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正當李存勖心急火燎的等待各地藩鎮發兵之時,剛剛將監軍斬殺,完全掌控大權的盧龍節度使石敬瑭卻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節帥,陛下雖然有削弱藩鎮的念頭,但畢竟君臣大義還在;如今興唐府被圍,陛下深陷危難之中,難道咱們就坐視不理嗎?”開口詢問之人正是劉知遠。


    這劉知遠作戰勇敢,每次戰鬥時都追隨在石敬瑭左右,曾經多次救過他的性命,所以受到石敬瑭的賞識。


    如今石敬瑭官居盧龍節度使,劉知遠自然也得到重用。


    “不是坐視不理,而是還不到出兵的時候,而且咱們幽州擔負著抵擋契丹人入寇的重任,大軍輕易不能離開。要救援興唐府,最好還是讓其他節帥去。”石敬瑭搖了搖頭。


    “可是,若是大家都這麽想的話,就沒人願意出兵了。一旦興唐府因為外無援兵而失陷,那麽朝廷就徹底完了。到時候以咱們的力量,隻怕也支撐不了多久。”劉知遠繼續勸說。


    石敬瑭笑著搖頭道:“你多慮了,興唐府的城池極為堅固,儲備的糧草輜重足夠長期守城,再加上守城的兵力眾多,短時間內吳軍不可能破城。”


    “那節帥的想法是?”


    “還能如何?陛下覺得我們這些功臣威脅到他的權威,所以想要一腳把我等踢開,我雖然並無謀反之意,但也不能坐以待斃。這一次吳軍大舉來攻,正好借吳軍的手削弱朝廷的實力。到時候陛下自然會重新依仗我等。”石敬瑭沉聲道。


    其實他沒說的是,過去的他隻想著當上節度使就心滿意足了,然而等到真的當上盧龍節度使後,他的野心卻急劇膨脹起來。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先借助吳軍的力量削弱李存勖,然而出兵助李存勖擊退吳軍,維持河北的分裂狀況,從而割據幽州,自立一方,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


    隻不過現在他執掌幽州的時間還不長,根基尚不穩固,所以還需要將真實目的隱藏起來,便是劉知遠這等心腹也不能告知。


    當然了,凡事都有可能出現意外,石敬瑭也知道必須給自己留下退路,而他準備的退路也很簡單,那就是與契丹人交好。


    若是將來局勢不妙,大不了就投靠契丹人,憑借契丹人的力量,想來也足以自保了。


    劉知遠不知道的是,此時的契丹主耶律阿保機已經在半個月前病逝了。


    去年耶律阿保機率軍攻打渤海國,於前段時間終於將渤海國消滅,然而在迴國的途中,耶律阿保機卻突然得病死去,連遺囑都沒有留下。


    如今的契丹國,大權實際上是掌握在皇後述律平的手中。


    耶律阿保機的長子耶律倍雖然在名義上是契丹國最正統的繼承人,然而述律平卻更加傾向於讓她的次子耶律德光來繼位。


    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契丹人都將處在新舊交替的關鍵時刻,隻怕未必會有足夠的力量來幹涉中原之事。


    ……


    同一時刻,橫海節度使符習也在做著相同的打算。


    符習以前是趙王王鎔麾下將領,鎮州變亂之時,他剛好領兵在李存勖麾下效力;後來晉軍發兵攻打鎮州,符習便作為大軍先鋒。


    等到平定鎮州後,符習因為功績而得到升遷。


    平陰一戰後,晉軍慘敗,連李嗣源也折損在鄆州,使得晉國一時間大將匱乏,所以像符習這種出身鎮州的將領也得到重用,最終當上橫海節度使一職。


    前段時間李存勖削弱藩鎮的舉動同樣讓他感到不滿,所以在看到機會後,符習就立即下手將監軍斬殺,徹底掌控藩鎮大權。


    隻不過與石敬瑭不同的是,他雖然也有擴大手中權利的想法,卻沒有割據自立的念頭。


    不過正如石敬瑭說的那樣,以興唐府的兵力和城中的糧草儲備,想要堅持一段時間並不困難。


    這一次吳軍大舉來攻,兵力號稱三十萬,氣勢洶洶,若是貿然出兵與之交戰,隻怕難有勝算,更別說解圍;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借助興唐府堅城來抵擋吳軍,等到吳軍氣勢衰弱後,再出兵解圍。


    因此符習最後做出的決定與石敬瑭是一樣的,那就是暫時先不急著不出兵,等過段時間吳軍氣勢衰落後再出兵。


    與符習抱著相同打算的還有不少,比如義武軍節度使王都,安義節度留後孔勅都是這般打算。


    真正在第一時間就出兵救援的,除了留守太原的魏王李繼岌外,也就隻有真定府留守任圜。


    可惜這兩地能夠調動的兵力都不多,加起來也不到三萬人,光憑這點兵力,麵對吳國大軍,別說是解圍,就是想要自保都有些困難。


    最終,當援軍南下至貝州時,就不得不停下來等待戰機。


    ……


    魏州城南麵的城牆上,眾多守軍將士望著城外敵軍陣前一字排開的火炮,紛紛驚疑不定。


    “那一根根像長管子的到底是什麽東西?吳軍將這些東西推到陣前來是想要幹什麽?”


