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全忠集結軍隊打算再次南下與淮南爭鋒時,媯州城外,已經蟄伏了三年之久的晉王李克用也重振聲勢,開始重新露出他的爪牙。


    而這一次,李克用將他的目標選定為盧龍節度使劉仁恭。


    早在二十年前,李克用與朱全忠一同討伐黃巢軍的時候,有一次李克用率軍路過汴州,朱全忠在源驛設宴招待他。


    這天晚上,等到酒席散後,李克用喝醉酒睡著了。這時候朱全忠埋伏的士兵突然殺出來放火燒房,幸好天降大雨把火滅了,李克用這才僥幸逃得一命,在侍衛的保護下逃會自己軍中。


    從那以後他與朱全忠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從那之後,李克用便將劉仁恭視為僅次於朱全忠的仇人,時刻想著向他複仇。


    而除了朱全忠這個頭號仇敵外,劉仁恭則是李克用的第二號仇敵。


    當初的劉仁恭不過是盧龍軍中的一個小將,後來依靠李克用的勢力才成為新的盧龍節度使。


    不過他當上節度使後沒多久就背叛了李克用。李克用大怒之下親自率領大軍前往征討,誰知卻招來一場大敗。


    自那之後,李克用便對劉仁恭恨之入骨。


    作為沙陀族的首領,李克用將複仇之事一向看得極為重要。


    所以在這之後的二十年裏,李克用成了對付朱全忠的急先鋒,隻要是有利於消滅朱全忠的事情,他都非常積極主動的去做。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地處中原四戰之地的朱全忠居然奇跡般的崛起,而且越戰越強,到了如今實力已經完全淩駕在他之上了。


    至於劉仁恭,如今作為盧龍節度使勢力也越來越強,李克用想要報仇卻是希望渺茫。


    到了三年前,他率軍與梁軍交戰屢戰屢敗,連晉陽都被梁軍包圍了,若不是運氣好,梁軍軍中突然發了瘟疫,隻怕晉陽能不能保住都難說。


    自那之後,李克用就有些一蹶不振,對於攻打朱全忠和劉仁恭也不再像過去那樣積極主動了。


    所以在這三年時間裏,晉軍的實力是恢複了不少,但士氣和將領的心態卻遠遠比不上從前了。


    而這一次讓李克用恢複鬥誌,重新升起報仇希望的人,卻是他的兒子李存勖。


    高崗之上,李克用看著前方那位騎馬飛奔,所到之處都能引起將士們一陣歡唿的年輕將領,不由露出了笑容。


    那年輕人正是他的長子李存勖,當初李存勖十一歲時隨李克用征討王行瑜,並向天子李曄報功;李曄非常欣賞李存勖,後來還對人稱讚他“可亞其父”,意思是說,李存勖能超過他的父親,使他的父親屈居亞軍。


    所以從那以後,李存勖又被人稱作李亞子。


    如今在李克用看來,李存勖的確已經超過了他這個父親。論年齡,李存勖今年剛好二十歲,正是年富力強之時,而他卻已經垂垂老矣;論能力,李存勖驍勇善戰,更在他當年之上;論相貌,他自己是有名的獨眼龍,而李存勖容貌俊朗,自然也在他之上。


    所以李克用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比不上兒子李存勖了。


    遠處,李存勖向眾將士炫耀了一番自己精熟的騎術後,掉轉馬頭向李克用奔來。


    “父親,孩兒的騎術比如何?”


    “嗬嗬,好,比為父當年好多了!為父在你這個年紀時,騎術是比不上你的!”李克用有些寵溺的道。


    “那麽孩兒若是與那吳王之子楊渥比,又如何?”


    “想那楊渥不過一南蠻子,若是比騎術的話,他自然比不上我兒!”李克用笑道。


    李存勖越發高興,接著問道:“那麽若是比帶兵打仗的能力呢?”


