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

    昱朝533年注定要在史書上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一年,北漠的人族兩分,左圖蘭部向大昱派遣使者,右圖蘭部則向大昱派來了騎兵。這一年,仙族內亂,被視為能夠帶領仙族再次走向輝煌的浩無際被逼身退,蹤跡全無。這一年,魔族越過西平高原西麓,衝向西越,戰火一直燒到了蒼茫山腳下的離合關,而鬼族不知所蹤,妖族還在觀望。

    這一年,德帝下旨,削去太子之位,諸侯動亂。昱朝長月國君侯莫世虞出師勤王。同年,昱德帝三王子褚北瀾逼宮,繼承皇位,改元止戈。

    蒼穹之下的亂世緩緩拉開帷幕,露出猙獰的麵目。

    而此時,亂世中的主人公之一正遙望著遠處漸漸模糊的山川,心裏一陣歎息。身隨雁南去,冰心留玉穀。昱朝533年的秋天,黎九命從冰玉穀出發,跟隨一支馬隊,取道莽梁原,向南行進。宿命或巧合,都由此開始;殺孽或功業,已止不住腳步。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黎九命看著漸飛漸遠的大雁,輕聲說了一句,稚氣還未脫盡的臉上掛著些希冀。“這世上隻有名和利,你若不想要利,那就去爭名吧。”黎九命一直記著這句話。因為說這話的人是他的師父。

    “亂世人命賤如草,想要活著都不容易,還談什麽留不留名啊。”身旁的一個滿臉胡渣的青衣漢子從馬上俯身,拈了一棵草叼在嘴裏,也望著南去的大雁,眼裏有些說不出的東西。黎九命琢磨著他的話,覺得眼前的霧更濃了。

    領頭一個精悍的漢子笑了兩聲:“嘿嘿,路一博你這句話可說錯了,就算不在亂世,除了那些王侯將相,誰的命不是賤如草芥?該死該活,全憑大人們一張嘴。哼哼。”眾人知道這領頭的吳兢妻子被官吏害死,聽聞他如此說,都心下默然。

    “吳老板不必如此,”跟隨馬隊的商人古謙和惦著大肚子笑眯眯地說道,“如今北邊蠻子內亂,右圖蘭的騎兵已經開到平馬山,這些還不夠那些大人們喝上一壺的?”

    “豈止是喝上一壺,怕是要喝醉了!哈哈哈——”旁邊一人說道,眾人聞言也都跟著笑了起來。古謙和笑得尤為誇張。黎九命略微愕然地看著這群本應該哭卻在大笑的人,心裏很不是滋味。王朝對商人的態度一直不好。商人流動性太強,又不在田地裏勞作,這和王朝的治民政策有悖,所以曆來商人的稅賦重得很。眼看著王朝岌岌可危,這些子民們卻是笑言談論,但是誰又知道這笑聲裏又幾分虛假?又掩飾著幾分悲傷?黎九命向路一博看去,那張滿是滄桑的臉上竟是也沒有笑容,這不禁讓黎九命對路一博多了一份好感,像是在妖族領地遇見了人族一般。

    馬隊為了趕時間,走的是莽梁原的山路,隊伍曲曲折折地在山路上走著,眼瞅著到了正午。莽梁原的秋天來得早,正午時候依舊冷得很,一行三十幾人決定加快腳程,繞路到前麵的關口去歇上一歇。

    吳兢扯了下馬韁慢下來,等到古謙和走過身邊時跟上,正色道:“古胖子,你貨裏沒什麽禁品吧?我可是知道你的底細,現在不比平常時候,前麵是關卡,到時候別給我添亂子!”古謙和一聽,忙陪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縫:“吳老哥你還不知道我?怎麽說咱也是走了十幾年的商道了,規矩都明白,放心吧。”正說著,前麵的隊伍已經到了關口。古謙和見了,馬上一臉堆笑地驅馬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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