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見高非又帶迴來一個腿上明顯帶著傷的人,袁忠武並未多問。通過郵船碼頭的事件,他心裏基本已經確定,高非他們要麽是軍統要麽是共黨,既然他不願意明言,自己也索性裝著糊塗。


    袁忠武本身就是一個有著愛國傾向的商人,所以他也並不排斥這樣的人。況且上一次在郵船碼頭上,要不是高非替自己解圍,現在的袁忠武恐怕已經身陷囹圄。


    而且袁忠武現在也無暇去顧及這些事情,他現在有他的頭疼事。


    最近大豐紗廠不斷的遭到一些不明身份的人的破壞襲擊,也不是什麽大的事件,砸玻璃,往廠子院裏扔死貓死狗,再就是經常有外出的工人被人無故毆打。


    所有這些襲擊者的來源都指向了一和紗廠,因為被毆打的工人說,打他們的人之中,好像是有日本人。


    袁忠武派人去巡捕房報案,巡捕房例行公事的登記備案,根本也不太關心。這種小打小鬧的案子,又沒有油水可撈,他們才懶得把精力放到這上麵來。


    直到袁忠武親自打電話給巡捕房的巡長,巡捕們才不情不願的來到大豐紗廠看了看,然後答應這幾天加派警力在大豐附近的巡邏。


    巡邏的效果並不大,雖然這類事情有所減少,但是並未杜絕。


    …………


    高非和尹平、張茂森在房間裏談論著這次的營救的驚險。


    尹平:“老張,沈俊辰怎麽這麽輕易就信你說的話?”


    張茂森:“這孫子拿我父母要挾我,我就順台階下了,答應投降他們。”


    尹平:“那咱們這麽耍了他一通,你父母怎麽辦?這小子我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張茂森恨恨的說:“他膽敢碰我父母一根毫毛,我就把他碎屍萬段!”


    尹平:“那管什麽用,就算你活剮了他,你父母也跟著遭殃。”


    高非想了想,說道:“我明天聯係奉天軍統站,請他們幫助設法轉移老張的父母。”


    張茂森眼裏閃過一絲感動:“謝謝隊長。”


    高非笑罵道:“都是自家的弟兄,謝個屁!你趕緊把你的傷養好吧,咱們本來就人手緊缺,你還遲遲不能歸隊……”


    張茂森:“這件事確實怪我,是我太魯莽了!”


    院子裏嘭!的一聲,好像什麽東西被扔在地上。尹平現在已然是驚弓之鳥,聽到異常,立刻伸手去摸槍。


    高非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衝動,側耳聽了一會兒,順手從牆角拎著一根木棒,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裏。


    院子靠近牆邊的地方被扔進來一個麻袋,麻袋上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大豐紗廠的人都是這個下場!


    幾個工人上手打開麻袋,裏麵是一個被打的遍體鱗傷的工人。


    工人們麵麵相覷,管事的從樓裏出來:“還愣著幹什麽?趕緊送醫院!”


    袁忠武也聞聲走出來,看到這個情形,無奈的搖頭歎息,毫無辦法。


    高非:“袁先生,如果知道是誰幹的,再這麽忍下去可不是一個好辦法。”


    袁忠武:“還能有誰!鬆島賊心不死,妄圖通過這樣卑劣的手段讓我屈服!他們是癡心妄想!”


    管事的說道:“袁先生,高先生說的沒錯,咱們得想一個法子,今天又有十幾個工人鬧著要辭職,再這麽折騰下去,人都嚇跑了,咱們大豐可就要停工了。”


    袁忠武煩躁的揮揮手:“趕緊把那個受傷的工人送去醫院救治,其他的事,我來想辦法。”


    高非:“對付這種事,我就是信奉一條,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袁忠武明白高非說的意思,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一和紗廠的工人大部分也都是中國人,我總不能讓人把他們也打成這個樣子,扔進一和紗廠院子裏吧。”


    高非:“這種事當然不能牽涉無辜者,俗話說擒賊先擒王!袁先生,你需要從根上解決問題!”


    袁忠武遲疑著:“這樣做一旦被巡捕撞到,對大豐紗廠可是不利。”


    尹平在一邊說道:“袁先生,你不用擔心,我們去給你解決這件事!保證連累不到大豐紗廠!”


    袁忠武其實也是在耍一個小聰明,他苦於自己沒有得力的人手,隻盼著高非能主動攬下這件事,以他的能力對付鬆島,袁忠武覺得綽綽有餘。


    袁忠武連忙說道:“那袁某就多謝兩位了。”


    高非本來隻是給袁忠武提一個建議,被尹平這麽一說,也隻好說道:“袁先生不必客氣,咱們都是中國人,中國人本就應該幫助中國人!”


    袁忠武讚歎著:“高先生真是言簡意賅,一句話就說出國人現如今最缺少的東西!”


    尹平:“咱們就別互相客氣了,該幹嘛幹嘛吧。”


    高非和尹平迴到屋子裏,帶上手槍和證件,準備今晚就去探探一和紗廠的老巢。


    尹平:“老張,這迴可哪也別亂跑,老實在屋裏躺著。”


    張茂森苦笑著:“我這一瘸一拐的能去哪?你們這是要去哪,有任務?”


    高非把一支手槍塞到張茂森枕頭下:“尹平攬下來的任務,我陪著他去完成!”


    尹平:“高隊長,說的好像我要是不說話,你就能心安理得,眼看著自己同胞被日本人禍害一樣。”


    高非一邊往樓下走,一邊說:“這不是心安理得的問題,關鍵是我們現在分身乏術,沒有精力去管這些閑事!”


    尹平:“隊長,你這話我可不讚成。這哪能算是閑事,左右咱們都是對付日本人。一和紗廠的鬆島要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也就算了,他現在用這種手段禍害人,咱們對付他也是合情合理。”


    高非嘴上和尹平這麽說,隻是不想讓他隨便就去應承這種麻煩,畢竟自己帶的軍統鋤奸隊,不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梁山好漢。


    但是在高非心裏,也對這個鬆島動了殺機,那晚在郵船碼頭,鬆島和南造雲子在一起,就足以說明他不是一個單純意義上的生意人。


    兩個人出了大豐紗廠,一人騎著一輛腳踏車,向一和紗廠方向走去。


    尹平:“可惜了那輛獨眼龍汽車,沒有汽車代步還真是不方便。”


    高非:“咱們現在的身份是偵緝隊隊員,騎著腳踏車很符合身份。”


    尹平:“是挺符合身份……就是他娘的有點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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