    這兩年楊渥領兵打了不少勝仗,尤其是親自率軍消滅錢鏐的一戰,更是讓他聲名遠播,便是遠在北方的李存勖也聽說了他的名聲。


    破蘇州,取湖州,平安仁義、田覠之亂,又南下擊敗錢鏐,之後更是一舉攻破杭州城,逼得越王錢鏐自盡,風頭一時無二。


    在那眾多關於楊渥的傳言中,有的說楊渥智謀多端,百戰百勝,是當世難得的名將;有的說楊渥不過是僥幸得勝,而且南方藩鎮實力較弱,他在那裏能夠不斷取勝也算不了什麽。


    但不管那種說法,卻不能否定一個事實,那就是楊渥已經是天下聞名的名將了,而他在天下間卻還沒有什麽名聲,這讓他自然起來比試的想法。


    兩人年紀都差不多,楊渥今年十九歲,而李存勖今年二十歲;論身份,楊渥是吳王的長子,而他則是晉王的長子。相似的身份和相似的年齡就決定了他會在心裏麵將楊渥當成自己的對手。


    當然,李存勖也知道,如今淮南與河東還是盟友,加上中間還隔著雙方共同的敵人朱全忠,在短時間內他是別想與楊渥在戰場上一爭長短了。


    聽了李存勖的話,李克用笑了起來,“怎麽,感到壓力了?那楊渥的確是個難得的人物,楊行密能夠得此子為繼承人,乃是他的幸事。而為父能有你為繼承人,卻也絲毫不比他差!”


    李克用沒有正麵迴答,李存勖頓時有些不滿意,李克用說他不比楊渥差,那就是在以楊渥為標杆了。


    而他想要的,卻不是他“不比楊渥差”這個答案,至少也應該是楊渥不比他差才行。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沒什麽戰功的情況下,要讓李克用給個更高的評價卻是很難。


    李克用與自己兒子交談了片刻,又轉身向身旁的監軍使張承業問道:“阿保機兄弟的軍隊到了哪裏?怎麽還沒有趕過來與孤匯合?”


    這一次攻打媯州,李克用隻率領了三萬軍隊,其餘大軍都留在晉陽各處以防備朱全忠。


    僅僅依靠三萬軍隊自然難以對付兵強馬壯的劉仁恭,不過他卻有一位盟友與他一同出兵,而他的盟友正是契丹首領耶律阿保機率領的七萬騎兵。。


    半個多月前,李克用在雲州邀請契丹首領耶律阿保機前來與他會盟。


    嚴格來說,如今的耶律阿保機還不是契丹人的可汗,他隻是契丹於越,相當於中原王朝裏執掌軍政大權的丞相。


    契丹族自從隋朝時開始崛起,不過他們的風俗習慣卻還還停留在原始的部落聯盟時代。


    按照如今的慣例,契丹各部的首領輪流來做契丹的可汗,每個可汗隻能任期三年,三年之後就要換人。如今的可汗乃是痕德可汗。


    而耶律阿保機正是契丹迭剌部的首領,也是如今契丹各部中最為強盛的一部族。


    兩年前,他率領契丹軍隊南下掠邊,收獲極為豐厚,他也因此被任命為於越,成為契丹的實際掌控者。


    這次李克用邀請他南下會盟,準備一同對付梁王朱全忠和盧龍節度使劉仁恭,耶律阿保機得到邀請後便欣然率領七萬騎兵前來。


    一番見禮後,李克用與阿保機聊得非常投緣,他在城外營地中舉辦盛大的酒宴來招待阿保機。


    等到雙方喝酒喝到最暢快時,李克用便提出了他的請求,希望阿保機能夠借兵給他討伐盧龍節度使劉仁恭。


    麵對李克用的請求,阿保機欣然答應,並且與李克用約為兄弟,準備一同討伐劉仁恭。


    然而李克用沒想到的是,他親自率領的大軍在媯州城下吸引了劉仁恭的主力的時候,約定的契丹軍隊卻始終沒有到。


    而他的斥侯打探到的消息卻是,契丹人正在其他各州縣大肆搶掠。


    “等我手下兄弟們搶夠了的時候,兄弟我自然會帶著他們前來匯合,到時候大家一起攻下此城,城中之物全部歸兄長所有便是!”當李克用派使者前往契丹軍中詢問時,阿保機是這樣迴答的。


    而今天則是雙方約定的匯合的一天。


    就在這時,遠處灰塵揚起,一陣馬蹄聲傳來,“大王,不好了,契丹人大肆搶掠一番後己經撤退走了!”


    “什麽?契丹人已經走了?”李克用氣得渾身發顫。


    他費了這麽大的功夫前來討伐劉仁恭,如今卻成了給耶律阿保機做嫁衣。


    更重要的是,如今劉仁恭沒有了契丹人牽製,很可能已經向他殺過來,他此時的處境極為危險!


    兩天後,李克用在撤軍途中遭到劉仁恭軍隊突襲,損失慘重。


    “朱全忠,劉仁恭,耶律阿保機,這是孤的三大恨,你萬萬不可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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