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四個少年一路說笑著向迴走去。也許是因為有些熟識,穆野對狐媚兒已不像初見時那麽憎惡。相反,也許是因為性格使然,宏兒和狐媚兒倒是聊得很投緣。

    而異羽的腦中卻是一直圍繞著有關十方的謎團,一副心不在焉、搭一句少一句的樣子。

    “媚兒你看,前麵就到我家了,進去玩玩吧。”宏兒手指向前方,微笑地招唿著。

    狐媚兒驚異地望過去,道:“原來這裏就是踏箭山莊啊,沒想到是藏在這重山之中,營中那人隻告訴我要一直往南,要不是撞見你們,我還錯過了。”

    “嗬嗬。”宏兒莞爾一笑,“其實不難找,順著流芳河就到了。”

    “恩,下次我記住了。”狐媚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兩人談笑間,突然,從山莊高高的院牆上躍出一個黑影,落地之後隻是一滾,又迅速爬起,身手十分敏捷。

    “啊,有賊!”宏兒驚喝一聲,向前奔去。

    那黑影爬起後,反而不急著離開,卻在門口徘徊,口中低聲喘吠著。定睛一看,原來是隻豹子一般的動物,全身烏黑如墨,似黑緞般閃出油光,而四隻爪子卻是雪白無一絲雜色。一對圓目炯炯有神,在昏暗的天色中顯得尤其明亮。

    黑獸在門口繞了幾圈後,伏身一聲低吼,重又竄進院中。

    待四個少年追進門去,但見黑獸已從院中一角的廚房衝出來,嘴中叼著一隻雉雞,正欲尋路而逃。幾個下人穿著的人,手拿鍋鏟、木棍,氣急敗壞地跟在後麵追攆。

    “死東西,又來偷吃!”宏兒嬌喝一聲,解下腰中皮鞭。

    鞭哨忽響,幽幽閃著藍芒的長鞭似蛇信一般向著黑獸探去。

    而那黑獸卻是靈巧地團身一騰,動作輕盈似飄飛的黑絮,轉眼長鞭已被避過,連根獸毛也沒掃到。

    “我來幫你!”狐媚兒看得著急,左手探向腰間,金鈴觸手可及。

    “別!”宏兒急忙轉頭喝住,“不要傷到它!”

    這又是為何?

    狐媚兒疑惑地收迴手去。一旁的穆野和異羽更是不敢動了。

    眼見前後進退皆被堵住,黑獸的神情不免有些焦躁,一邊和宏兒的皮鞭糾纏的同時,還不住掃視著四周,尋找逃路。

    突然從院中一側又飛出一隻短棍,直直向黑獸擊來。黑獸扭頭避過,短棍“錚”的一聲落到地上,聽聲音,該是鐵棍無疑了。

    可那鐵棍落地後不是滾落到一旁,反而棍身一彎,觸地而起換作直掃黑獸下盤。

    上有長鞭裹身,下有短棍纏腿。幾個迴合下來,黑獸累的氣喘籲籲,稍一鬆懈被短棍擊中後腿膝蓋,一個跟鬥栽倒在地。

    宏兒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加緊一鞭掃過,將落地的黑獸纏得結結實實。

    伏到在地的黑獸,抬頭怒目瞪著眾人,眼中全是不甘。口中的雉雞依然舍不得丟下,喉嚨裏不住地發出低低的聲音,似乎滿懷怨憤。

    狐媚兒走上前仔細打量一番,道:“看不出來它還挺厲害!”

    “這是山莊附近的靈獸,叫關海法。平日裏經常過來偷東西吃,今天捉住了好好教訓教訓它。”宏兒嘻嘻笑著將黑獸捆得嚴嚴實實。

    一旁的穆野卻對落地的短棍來了興趣。現在看去棍身黯淡無光,十分平常,可剛才和黑獸激戰之時分明隱隱閃出青芒。穆野上前撿起握在手中,稍一用力,短棍竟然彎了,可一鬆手又隨即彈了迴去,好生奇妙!

    “這隻鐵棍……”穆野口中喃喃,印象中似乎曾見過。

    “你終於記起這短棍啦!哈哈……”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薛飛從院中一角緩緩走了出來,方才就是他暗中出手,打得黑獸措手不及,敗下陣來。

    “這隻靈獸,可不可以給我啊?”狐媚兒蹲在靈獸身邊,撥弄那鐵鞭一樣的尾巴,眼中又是對珍獸的癡狂神色。

    宏兒微微一笑,道:“你要是喜歡可以拿去,但是這隻靈獸世間已少有,不要傷害它。”

    “當然不會了!”狐媚兒聽罷,立刻站起身來,將腰間的金鈴取下,握在胸前,嘻嘻一笑,道:“我會把它馴化了,天天帶著身邊。”

    “帶在身邊?”其餘幾人都有些奇怪地望去。

    狐媚兒卻是不語,手中金鈴輕晃,口中喃喃低吟。隻聽一陣鈴聲脆響伴隨著悅耳的梵音緊緊縈繞在她周身。

    待一段唱詞念完,狐媚兒猛地抬起頭了,金鈴高舉,射出萬道光芒,把靈獸關海法籠罩在其中。

    此時的靈獸眼中已沒有先前的怨憤,變得無比迷惘。

    眾人眼睜睜看著那豹子般大小的油黑身越來越小,到最後竟徹底消失了。再看地上是一顆璀璨晶瑩的白色玉珠,在漆黑的夜色裏發出耀眼的白芒。

    “哈哈,成了!”狐媚兒拍手笑起來,將玉珠拾起放進腰間的袋子裏。但看圍觀的人臉上驚異的神色,解釋道:“放心吧,我把它收成精魄,以後還能喚得出來。”說著輕輕搖了搖腰間的袋子,自然是一陣玉碰璧撞的清脆聲音,裏麵還不知道給她裝了多少珍獸的精魄了。

