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啊!”長槍刺破木盾。


    在筆架山裏,彭文彬一向以作戰勇猛而聞名,否則他無法得到坐山虎的信任,他也無法在下坪給李燕子的部眾以致命的打擊。


    但這麽多年來,熟悉他的親信從來沒見過他如此暢快淋漓的戰鬥。


    “殺啊!”他偏頭瞥了一眼破碎的盾牌,忽然狠狠的朝對麵那個自以為得手的蒙古人臉上砸過去。木盾堅硬的邊狠狠的撞在蒙古人的鼻子上,迸出血花。


    蒙古人一個踉蹌,在將要摔倒沒有摔倒的時候,彭文彬已經一個箭步竄上去,長刀的刃輕鬆的插入蒙古人的胸膛。他在與蒙古人戰鬥!仇恨激起的熱血讓他幾乎化作一個狂戰士。背叛了一直照顧自己的族兄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斷後的蒙古人不斷的後退,盜賊們不顧性命的衝鋒把他們的隊形衝擊的支離破碎。


    百夫長六神無主的咒罵:“這群野蠻人,野蠻人!如果在草原,我會輕而易舉的擊敗他們,把賤民的腦袋割下來喂狗。”中軍還沒有走遠,他迴頭看了看正在遠去的“大元”的旗幟,一咬牙:“求援!求援!”


    全軍覆沒或者是宣告自己抵擋不住紅巾賊,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但接下來的事情不想他預想的那樣,著急離去的千夫長沒有理會身後傳來的急促的號角聲,領著大隊兵馬風一般逃走。


    一路上都是深不見頭的霧氣,密不透風的森林,這裏就像是魔鬼的巢穴。官兵已經不再奢求擊敗紅巾賊,他們隻想早一點逃出去,然後再細細謀劃怎麽進山圍剿這群盜賊。


    “哢嚓”一聲滯澀的響聲,彭文彬拋下手裏卷刃的長刀退到一邊。在這片刻功夫,他斬殺了兩個韃子,擊傷了兩個人。


    部下們的表現不比他差多少,斷後的蒙古人被團團包圍在狹窄的山道裏,死路一條。蒙古人的大隊人馬決然離去,這些自知被拋棄的蒙古人爆發出困獸猶鬥的勇猛,死死的擋住了西去的道路。


    王文才走到陣前時,彭文彬剛剛退下來。他勸告道:“彭將軍不要著急,他們離下坪寨子太遠了,這些人沒幾個能逃迴去。”


    “愚蠢的蒙古人,”彭文彬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剛才與韃子硬碰硬激戰的時,他不小心咬破了嘴唇,“他們怎麽敢殺進山裏來。”


    “他們憤怒啊,”王文才笑的像個狐狸,“他們是第一等人,當然不甘心被賤民當狗一樣的殺掉。”鄭晟在下坪和茨坪用的手段很兇殘,也很無恥,但那九百顆幾乎被剁成肉泥的首級成功的激怒了佛家奴,“此戰之後,我猜他們會小心許多。


    盜賊們如貓戲老鼠一般收割蒙古人的生命,官兵們感受到這群盜賊深深的敵意,知道投降絕對沒有好下場,一個個拚殺到最後。


    山路太狹窄了,盜賊費了近一個時辰把攔在路上的障礙清理幹淨。一共一百零一具屍首,斷後的蒙古人一個沒有逃脫。彭文彬沒有給部下欣賞戰果的時間,他留下五十人處理屍體,率領部眾緊跟著韃子的方向追下去。


    在西邊山路邊的一處險要的山嶺上,剛剛打了勝仗的紅巾軍已經做好了準備,等著新的獵物跳入陷阱。


    這裏無路可逃,天黑之前,紅巾軍徹底擊散了入山的三路官兵,茂密的叢林成為了一個巨大的獵殺廠。山民們充分利用自己的優勢,踏著草鞋在黑夜裏追擊穿皮靴的官兵。


    一天後。


    佛家奴在下坪得知入山的官兵被紅巾軍伏擊的消息後,從憤怒迅速轉變為恐懼,甚至不敢派兵馬進山接應。


    之後的兩三天裏,蒙古人不斷的加固下坪和茨坪的防禦,山外的探馬赤軍押送糧草跟進來,才讓佛家奴鬆了口氣。不斷有敗軍的士卒從山裏逃出來,入山的三千蒙古人,最終從深山裏逃得性命不過兩三百人。


    深山。


    三天後,鄭晟下達了停止追擊的命令。紅巾軍各部齊聚筆架山腳下。與下坪截然相反,這裏一片歡樂景象。


    聖教紅巾軍又打勝仗了!信徒和士卒們不管什麽原因,他們隻看結果。這場勝利再次證明了一個流言,聖教紅巾軍在宗主的領導下是不會失敗的。至今仍然有人在偷偷摸摸的說:“宗主雖然反對彌勒教,但他自己就是彌勒下世,隻是被世間的汙穢遮擋住了天眼,不識自己的身份。”


    鄭晟在筆架山腳下設立大營,進出的兵馬川流不息。


    第四日清晨,中軍大帳擂鼓集合諸將,請各部前來稟告戰果。


    各位將領見麵都喜笑顏開,彼此合腕恭賀,說幾句大話。


    王中坤奉命主持軍務。


    毛大部斬殺了官兵九百多人,另有三百多俘虜,幾乎占據了一半的戰果。毛三思、黃子希等人各有斬獲。最後才到彭文彬,他站出來合腕行禮:“筆架山本部斬殺韃子六百五十二人,沒有俘虜。”


    王中坤揮筆記錄下來,帳中無人覺得異常,就在此時,鄭晟忽然開口問道:“怎麽沒有俘虜?”


    “筆架山不留韃子俘虜。”彭文彬的答複非常硬氣。


    “嗯,韃子不知要圍困羅霄山到幾時,我們抓一些俘虜可以用來換取糧食,”鄭晟的心情很好,耐心也不錯,“來到羅霄山的蒙古人都該死,但我們不能把他們全往死路上逼。我聽說此次戰鬥你筆架山損失不小,古之名將在圍困對手時尚且圍三缺一,你行事手段過於激烈,容易激起韃子的死戰之心。”


    他話裏隱隱有責怪彭文彬之意。


    王中坤手中的筆停頓了片刻,在灰色的軍功薄上留下了一個墨疙瘩。


    彭文彬果然沒有順從:“死戰又如何,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你能殺光天下的蒙古人嗎?”鄭晟的笑容收斂去,“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擊敗官兵,殺戮隻是手段,不是目的。”連續的勝利提高了他的威嚴,彭文彬雖然不以為然,但沒敢在中軍大帳裏頂撞。


    鄭晟抬起臉,對帳中所有的人說:“割下他們的頭顱很解氣,但摧毀他們的心理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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