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在袁州!”


    這個被答失八都魯遮遮掩掩的秘密如一張明亮的底牌顯露在倪元俊和陳友諒麵前。


    趙普勝用帶著疑問的語氣問:“你們怎麽能這麽肯定,天啟的密探就不會犯錯。”他心中已經信了,隻是不滿被隱瞞了這麽久。


    陳友諒道:“我們不僅僅是在相信天啟,這裏是漢人國土啊,韃子無所遁形。”


    趙普勝一股熱血湧上胸口,心中那一點點芥蒂消失的無隱無蹤。


    我們都是漢人啊!他想起師父。他當你在巢湖當水寇時,彭祖師親自登門拜訪,就曾經用這句話來說動了他。、


    他們這些熱血漢子站出來造反,反對韃子,不僅僅是自家活不下去了,他們是漢人啊!許多人死了,活著的人要繼續走下去。就算漢人之間難免有爭權奪利,但我們都是漢人啊。


    他不再責怪倪元俊和陳友諒,等打敗了韃子,他還要迴到他巢湖的老家去,遠離天完朝廷裏的爭鬥。


    趙普勝擼起袖子,他隻有一個請求,“元帥,請讓我去袁州。”與答失八都魯磨蹭了幾天,他不想錯過這場大戰。


    倪元俊有自己的想法,他打了許多敗仗,在天完朝廷裏的威望已經有所降低。這一仗是他翻身的機會,不想加以他人之手,道:“趙將軍這些日子辛苦,我自渡江以來一戰未打,你且就在此地牽製迷惑答失八都魯,看我親自去袁州痛擊韃子精銳。”


    “元帥!”趙普勝有些著急了。


    倪元俊伸手按住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說:“你且莫要著急,我在袁州,你在武昌,都有仗打。”他嘴角微微翹起來,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態,道:“我若在袁州擊敗了韃子,答失八都魯必然慌張,急於去救援,你當就此渡江,掩殺韃子,一舉收複武昌。”


    陳友諒在一邊看著兩人的動靜不參合,他現在隻想守住已經拿到手的江西,暫時沒有吞並江北的野心。


    趙普勝心有不甘,倪元俊眼珠一轉,向江北高高拱起雙手道:“天完生死存亡在此一舉,我已經命人給陛下和太師送信,江北的兵馬從武昌江麵渡江還需要趙將軍費力。”


    他與張寬仁密謀了這麽久,就是為了等候這個機會。


    張寬仁在洞庭湖上給他講的清楚:“天啟各路兵馬都是疑兵,他在江麵對答失八都魯一戰才是逆轉義軍頹勢的轉機。”


    張寬仁為人謙和,無論倪元俊怎麽粗話連篇,他永遠是彬彬有禮,不緊不慢的樣子。所以,倪元俊對他的觀感很好,明知道張寬仁在捧他,仍然止不住興奮。


    趙普勝見倪元俊態度堅決,主意篤定,不甘心的抿抿嘴,剛剛飄走的念頭又重新飄了迴來。


    彭祖師死了,況普天戰死,項普略戰死,“彭黨”勢力早已煙消雲散。鄭晟厚葬了師父後,儼然成了祖師的繼承者,他們這些人已經成了無根之木。


    他頃刻間轉了幾個念頭。徐壽輝相貌雄偉,為人寬厚,是難得的仁君,跟著這樣的皇帝不會被虧待。他擔任收複武昌的重責也可以,這樣便可以早點見到陛下與太師。想通了後,他抬起雙手行禮道:“如此也好,元帥在袁州要小心。”


    倪元俊拍拍他的肩膀,擺出一副“你放心”的麵孔。


    江南和江北都在暗中調動兵馬,相比江北的韃子,義軍防備的更好。為了保守秘密,陳友諒殺起人來一點也不比答失八都魯手軟。隔著一條大江,兩邊都是死氣沉沉的,在蕭索的冬天裏看不到一點生機。


    這幾日北風一直很大,看上去就要下雪了。


    湖廣和江西地處長江沿線,但此事不比幾百年的溫室氣候,每年都有幾場大雪,覆蓋在地麵的雪足有好幾尺厚。到那時候,別說打仗衝鋒陷陣,就是行軍也是困難。


    答失八都魯近幾日每天都在關注天氣,心裏焦急。


    十一月十一日,天色陰沉沉的,厚實的雲層像一塊大棉被蓋在頭頂。


    北風中仿佛有細鹽狀的東西在飛舞,草原上下暴風雪之前都是這個模樣。答失八都魯下達了渡江的命令。


    根據斥候打聽的消息,由於他在武昌地界對天完賊兵加大壓力,賊兵剛剛把袁州為數不多的兵馬又調走了一部分。


    蒙古人的精銳迅速向袁州方向移動,答失八都魯把幾乎所有的勇士都調遣到兒子麾下。官兵渡江後一定會受到賊兵的圍攻,草原上的牲畜沒有都會生下撐不過寒冷的幼崽,他有心栽培兒子,幾乎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


    江北的官道上到處都是奉命調動的士卒,官兵封鎖了沿江所有的路口,任何人不得下水。


    隻要能夠把秘密保守到明天,官兵將在今夜渡江,以答失八都魯挑選的勇士,他以為就算岸上是天啟軍的精銳,士卒們登岸後也能為後續的大軍打開通道。


    陰天,天黑的就很早。


    天黑之前,官兵依次登上戰船。


    為了不引起賊兵的注意,官兵水師的大船都在武昌地界,這裏多是能裝五百人左右的中型戰船。


    舉著令旗的號令兵在寒風中穿梭不停。


    木魯站在港口右側的矮坡頂部俯瞰江麵。那裏靜悄悄的,波浪有節奏的重重的拍打著江岸。


    父親告訴他,對麵隻有不到五千人的賊兵,而且裝備簡陋,雖然有些戰船,但都是矮小的漁船。所以,這是他第一次指揮這麽多兵馬,但一點也不緊張,況且父親還把他得力的副將巴特爾調來幫助自己。


    一陣寒風吹來,從他裘衣的領口往裏灌,他打了個激靈,狠狠的咒罵:“漢人都該死!”幾年前,朝廷中曾經有過關於漢人的爭論。前丞相伯顏憎惡漢人,以為漢人是天下動亂的根源,當時曾經有人提出殺盡天下五姓漢人的說法,木魯深以為然。


    他喜歡讀漢人的書,有句話覺得很有道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騎士從山坡上疾馳而過,鑲著紅色邊的旗幟在最後一點朦朧的光線中飛舞。


    這是巴特爾向他稟告,勇士們已經都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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