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如今可真的是顏麵盡失。


    幾大堂主除了昏死過去的田虎,和未曾動手的田蜜,剩下的,連同朱家、田猛、司徒萬裏、田仲,再加之六堂幾位拿得出手的高手,竟是對眼前這持拿鐵劍的青年沒有絲毫辦法。


    不僅如此,更是節節受製,對方一招一式看似沒有章法,可就是快的不可思議,後發先至淩厲異常,而且招式中皆含萬鈞之勢,一劍落下哪是劍啊,簡直就像是一座山壓來。


    最要命的,是那家夥的體魄恐怖的驚人,這一番苦戰下來,盡管對方身上傷口無數,可卻都無甚大礙,但他們不行啊,巨力之下磕著就傷,戰力全無。


    到最後看著魏遙越來越熟練的出劍,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這分明是用農家練劍來了。


    幾人以那田猛、司徒萬裏,朱家為主與魏遙纏鬥,剩下的人皆是環伺在側,呈包圍狀伺機而動,而後相顧一眼,竟是各自身形一穩,視線交流之際分站一方,各成妙用,儼然已化作一玄奧陣法。


    六堂高手齊出,竟然拿不下一個後起之輩,這要是傳出,農家的顏麵何在?真是名副其實的丟人丟到家了。


    “這就是地澤二十四?”


    田言耳邊那如夢魘般揮之不去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她心中驀然一緊,果然,身旁已是無聲無息的立著道白衣身影,此刻正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場中變化。


    傳言地澤二十四乃是神農氏參悟春夏秋冬二十四種氣候變化所創,以二十四節氣命名,不但是武學戰法,也可以用於兵陣掠殺,妙不可言。


    據說當年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國上將白起,便是死在這種陣法下。


    更是以生死演化悟出的絕學,以四季之變春生、夏榮、秋枯、冬滅為陣法核心,運轉大陣。


    孟秋水瞧著瞧著眼中是罕見的閃過一絲怔愣,這竟然和他的劍法出奇的相似,他以水火而悟陰陽,以陰陽而演生死,以秋雨、冬雪而明枯滅,以朝陽、旭日而悟欣榮,生死輪轉,得以再進一步。


    本以為這世間他是獨一份,不曾想居然早有人先行一步,著實令他驚豔讚歎。但他的眼中,旋即閃過一絲可惜,前人的不世之功,這些農家弟子竟隻繼承了所謂的變化,沒悟得一絲神髓,空有其形而無其神意,一個個還去練什麽六大絕學,真是坐擁寶山而不自知。


    四季之變所成的殺陣,這是天地之意,若這農家有人悟得一絲,哪怕隻是一絲,這大陣便可超脫凡俗,劍陣之中如四季更迭,似天發殺機,就是他隻怕也要大費周章,說不定還得付出一些代價。


    此世一行,耗費十數載,孟秋水的另一個目的,便是聚這百家之功,化作他劍宗根基。


    他神情慢慢歸於平淡。


    再看場中,局勢生變。


    幾人合一地澤二十四,魏遙的優勢便漸漸沒了,春夏秋冬四時輪轉,各自站位不同,他一身渾厚氣血竟然慢慢被壓製了下來。開始現出氣喘,勁力流逝的厲害,像是陷入了泥沼,對手使七成力,他卻要使十二成力,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力道都在下降,終於是讓農家的人找到了他的缺陷。


    內力不足。


    這一路行來孟秋水盡管為他找了許多高手試招就是為了增加他的對敵經驗,可是這般狀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幾次碰撞,赤裸的上身便已傷痕累累,劍傷滿布。


    孟秋水看在眼裏,卻不怪他,這幾大高手所成之陣大宗師進去都要費一番手腳,他薄唇輕啟,無聲開口。


    “重勢不重利,重意不重形,三三不盡,六六無窮。”


    一旁的田言是親眼目睹了孟秋水的動作,盡管沒聽到他說的話,但場中那已開始露出敗績的獨臂青年眼神驀然一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手中鐵劍一翻,竟是迎風暴漲,暴漲的是那攝人的劍光,漫天劍影如網,無窮無盡。


    “劍十八!”


    一聲低叱,魏遙奮起一劍,隻這劍式一起,漫天劍影竟繪織如網,連綿不斷,聲勢驚人。


    一瞬間,農家之人,皆如化作網中魚,麵對無窮劍光掠來,是各自應敵,陣法運轉當即一滯。


    孟秋水麵色平淡再次開口。


    “劍八,攻那個使短劍的。”


    那是共工堂堂主田仲,此人所施皆是輕靈詭異之招,環伺如蛇。


    幾人本以為魏遙已是黔驢技窮,卻不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的措手不及,手忙腳亂,劍式一改厚重,化作狠辣淩厲,奇快無比。


    正在抵擋的田仲眼角忽然一跳,就見那人劍花一轉,兩道劍氣交錯直直罩來,他心頭一凜,短劍是匆忙斬出,然後眼前一黑,一道黑影已掠到了身前,手中鐵劍如杵砸下,空氣嗚咽,狂暴的勁風將他麵部的肌肉都擠的扭曲了,腳下的雜草瞬間被壓趴在地上。


    陣中本是彼此相貫的幾人卻因之前的劍網,救之已是不急,一步之差,猶如隔了山海萬裏。


    而田仲,劍勢之下如飛瀑臨身,如深陷泥沼,空氣像是無形中化作枷鎖,逃已是來不及了。


    他目眥盡裂,牙關緊咬,然後,就像是一隻被拍飛的蒼蠅,狠狠地砸了出去。


    “嘭!”


    手中抵擋的短劍,如今是被砸成一個誇張的彎弧,無力的掉到了遠處,雙手更是血肉模糊,他人在空中便頭一歪,步了田虎的後塵,飛出去五六丈,慘不忍睹。


    魏遙衝陣而出,陣法已破。


    幾位堂主臉色難看,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這多少年了,地澤二十四先後經曆各代“俠魁”完善,再加上六大長老融入六大絕技磨合多年,早已達到一個全新的層次,不想竟然會被人如此破去,對他們來說,實在是莫大的打擊。


    魏遙這一次收劍而立,卻沒有再說讓農家認輸的話,他是轉身就走。


    出乎意料的卻是之前讓魏遙離去的田猛忽然喝道:


    “閣下請慢!”


    這變化,還真是說不出的古怪。


    “怎麽?又不想讓我走了?”


    魏遙如今渾身血水流淌,但對他來說都無傷大雅,除了氣力的流失。


    田猛麵沉如水,之前讓魏遙離開那是因為田虎輸就輸了,代表不了農家。但現在,輸得是代表農家的地澤二十四,而且還是六堂高手,若是任由此人離去,不用他們說,天下人自然都會以為偌大農家比不過一個劍宗的弟子。


    奇恥大辱。


    他長吸一口氣,沉聲道:“隻要閣下再勝我農家一人,我等便輸得心服口服!”


    “田賜!”


    他說完便朝一旁的農家弟子人群中喝道:


    一瞬間,一股驚人煞氣流淌而出,農家弟子驚慌散開,但見一道可怕身影慢慢從遠處走來,雙手倒拖兇劍而行,一身煞氣衝天,可怖異常。


    像是一尊兇神。


    “咦?”


    孟秋水忽然眼露奇異,雙眼微眯,精芒流淌。


    眼前這人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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