    “以前吳軍每次攻城的時候,都會製造大量的蘇州炮用來轟擊城牆,這一次為什麽沒有看到?”


    “敵軍不會是想要施展妖法吧?”


    一想到“妖法”這個詞,守軍將士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吳軍的蘇州炮乃是難得的攻城利器,每次攻城大戰都會使用;而眼下敵軍卻沒有建造蘇州炮,反而將上百根奇怪的“長管子”,用馬車拖到陣前來,一字排開。


    這種反常的現象很快就引起了守軍的警覺。


    迴想起當初吳軍剛剛將火藥投入到軍事時,曾經引起守軍的恐慌,甚至許多人都將其視作妖法。


    直到後來人們對其熟悉之後,這種恐慌感才逐漸平淡,人們發現這種東西的威力其實也就那個樣。


    而這一次,吳軍的反常舉動,卻讓晉軍再次想到了當初的場景,難道說吳軍又要投入什麽新的武器嗎?


    正當守軍將士驚疑不定時,城外吳軍陣前出現變化,吳軍士卒先是用長木杆從前方通入“長管子”裏進行擦拭,接著又塞入一團紙包和一個黑漆漆的彈子,並用長木杆將其抵進去。


    接著,又見到後麵的士卒在“長管子”上進行操作,整個過程還不到一分鍾,等到所有準備都做好後,一個個舉著火把的士卒走上前來。


    “轟!”隨著第一聲轟鳴發出,接著一字排開的上百門火炮接連噴出一大股白色煙霧,這種場麵實在令人震撼,仿佛地麵都在顫抖一般。


    守軍士卒何曾見識過這種百炮齊發的場麵,他們聽到城外炮響後,頓時打了個哆嗦,許多士兵差點把手中的家夥都給扔到地上。


    更有一些士卒幹脆就被嚇傻了,他們呆呆的立在那裏,則頓時可以用肉眼看到,一個個黑色鐵球正在唿嘯著飛過來,砸在城牆上,頓時打得城牆上灰石亂飛。


    城牆上的守軍都能感覺到腳下一陣陣微微的顫動,不少士卒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不由得士氣再次為之一挫。


    城樓上,李紹榮也被吳軍的這輪炮擊給嚇了一大跳,身子不由自主的矮了一下,躲在一個厚實的箭剁後麵,麵帶驚慌的問道:“怎麽迴事?怎麽迴事?”


    “這……敵軍在用妖法!”


    “不是妖法,這是上天震怒!”許多士卒哆哆嗦嗦的答道。


    一般人就是這樣,他們對於熟悉的事物還能保持鎮定,但對於從來不曾了解的東西,就容易將其妖魔化。


    就如同後世印第安人剛剛見識到西方人的火炮時,將其視為天神的震怒一般,此時的守軍將士也有這個想法。


    他們以前雖然見識過用蘇州炮投擲的榴彈,但那種東西畢竟還需要借助蘇州炮,而蘇州炮對於守軍士卒來說卻並不陌生,所以不會覺得有多畏懼。


    但現在卻不同,敵軍根本就沒有用蘇州炮,直接用一根根“長管子”,然後在那裏一通搗鼓,之後就能將炮彈發射出來,這種場麵完全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更重要的是,火炮發射時出現的巨大轟鳴,冒出的火光,以及噴出的白煙,這些非同尋常的場麵,更加讓守軍覺得神秘難測。


    望著城牆上守軍士卒慌亂的場景,吳軍這邊頓時極為振奮。


    從去年火炮正式編入軍中後,吳軍就在大力培養合格炮手,到如今勉強有了足夠的炮手。


    這一次攻打興唐府,吳軍並不打算長期圍城,而是準備在短時間內就將其拿下,而他們依仗的當然便是火炮這種攻城利器。


    可惜的是,從第一輪炮擊的情形來看,想要將城牆轟垮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看來六斤的小炮用來攻城的話,威力還是稍顯差了點。”周本心中想著。


    “傳令下去,集中火力對準敵軍的城門,給本將把城門轟開!”他接著大聲下令道。


    或許用六斤炮來轟擊城牆還有些勉強,但用來轟擊城門卻是足夠。


    若是能將城門轟開,那麽此戰吳軍就能取得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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