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湛提出的計劃被呂青野擱置了,結果在呂湛的預料之中。和這位世子從少年就陪伴在一起,他實在太了解他的性格。呂青野做事向來謹小慎微,梅兮顏的出現,讓他更加猶疑,歸根到底,是他狠不下心來對付這位與他同曆過生死的國主姑娘。


    說來也怪,梅兮顏竟然二十五歲還不曾婚配,這實在有違樞國王室子女的身份,她的身份到底有多特別才會有這麽多奇怪的秘密,讓他十分好奇。


    轉而想到呂青野二十有七,也不肯婚配,隻說要找一個兩情相悅的。他這種身份,需要的是政治關係上的匹配,上哪找兩情相悅的,簡直癡人說夢。這話自然不敢當著呂青野的麵說,就是時不時在心裏嘀咕嘀咕。


    這次由不得他不提,再次從宮外迴來後,他帶迴了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在浴室裏,呂湛神色極端嚴肅地說道:“世子,兩個消息。第一個,之前關於世子聯姻的玩笑話竟然越演越烈,流言在市井街坊中盛傳,說世子和樞國國主早已私定了終身;第二個,確定鬼騎在城中,而且,記號已經留到了洛梒的家裏,似有警告之意。”


    消息太過出乎意料,呂青野反倒很鎮定,說道:“具體說說。”


    “薑國和樸國在年初都派了使臣去樞國,目的是向樞國國主聯姻,結果連國主都沒見到,就被樞國左右丞相委婉拒絕了。之後有人說世子自打在鐵壁城見過樞國國主後,便成了她的裙下之臣,而樞國國主也對世子一見鍾情,所以才拒絕聯姻。


    “樞國國主之所以在大敗屠一骨之後不再追殺殘兵餘勇便是看在世子的麵子上,隻為給世子迴越國留有一分餘地。


    “坊間越傳越邪乎,現在已發散成世子為了樞國國主,甘心做細作,重迴乾邑探取越國軍事機密,以圖樞國再次攻打越國。也是為了以樞國為後盾,重返呂國繼承大位。”


    “撲哧”一聲,呂澈憋不住笑出了聲,在門外小聲說道:“是說書先生編的吧。”


    “不!”呂湛正色道,“我隻是把所有傳言總結了,自然聽起來簡練,真的身處茶館酒肆之中,聽來往小販或商賈的細談,將會真實很多。”


    “敗壞我的聲譽,挑撥樞國和越國的緊張關係,明顯是衝著我和梅兮顏來的。”呂青野沉聲說道。


    “會是屠一骨他們做的麽?”呂湛問道,“他們”之中自然也包括呂青莽。


    呂青野默然,他也同樣有此懷疑。這麽有針對性,除了他們也不會有別人。但屠一骨明明準備要攻打西獏,此時散布這樣的謊言,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好處。


    難道他們想直接對自己動手麽?不論自己行為是否有失,都將是大哥出兵的借口,屠一骨不可能不清楚。那麽,剩下的就隻有呂青莽了。是大哥耐不住性子,想要盡快與越國交戰了。


    “上次你出宮,洛梒有沒有提及這些流言?”


    “沒有。我今天問過她,她說兩個月前便偶爾有人猜測世子和樞國有一些扯不清的關係,以為隻是平常市井之人無聊的私下長舌之談,以前也談論過世子和薑國的公主,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沒成想最後會變成這樣。”


    呂青野靠到牆角的浴桶上,雙臂抱胸,平靜地說道:“應該是大哥那麵要有什麽動作了,也罷,借此我們可以返迴呂國,又可以攪黃越國出兵西獏的計劃,一舉兩得。”


    “大王子這是想置世子於死地呀。還好之前沒按呂湛說的做,否則鬼騎一旦鬧起來,世子這‘通敵’的罪名就算坐實了。”呂澈又偷跑進來發表自己的看法,一臉僥幸的神色。


    “嗯,證明我很英明。”呂青野佯裝出一副得意之色調侃著,心裏卻著實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好險。


    “火燒眉毛了,世子能不和呂澈一起鬧麽。”呂湛一臉無奈地說道。不過他也理解呂青野的表現,平時身邊豺狼環伺,言行都要謹慎,也隻有在他們倆麵前,才能偶爾歡脫或發泄一下。


    呂澈對呂湛挑挑眉,轉身又出去了。


    “洛梒那麵應該完工了吧?”呂青野問道。


    “還差一點。晚上太過安靜,不敢有大動作,速度很慢,明天下午就可以完成。”


    呂青野若有所思地點頭,又抬頭問道:“洛梒處的記號是怎麽迴事?”


    “洛梒說兩日前便在大門和院中的井欄上發現了記號,和我發現的記號是一模一樣的,想來是鬼騎跟蹤我去了洛梒處,才留下記號。”


    “如果他們隻是想找你確認梅兮顏的生死,會直接現身詢問。現在這種行為,說明他們確定梅兮顏還活著,隻是下馬威而已。”呂青野微微皺眉,鬼騎的行為似敵非友,一個處理不當,他將腹背受敵。


    “梅姑娘一直在王宮裏,內有高牆,外有護城河,他們本領再高也不可能混進王宮裏,怎麽能確認出梅姑娘的生死?”呂湛也想不通其中關竅。


    “兩日前……”呂青野低頭思索,喃喃地說道:“三日前尹扶思來找梅兮顏放風箏……放風箏……梅兮顏確實給尹扶思做了一隻風箏……他們是用風箏來確認彼此的——去馬場那日,也有人放風箏。我隻當是閑人,卻原來是他們,真是大意了。”


    “他們既然不動手,顯然還不想直接和我們翻臉,是在等我們的反應,還是在等梅兮顏的命令?”呂湛問道。


    “也許兩者兼而有之。”呂青野沉吟道。


    “前有狼後有虎,我們要怎麽辦?”


    呂湛的問題,呂青野也在心裏問自己。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來了,算計到最後,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困住梅兮顏,卻也困住了自己。


    “讓我想想。”呂青野緩緩地吐出四個字,陷入沉思中。


    該怎麽辦?


    按呂澈的建議,借屠寂之手剿殺鬼騎。不知道鬼騎來了幾人,以他們的本事,若不用暗算,屠寂要抓住他們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有可能挑起越國和樞國的進一步緊張戰勢,雖然解了自己燃眉之急,卻留了後患。


    屠寂從未見過鬼騎,若是他們在越國的行蹤泄露,自然是他所為,梅兮顏不是傻子,到時候邊界的增兵就完全派上了用場,反倒趁了越國的意,不可。


    還有一個辦法,和梅兮顏攤牌,開誠布公把彼此間的疑慮和目前的形勢充分說清楚,聯手解決問題。但梅兮顏占著優勢,會和自己和談麽?若是她落井下石,又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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