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平低聲對高非說道:“隊長,這地方古裏古怪的,要小心點。”


    高非微微一笑:“龍潭虎穴我們都敢闖,還怕什麽古怪?”


    高非邁步走進暗門,尹平扶著張茂森跟在後麵。暗門裏再掀開一道門簾,眼前燈火通明,豁然開朗。


    這是由四個小隔間組成的一個大房間,隔間外麵擺著一張餐桌,幾把椅子,應該是是平時吃飯的地方。


    瓜皮帽:“幾位請坐,我們老板馬上就來。”


    說完,瓜皮帽又順著原路退出去。


    一道隔間的門裏走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徑直走到高非麵前伸出手,說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高非高隊長吧?”


    高非心裏多少有些詫異:“您知道是我?”


    中年男人點點頭,微笑著說道:“你知道是我,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兩人相視大笑。


    中年男人:“高隊長不愧是上海軍統的王牌!一個月之內剛鏟除掉兩個大漢奸,今天又險些幹掉吳雲甫這個魔頭!據我所知,高隊長的晉升嘉獎令已經在路上了。”


    高非:“陳站長過獎,卑職隻是盡本分而已,都是些分內之事。”


    尹平和張茂森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竟然是中統上海站的站長陳靖恩!也就是說元隆當鋪其實就是中統在上海的據點,難怪布置的這麽嚴密。


    陳靖恩看了一眼張茂森,說道:“這位兄弟是受了傷吧?”


    高非歉然的說道:“所以卑職才這麽胡鬧一番,說什麽典當活人的話,因為我也不知道當鋪的夥計到底是不是你們的人。”


    陳靖恩對當鋪夥計是不是中統的人這個問題不置可否,轉頭吩咐著:“來人,幫把手,把這位受傷的兄弟扶進去。”


    另一處隔間裏走出兩個人,看見高非還笑了笑:“高隊長,咱們又見麵了。”


    尹平一看,這兩人正是前一段時間跟蹤過自己和高非的兩個家夥,於是也都各自點頭示意。


    張茂森被扶到隔間裏的床上,慢慢的躺下來,綁在腹部的紗布都被鮮血洇濕了一大片。


    陳靖恩看高非很擔心的目光,說道:“高隊長隻管放寬心,我這裏雖說不是什麽包羅萬象,但是養一兩個傷員還是沒有問題,咱們這連盤尼西林都有!”


    說罷,陳靖恩得意的笑起來,他有理由得意,現在上海的各大藥鋪根本不可能買到這種消炎藥,在上海買賣盤尼西林,就等同於與蔣逆分子共黨分子一樣的罪名。


    “陳站長把上海站經營的風雨不透,真是讓人羨慕。”


    “風雨不透還不是讓你高隊長摸到門上來。”


    “運氣而已,我也是誤打誤撞趕巧了。”


    陳靖恩把高非單獨讓到他的房間。


    落座之後,陳靖恩話鋒一轉,說道:“高隊長,你們軍統是不是更換了聯絡員?我看書店那個聯絡點已經是好久都沒有動靜了。”


    高非在心裏罵著,自己人查自己人倒是查的一清二楚,也不知道他們這個上海站到底是起什麽作用,但是現在正是用他們的時候,又不能翻臉。


    “是。書店被76號注意到了,我們隻好暫時中斷和那裏的聯絡。”


    “那新的聯絡員是……”


    “陳站長,這個恕我不能透露給您,中統有中統的家規,我們軍統也有軍統的家規,這要是被重慶知道,你我坐在這裏互通情報,戴老板還不把我當漢奸辦了。”


    陳靖恩笑道:“是我失言了,不該問。不過,高隊長,其實你不說,我也很快就能知道。你也知道,這次查內奸,我們是執行者,你們軍統在上海的一切人員名單,我們都會掌握。”


    高非無言的點點頭,他知道陳靖恩說的是實情,既然所謂查內奸由中統執行,那就必須要讓他們掌握軍統人員名單,包括夏菊的名字他們都能知道。


    “我鬥膽問一句,陳站長查了這麽久,可查出什麽眉目沒有?”


    “高隊長是自己人,你也是經受住我們的調查,我可以透露一點內幕給你……我查到我們的人之中,有人通共!”


    高非嚇了一跳:“通共?”


    “對。我發現最近一段時間,共黨在上海調配物資活動十分頻繁,很多證據表明,這裏麵有我們的人參與其中!”


    “可是,現在是國共合作期間,咱們的敵人是日本人是汪偽,就算是和共黨有點瓜葛,也沒什麽大不了吧……”


    “高隊長,別天真了,還什麽合作!委員長的日記本扉頁上寫了一句話,知道是什麽嗎?”


    “陳站長,我一個區區的小少尉,我哪知道委員長平時寫什麽……”


    “攘外必先安內!就是這句話!所以,在我們的體係裏,通共比漢奸的罪名還要嚴重!”


    “噢噢,真是受教了。聽陳站長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真是受益良多。”


    “好說,高隊長,咱們都是自己人,相互提醒是應該的。”


    “陳站長,那我就先告辭了,我的這位兄弟就勞煩陳站長照顧。”


    陳站長笑道:“一個月贖當,全須全尾絕不會少半個汗毛!”


    說笑中,高非和尹平出了暗門,瓜皮帽還等著門外,見他們出來,又引領著把他們送出當鋪。


    坐在車裏,尹平笑著說道:“隊長,這下好了,老張可以安安穩穩的躺在這養傷,咱們也沒了後顧之憂。”


    高非心不在焉的嗯嗯著。


    “陳站長的級別最小也是中校吧?這麽大的官兒,還沒什麽官架子,真是難得。”


    高非歎息一聲,還是沒搭話。


    “隊長,您沒事吧?”


    “沒事,開你的車吧。”


    高非心裏的話沒法跟尹平講,陳站長今天灌輸給他的那些道理,高非實在是有些難以理解。


    高非屬於是火線加入軍統,受到的政治教育不多,但是也明白“唯日寇**不能兩立!”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上峰在日軍的槍炮鐵蹄施虐下,照樣能一門心思研究著如何排除異己。


    白紙黑字上寫的共禦外辱都是假的?


    …………


    沈俊辰帶著十幾個特工總部的特務,加上從警察局調過來的一隊黑皮警察,三五十人浩浩蕩蕩趕往高非他們的住處。


    特工總部的人命令黑皮警察打頭陣,警察們硬著頭皮,發著喊撞開房門衝進去,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長官,沒人。都跑了!”一個警察從窗戶探出頭對樓下的特務們喊著。


    聽說沒人,特務們紛紛爭相恐後的衝上樓,沈俊辰跟在最後麵,心裏是無比的鬱悶,本想立一個大功,抓住這些殺父仇人,沒曾想又一次撲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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