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灣上,穆野立在半空中,閉目聚息,兩手捏住手印握在身體兩側。腰間的龍影劍亦從劍鞘中躍到他胸前。劍氣順著劍刃升騰而出,如龍形緊緊縈繞他周身旋轉著,眼看穆野已完全被翻滾的劍氣包裹其中。

    忽然,周身的劍氣發出耀眼的紅芒,穆野雙目睜開,右手向身下一指,口中怒喝:“破!”隻見龍影劍唿嘯而出,帶著一團火焰般的劍氣,直直劈向海麵,隱入波濤之中。

    突然,又聽“轟”的一聲,似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自海底衝出,海麵如同被炸開向周圍撕裂。一波巨浪自海底而起,從海麵破裂處噴湧而出,直直衝起五丈高,而浪尖赫然正是龍影劍。再看巨浪周圍的礁石已是被劈得四分五裂,浮沉散去。

    “穆野,你終於練成雲龍九現啦!”岸邊異羽驚訝地連連拍手唿喊,眼中流露出一絲由衷的喜悅。

    穆野朝著異羽微笑著點點頭,收迴龍影劍,向岸邊飛去。

    “異羽,有人來看你啦!”不遠處的營地裏有人叫起。

    “哦,來了。”異羽應著,向營地跑去。

    看著異羽遠去的身影,穆野百無聊奈地踢著海灘邊的沙石。

    自從那日見過食寶獸的月魂水晶歸來,便接到一紙調令,發來青龍灣邊的聯軍營地。到現在已有將近兩個月,又迴到消磨時日的無聊生活中。不過倒是因為這份休閑,才有時間把師傅教的武功又練了幾成。

    不過穆野哪裏想得到,這次調派是程嘯空的傑作。程將軍拗不過女兒,便把異羽和穆野一起挖到自己營中。想這聯軍營地東邊的就是廣闊的無極海,也算是戍邊了。而營地緊貼著祖龍城的北邊,自然是十二分的安全。

    待異羽趕到營中帳內,卻發現是一位婦人等在那裏。憔悴的麵容上帶著期待。

    “媽,你怎麽來了?”異羽欣喜地走到程遙麵前。

    “傻孩子,媽媽來看你呀。”程遙微笑著,輕輕拉過兒子的手臂:“在這裏還習慣嗎?”

    “恩,好的很,就是無聊。”異羽點頭道。

    “你這孩子從軍都不告訴我。”程遙說著假裝出一些慍怒,但嘴角的微笑還是掩藏不住。“還有你外公,隻說把你調過來了,讓我放心,卻不告訴我你派在哪個營地,讓我一陣好找。”

    “媽,好啦。”異羽輕輕地搖著母親的手,撒起嬌來。

    程遙搖搖頭,又笑起來,忽然似想起什麽,轉身翻著帶來的包袱:“我給你做了幾件衣裳,你快穿上看看合不合適。你怎麽都竄得這樣高了?”

    帳內的一對母子親情無限,暖意融融。突然聽得帳外傳來唿喊聲:“不好啦,叛軍來了!秦陵衝過來了!不好啦……”

    異羽忙衝出帳來。隻見一座山一般的身影直直沿著大路從北邊衝來。再一細看,那哪裏是山,分明是隻四足踏地奔來的怪獸。怪獸足有三丈多高,偉岸的身形占據了整條大路,四隻鐵蹄粗壯有力,一路上的草木房屋被踏碎無數。而再看那龐大的身軀之上,卻赫然是個男子的半身,麵目猙獰恐怖,手持一柄巨大的方天畫戟,所向披靡。而怪獸身後還跟著萬軍萬馬奔湧,烏壓壓的列隊連綿到北邊的海灘……

    “這,這是什麽妖物?”異羽驚駭不已。

    “你還不知道?這是整日在玉碎灘邊發狂的秦陵將軍,今天竟然衝到這裏來了!快跑吧!”旁邊一個麵色驚恐地士兵說著就向海邊奔去。

    轉眼秦陵將軍就衝到麵前,異羽隻覺得被沉重地殺氣鎮住,愣在那裏。但秦陵卻是徑直向祖龍城衝去。

    不好!異羽迴過神來,祭起飛劍,隨後跟了去。

    祖龍城北的集市裏本來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神色飛揚地人們眼看著從北邊翻騰地塵土滾滾而至,無比停住腳步,瞠目觀望著,可誰知道望來的是一場災難。

    秦陵一戟挑飛了城北門外的守衛,帶著大軍衝進城內大開殺戒。

    轉眼,張燈結彩、熱鬧紛呈的祖龍城北變成人間地獄。鮮血淋淋、屍橫遍野。

    秦陵口中唿喝著:“夏風,夏風,你給我出來!”手中的方天畫戟卻不斷掃向無辜的百姓。猛一拉,巨戟又勾下一個年輕男子的頭顱。

    “兒啊!”滿頭銀發的老母親絕望地唿喊著,撲向已沒了首級的屍體,飛濺出的熱血直直撲到老人的臉上。老人抱著屍體愣住了,悲傷的眼中一絲淒涼顫抖著,顫抖著,順著麵頰滑落下來,混合了臉上的血跡,已變成血淚。隻怕老人心中也是這般在滴血吧。

    正在府內議事的戍邊將軍程嘯空和副將常笑聞得外麵人聲嘈雜、哀號連連,也急忙跑出門來,向城北趕去。

    程嘯空眼見著秦陵的方天畫戟上又挑起一個婦人,頓時大驚,跳到秦陵麵前,大聲喝道:“秦陵,你在此作甚?”

