克太引人注目,走到哪都有人鼓掌,嚇得他都不大敢走路出門了。


    好容易進了酒館,伊莎貝拉一眼就看見費爾南德斯跟一個滿臉胡渣的中年大叔坐在一起,兩人都麵色凝重,她拉著達克在角落坐下,要了兩杯果酒,有一口沒一口喝著。


    在達克的引導下,洛爾馬城成為一座崛起之城、財富之城,也是效率之城。現在是上午十點,大多數人都在工作,酒館裏人很少。費爾南德斯當然注意到了他們,掃了一眼沒說什麽,倒是他那身形粗壯、看起來孔武有力的兒子多看了幾眼。


    “費爾南德斯,情況怎麽樣?”


    “多謝所長大人關照,起碼,能坦誠相待。有些事情超乎我的想象……”


    “能坦誠相待已經很好了,有些事你該放下就得放下啊——”


    “不,他當初是故意跟我走散的,他要追求更好更自由的生活,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竟然、竟然……”


    達克和伊莎貝拉兩人愕然。


    達克憤憤地一拍桌子站起來。


    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撒手人寰,他早早地飽嚐了人世艱辛,也曾無數次在夢中與雙親相見,一家人其樂融融,但最終隻是無數次虛幻破滅的痛苦。


    父子失散時,兒子已經十五歲,也學到了一身的本事,為什麽遲遲不跟父親聯係?


    更好更自由的生活,為了這種借口,就讓你老子苦尋了三十年?


    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費爾南德斯年輕時脾氣又臭又硬,老婆死得早,肯定沒少收拾自己的兒子……可是,這就是你報複他的理由?


    他這一拍一站一盯,敵意完全掩飾不住。那邊費爾南德斯的兒子也不是呆瓜,同樣一拍桌子站起來:“進門你就瞅我,你什麽意思?”


    伊莎貝拉趕緊打圓場:“沒有沒有,我們隨便看看,隨便看看。”一邊使勁拽達克胳膊:“達克,別人家事,別人家事。”


    達克嘿嘿笑道:“沒什麽意思,隻是看見兩腿走路的狗,覺得新鮮,還會學人說話,更新鮮。”


    費爾南德斯的兒子冷笑,朝費爾南德斯一指:“知道我爹是誰麽?”


    “他是世界上對你最狠,也是最關心你的人,”達克獰笑著扯掉帽子和圍巾,“他年紀大了,我來替他教訓教訓你!”


    達克一拳朝對方臉上打去。他沒使勁。


    對付這種混混,混混打架的程度就可以了,別太讓老費臉上不好看。


    誰知對方滑得像條泥鰍,身子一擰避開這一擊,右手中指食指一繃,叭的一家夥敲在達克肘窩上。


    達克頓覺半邊身子酸麻,對方一把擒住他還沒縮迴來的胳膊,腳下一別一勾:“起來吧你!”


    咚的一聲,達克偌大的身軀被這一拽一勾帶得飛起來,哢嚓砸碎了桌子。


    對方一指頭按住他脖子上的大動脈:“別動!”


    達克吃驚地看著對方那張布滿胡茬的臉,剛才的場景在腦海中突然複蘇了。


    對方也認出了他,雙方同時大叫起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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