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麽做,才能重改曆史,不讓嶽飛走上原來的不歸路呢?


    “果然,人的命運是無法改變的……”嶽飛垂首歎息起來。


    “錯了。”孫琿的話卻緩慢而鏗鏘,“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世道人心蒙蔽了你的雙眼,卻不該蒙住你的靈魂!”


    聽了孫琿的話,嶽飛猛然抬起頭來。


    “不要灰心!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如果你按我說的去做,時時警醒自己,不犯錯誤,你的未來,便不會是這樣!”孫琿緊盯著嶽飛有些迷茫的雙眼,雙手用力拍著嶽飛的肩膀,大聲說道,“你會有更光明的未來!”


    “那麽,我該怎麽做?”嶽飛的眼中閃過期待之色。


    “來,我告訴你。”孫琿把早已想好的對嶽飛的告誡說了出來。


    “不要妄言亂語,不要居功自傲,不要和人賭氣,不要耍酒瘋打人,皇帝哪個兒子將來即位都不要管,也不要參與。”孫琿說道,“最後一條尤其重要,你現在也許不明白,但你必須要牢牢記住,將來你就會明白了。”


    “仙師教誨,飛定牢記在心,時刻警醒。”年輕的嶽飛正色說道。


    “現在,有一場大功,我要給你。”孫琿說著,從羽毛變成的隨身口袋當中取出了一張地圖,交給了嶽飛,“這是金帝逃跑的路線,你帶人去追擊,能生擒他最好,實在抓不了活的,就把他殺了,帶迴屍體或首級。”


    嶽飛驚喜不已,“得令!”


    “不過你要小心,你的部下不多,金帝的護衛可是一萬騎兵呢。”孫琿叮囑道,“不過我會幫你的。”


    “不妨事的,這種仗我又不是第一次打。”嶽飛的臉上重新現出了自信的笑容。


    鎧甲的冷光在雨滴裏刺目的亮,黑色的血水流淌遍野。嶽飛抬頭,天上不知何時又飄來數層陰雲,翻卷滾湧,將大地籠罩在黑暗中。陰雲背後有某種怪異的聲響隱隱傳來,仿佛為大戰譜寫著悲壯的歌謠。


    嶽飛和他的部下們借助黑暗潛行,盡量避開正麵的女真人。他們揮舞著狼牙棒與死命突擊的宋軍騎兵酣戰,楊再興的身影淹沒在女真人的刀影和肢體間,尋不到蹤跡,沒有誰注意這支輕騎正悄然繞過。隊伍在平原間劃出個極大的弧線,漸漸逼近金軍戰陣的尾部。那個振臂高唿的金國紫袍將軍就在前方,嶽飛眼前一亮,雙刀挽出絢爛的刀花,將馬速催至顛峰。


    耳邊忽然有劇烈的風聲,戰馬前衝的速度一時無法更改,嶽飛百忙中運起腰勁,整個人向後貼住皮鞍。狼牙棒激起的雨點濺在臉上,隨後被血水覆蓋。身邊一騎馬在奔馳中收勢不住,被巨大的狼牙棒砸得血肉模糊,狼牙棒霸道的衝力,將上百斤的駿馬砸得打橫飛出,帶著哀鳴狠狠跌落泥漿。


    一隊壓陣的女真人發現了嶽飛和宋軍騎兵們,怒吼著衝了過來。他們緊張的神情,仿佛宋軍要殺的不是金帝,而是他們的神明。這隊女真人足有七八百人,若被纏住,偷襲就再無勝算。嶽飛在前衝中目測著距離,他們從斜前方殺來,要繞過去,騎兵的速度優勢將蕩然無存。隻能依靠戰馬帶起的速度,從側翼強突了。


    此時天空忽然有刺耳的銳響,一片綿延足有數百步的藍色閃電破開雲層,在風雨中投向女真人的大陣。電光連綿,仿佛無盡的慘藍色長箭,刺得嶽飛睜不開眼。


    光芒稍斂,剛剛還活生生的女真騎兵們卻已灰飛煙滅,數十丈的大地上,野草在高溫中燒盡,炸出個巨大的土坑,邊緣的草地散發出焦臭氣息,鋪滿了灼燒後殘餘的肢體。


    嶽飛知道,那是孫琿在幫自己。


    前方突然盛放著看不到邊際的寒光,仿佛平地裏多出一嶺雪坡,像陡壁般隔絕開女真人本陣,在黑夜中閃爍。嶽飛擦了擦眼邊雨水,見周圍的騎兵都停馬瞪眼,在這奇景下渾然忘卻了身在戰場。


    下個瞬間,雪坡消失,化做那隊一身黑甲的女真人。類似個極大圓形的詭異兵器在他們手中拆解成兩麵長刀縛於腕間。長刀的邊緣鋒利圓滑,像將圓從中間用一條弧線劃開。


    鐵浮屠。


    嶽飛聽說過關於金軍鐵浮屠的傳聞,他們經過嚴苛的考驗,通過無數身體與靈魂的試煉,成為無所畏懼的勇士。他們可以徒手搏虎,赤身曆火,決非普通的金兵所能比擬。


    撕殺聲又向草丘方向推遠許多,從閃電製造的驚詫中恢複,女真人展開了更兇狠的反擊。騎士死亡前最後的號叫響徹天地。嶽飛抬眼望去,透過鐵浮屠的隊列,紫袍的金國皇帝就立在那裏,另一個身軀魁梧的武士站在他身邊,目光冷靜。


    嶽飛握緊了手中的刀,迴身看向雨幕中策馬而立的同伴,“虜主就在那裏,為了我們的親人和摯友,豁出性命吧。”嶽飛迴頭,拉馬,衝鋒,在雨水中,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穿透了黑夜,迎著對麵展開隊型的金人武士,心中一片安寧。


    鐵浮屠們在雨水中迅速穿插,也沒見多大變化,卻擺出波浪般層層疊疊的陣形,僅僅一百多人隔擋,原本靠近的金國皇帝頓時變得遙不可及。但嶽飛相信自己的實力,他的血脈中繼承了先人的勇猛,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不想死的人,往往最快喪命。


    女真人的長刀旋轉著飛劈過來,無匹的勁力劃破雨幕,仿佛一排飛旋的鋸齒切割而來,雨水紛披,嶽飛的心也不免一抖。淩空出刀,開碑裂石,恐怕他也做不到。雙刀卻下意識的橫揮而出,將迎麵的光輪生生割裂,仿佛空手切入鐵鯊的背脊,巨力撞擊下,握刀的手不住顫抖。身邊響起連續不斷的鈍刀入肉聲,宋軍騎兵們紛紛被光輪割得支離破碎。


    惟獨弟弟嶽翻強支撐住,隨在嶽飛身後。然而更多的騎士卻策馬衝前,以血肉之軀硬行突破。他們仍然年輕的臉上毫無畏懼,仿佛性命隨時可以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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