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的金軍騎兵也跟著把速度提到了極限,左右翼都是極精銳的鐵鷂子騎兵,他們進一步向著中軍收攏,戰馬之間是緊貼著奔跑。


    他們的前麵隻有兩個敵人,宋人騎兵後陣,帥旗下的張叔夜,稍遠一些的,他的兩個兒子。


    這是一支要貫穿宋軍胸膛的利箭,已經離弦,再不迴頭!


    宋人騎兵陣的中部迅速變得薄弱,左右兩翼卻集中了最快的戰馬和最精銳的騎兵,如同張開又攏起的鶴翼,避過了女真騎兵精悍的左右鋒,從中軍中部猛地插入。


    幾乎在前軍鋒線衝入宋軍陣地的同時,宋軍的兩翼左右交叉斬切,攔腰把金軍從中部截斷了。新軍在少許的抵抗之後就被衝散,前後被分開來包圍。留在後軍機動的騎兵突前,接替了新軍的位置,和宋軍展開了激戰。他們必須堅持至少半個對時,這是完顏宗望要求他們的時間。前軍同樣被包圍了,宋軍從四麵八方圍湧上來。


    左右翼同時和宋軍騎兵衝撞上了,男人們在飛濺的血塵裏咆哮著揮舞戰刀。


    完顏宗望眺望北麵,確定他和宋軍帥旗的距離,攔在他正麵的是一支約五千人的宋軍騎兵,他需要突破這些人。他答應過兄長要斬斷宋軍的帥旗,這也將引發宋軍的衝鋒。他握刀的手燥熱,在大軍的咆哮聲中心跳加快。


    他距離張叔夜的宋軍帥旗,還有兩裏半的距離。


    一名偵騎策馬狂奔到他麵前,“二殿下,左右翼損失已經過半!”


    以士氣支撐的左右翼在損失過半之後無法堅持很久,完顏宗望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這支騎兵,這是他親手訓練出來的親兵。此刻五千個男人穿著五千件鐵鎧,握緊了一萬柄宿鐵刀,這是一支生力軍,完顏宗望一直謹慎地把他們保護在左右兩翼之後。


    此刻若是從天空往下看去,完顏宗望軍前部忽然裂開,兩支金軍騎兵分別向著兩側擠壓宋軍騎兵,掃蕩開一條幾十丈寬的道路。完顏宗望所部蓄積已久的殺氣噴薄而出,完顏宗望一騎當先,五千個披大氅的男人隨著他拍馬舞刀,縱聲咆哮。


    宋人騎兵們為之色變。


    這支金軍直取宋軍帥旗的位置。


    張叔夜立馬在自己的戰旗下,看著不遠處那支金軍,正高速地撕裂宋軍的陣型,向著他逼近。


    他微微皺眉,他的兵力始終不占優勢,現在又大部都用於剿殺潰亂的金軍,但金軍騎兵一直在浴血死戰,宋軍一時還難以全殲他們,兵力陷住了,沒能及時掉迴來。圍困敵軍前軍的部隊則遭遇了極大的壓力,敵軍左右翼都是極其精銳的騎兵,而女真的領兵人物還在左右翼後藏著一支生力軍,瞬間占據了正麵的兵力優勢。


    “大帥,危險!敵軍從正麵突破了!”一名護衛提醒他道。


    “金人是急於要殺死我麽?”張叔夜低聲說著,抬頭看了看自己那麵巨大的帥旗,“還是我的旗幟太耀眼,就像燈火那樣招蛾子?”


    “大帥,我們往後撤兩裏吧!”護衛說道,“如果敵軍衝到麵前我們再拔旗後撤,會很倉促,若是真的被人奪了旗,那該多丟臉。敵軍不過是垂死掙紮,等我們的大部解決了敵人前軍再轉迴來,我們就勝了。”


    “我可以暫時後撤,但是我的帥旗不能撤。”張叔夜拍了拍旗杆,“從今天這一戰開始,我要每一戰都把我的旗往北插,一直插到……燕雲十六州!”


    “可……敵軍就要上來了。”護衛不解。


    “交給孫仙人吧,”張叔夜微笑,“既然他是那麽有強大神力的仙人,就讓他來守護我的帥旗。我們走!”


    鐵鷂子騎兵鑽透了宋軍在正麵薄弱的防禦,當他們完全衝開了宋人騎兵的阻擋之後,整隊中爆發出一陣歡唿。


    他們距離那杆宋軍帥旗隻剩下幾百步了,奪旗的人會被看做英雄,他們每個人都渴望著成為英雄,而宋軍主帥居然沒有及時帶著他的帥旗後退,給了他們最好的機會。


    完顏宗望和宋軍帥旗之間再也沒有任何阻礙了,此刻他才發現旗下沒有站著張叔夜或是任何一個宋軍,旗下隻有一個人,一個赤著上身的年輕男人。


    完顏宗望一時間手足冰冷,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孫琿扶著旗杆而立,靜靜的眺望著,他顯得平靜、孤獨、又蒼涼。麵對來勢洶洶的鐵鷂子騎兵,他沒有絲毫畏懼的神情,隔著幾百步和完顏宗望對視了一眼。


    孫琿靜靜的望著對麵那支殺氣騰騰的隊伍。他看見了被萬軍簇擁的那個女真人,他穿著金色的皮鎧,舉著兩柄雪亮的長刀。


    成千上萬雙眼睛都在看著孫琿,這是一對數萬人的凝視,孫琿的目光平靜坦然。


    遠處的喊殺聲被風卷上高空,又自上而下地壓過來。他所在的高地如同死亡之海的海灘,這海的水是死人的血和哀嚎組成的,它掀起滔天的巨浪,席卷過來,要把他吞沒。


    “附近沒有發現埋伏,”斥候迴報到完顏宗望麵前,“但是宋軍的騎兵已經從側麵衝上來了!”


    完顏宗望迴過頭,剿殺金軍前軍的宋人騎兵大隊中的大部分已經放棄了包圍,戰馬全力奔馳,馳援本陣。


    “弓箭!竹火槍!”完顏宗望喝令,“射殺那個妖人!我要斬斷宋軍帥旗!”


    親衛葛博西罕帶著幾十個騎兵趨前,到距離孫琿隻剩下一百步的地方,一齊張弓搭箭,他們都是出了名的神射手,尤其是葛博西罕,在大軍演武時,每次射箭第一的紅花都落入他的囊中。


    在他們中間,一些人將後背背著的竹火槍取了下來,插著火稔。竹火槍這種新式武器這些人雖然已經操練多次了,但用起來還是不如弓箭嫻熟。


    遠處孫琿緩緩地抬眼,淡淡的看了看那些閃亮的箭鏃。


    “射!”葛博西罕喝令。


    幾十枚羽箭同時離弦,金軍騎兵們立刻收弓拔刀,預備衝鋒。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攢射下逃生,除非他是鐵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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