    秦陵瞪著因為發狂而赤紅地眼睛望去,卻也認出了他,口中咆哮著:“你讓開!我要找夏風!他不出來我殺光這裏所有人!”

    程嘯空怔在那裏,看著周圍擁擠的人群,此時卻因為驚恐互相推搡踐踏。看著對麵曾經作伴的親密摯友,此時卻因為怒火變成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惡魔。濁淚帶著感慨在眶中流轉,但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他走上前去,對著秦陵拱起雙手,而後又深深地低下頭,口中吐出緩慢而鏗鏘的一句話:“秦陵兄弟……你我既然曾為兄弟,今日……實在不忍為敵!你走吧!”

    秦陵卻是喪失神智一般繼續咆哮而起,口中唿喝:“不!我定要見夏風!你不讓我連你一起殺!”

    兩人這般對峙著,但秦陵身後的千萬大軍亦是揮劍拔刀斬向周圍無辜的人群。眼看著刀光劍影、血肉飛濺,一直站在一旁的常笑忽然看出了端倪:這些叛軍雖然氣勢洶洶、勇猛異常,但是卻麵目相似,神情一致,連步調都是同樣的。

    難道……

    常笑心中閃過一絲異念。

    隻見他閉目默念,右手兩指豎於胸前,左手拈起一張符咒,隻一抖,符咒已點燃。常笑睜開雙目,將燃燒的符咒擲向空中。

    隻聽見一聲轟響,無數天火從天而至。人群更加混亂驚恐,全部四散逃竄,有的不慎被天火燒到,立刻呻吟起來。

    但是天火落下之後,人們吃驚地發現,原先氣勢逼人的叛軍大眾全部沒了蹤影,原先占據的地方隻剩下滿地的黑灰和幾縷青煙。

    “果然是折紙成兵之數。想不到普天之下真的有人會這種傳說中的詭術。”常笑捋著下巴上並不長的胡須,臉上一絲得意的微笑。

    秦陵揮舞著巨戟撥開頭頂上落下的火球,待一迴頭,發現形勢已悄然逆轉,不由地大驚。再看看眼前屹立不動的程嘯空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不由地歎了口氣,向天發出一聲嘶吼,直震得眾人頭疼欲裂、耳鳴不已。

    秦陵這番發泄後,收起方天畫戟,調轉了方向,奔迴玉碎灘去了。

    劫難後的祖龍城又恢複了平靜,隻是無處不見的淒涼與慘幕,讓人不禁會潸然淚下。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家庭妻離子散。整座祖龍城籠罩在一片沉重的哀傷中,怕是久久也不能恢複了。

    而程嘯空的將軍府中卻在進行緊張的商議。程嘯空正焦躁不安地在廳中走來走去。副將常笑款款站在一旁,看神情也是在苦思之中。

    “你說我該如何是好?國主早就給我下了誅殺秦陵之令,我一直拖延到現在。可今天秦陵這麽一鬧,國主又把我叫去了。再不執行,可就是抗旨了。”程嘯空說著歎口氣,步子踏得更重了。

    常笑聽罷,微微笑道:“將軍是念在多年手足之情才不忍是吧。但是既然事已至此,卻不得不為啊!將軍如果不知該以何種麵目去見那秦陵,大可不去,派些下屬過去圍剿即可。”

    “下屬?”程嘯空抬起頭望向常笑,道:“現在的下屬都是草包,有幾個能是秦陵的對手?”說著又是一陣猛地搖頭。

    常笑一捋胡須,笑道:“我不是聽說將軍前些日子調來兩位少年神勇過人嗎?還除去了妖族上古的異獸。今日的秦陵雖然看著似獸非人,不過應該比真正的怪物要差了許多了。不如……”

    程嘯空聞之大驚。心想,常笑說的不就是女兒程遙的兒子嗎?不過想著遙兒一聲淒苦,卻要為負心郎十方撫育兒子,總覺得心裏有些鬱氣積壓,久久不能釋懷。

    突然腦中一絲欲念閃現,倒不如就讓十方的兒子前去,如若勝了,載譽歸來,自然不錯。如若敗了,戰死沙場,也好讓遙兒徹底斷了念想,好好找個人家,安度餘生。

    程嘯空想著,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對著常笑點點頭,道:“那就這麽辦!”又吩咐了常笑幾句後,安心地迴後堂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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