    宏兒一聽,也笑了起來,道:“不殺它就好,你好好照料它吧。”

    眼見天色已晚,薛飛也收起臉上的驚色,微笑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去吃飯了。還有這位姑娘,既然是朋友就一起來好了。”

    狐媚兒聽罷,連忙望天。但見空中一輪明月正高懸,卻突然慌張起來,道:“哎呀,都這個時候了,我得趕快迴去,不然老虎又該教訓我了。先走了!”話音剛落,便喚來飛寵,躍身而上,向西邊疾馳而去。

    看著那火紅的身影一瞬間就從眼前消失,薛飛不覺有些驚奇,轉向宏兒問道:“她是你的朋友?好奇怪的人啊!”

    “嗯……算是吧,不過好像是來找他們的。”宏兒答道,轉而指向異羽他們。

    薛飛望去穆野和異羽,微微點頭,笑道:“這位姑娘好像滿厲害的,嗬嗬。有機會認識一下。來來,我們先吃飯!”

    一進屋,桌上早已擺了滿滿一桌飯菜,又是以前聞所未聞的珍饈。玩了一天,又累又餓。異羽和穆野早就顧不上許多,敞開懷大吃起來。倒是把薛飛驚得吩咐下人補上了好幾道菜。

    “怎麽樣,吃得還滿意嗎?”酒足飯飽,薛飛笑盈盈的問道。

    穆野摸著圓滾滾的肚皮,笑得好不愜意,道:“多謝少莊主款待了。”

    “嗬嗬,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吧,我讓人送你們迴房休息好了。”薛飛說著招手喚來下人。

    異羽本想著有些事情要和穆野商量,一聽他此言,正合心意,連忙道:“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說完對穆野遞了個眼色,兩人跟在下人身後走迴昨晚的廂房。

    等下人走後,異羽連忙把房門關上,拉過穆野到桌邊坐下,道:“穆野你不覺得薛飛兩兄妹有點奇怪嗎?”

    “怎麽了?”穆野明顯還在迴味剛才的美味佳肴,答得絲毫不在意。

    異羽卻是皺起眉,眼中似在迴憶,過了半響,道:“你還記得當日在大殿,我們領命過來是查踏箭山莊和羽族勾結謀反之事?”

    穆野麵上微微有些驚色,但想想又搖頭,道:“可是我們剛來沒幾天,也沒看見有羽族人啊?”

    “不對……”異羽低下頭,又思量了許久,道:“狐媚兒本是妖族,可他們兄妹看見竟然一點沒有驚異,反而和顏悅色地跟她攀談,還要與她結友。這怎麽不奇怪呢?”

    穆野聞言一愣,轉而皺起眉,道:“可是……這狐媚兒是來找我們的。他們把她當成是我們朋友跟她說話,這又能說明什麽?”

    “說明他們不畏異族!”異羽提聲接上,“而且這踏箭山莊本來就與羽族毗鄰,若要與他們交友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啊……”穆野似乎剛有所反應,待臉上的驚訝漸漸消失,才緩緩道:“唉,我還真沒想到,不過暫時還沒看見羽族人,還是別輕易懷疑的好。我們再看看吧。”

    異羽一聽穆野今日說出這樣的話語,也不由地愣住,不過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來,道:“嗬嗬,你是不忍心懷疑宏兒吧。”

    “誰說的,才不是!”穆野急忙反駁,可臉上的神色早暴露了他心底的秘密。

    異羽搖了搖頭,卻是笑而不語,獨自坐到一旁思量起來。

    踏箭山莊的異處,薛飛兄妹的古怪,今後還要小心探尋才是。

    還有狐媚兒,其實她人倒是不壞,性格也十分可愛,如果不是妖族女子,倒也願意好好相處啊。

    對了,還有十方!

    這個十方究竟是什麽人呢?

    ******

    踏箭山莊,一間偏房內。

    “哥哥,你幹嗎?剛吃完飯就拖我過來!”宏兒向拉著自己胳膊的薛飛大聲叫嚷起來。

    “噓,小聲點!”薛飛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待她平靜下來,又把房門關好。

    宏兒不覺有些驚訝,輕聲問道:“怎麽了?”

    薛飛望著妹妹,半天才緩緩道:“阿星死了。”

    “阿星不是很厲害嗎?他怎麽死的?”宏兒眼睛瞪得老大。

    “死在天劫穀洞口,看屍體是給怪獸所傷,死得很慘。”薛飛說著仿佛迴憶起屍體的慘狀,眼中一抹痛色。

    宏兒一聽更加驚愕,道:“他怎麽會去那裏?”

    “我哪裏知道。”薛飛搖搖頭,又道:“我們在他手中發現了爹的玉扳指。”

    “啊,爹!”宏兒驚得站起身來,臉上自是駭得不清,但眼中分明有一絲哀愁,淚光隱隱攢動。

    薛飛盯住妹妹,看著她臉上的神色變化,過了好久,才緩緩道:“半年前,我剛迴來就被告知父親已失蹤數月,全無消息。今天我想問問你,到底是怎麽迴事。”

    “這……我……”宏兒低下頭,支吾不成句,淚水已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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