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一個人去廣州?”趙士誠把未婚妻送到機場。

    才短短幾日,杜曉雯就象瘦了一個圈,原本秀美的一張瓜子臉,現在下巴尖得可憐。

    “恩,要去廣州辦點事。”她低垂著頭。

    因為,不敢直視未婚夫那雙正直又坦蕩的雙目。

    “你的臉,怎麽了?”趙士誠的眉頭幾乎都打了結。

    現在才注意到,她的臉上,居然有未褪的淺紅色抓痕。

    這幾天,他們沒空見麵,天翻地覆的,發生了太多事情。

    全部都是關於她。

    縱然他平時幾乎雙耳不聞窗外事,但是,關於她的過去,也不得不讓他開始耳熟能詳一些事情。

    聽說,有位黃太太,不僅去她任教的藝術中心鬧事,讓她顏麵盡失,甚至連她的本職崗位也不放過,讓她的生活受到了很大的波及。

    事情,鬧得很大。

    她工作的藝校門口,甚至有人發大字報,把她在廣州的醜事一一揭露,很多震驚得知真相後的同事們開始對她指指點點,有些道德觀念很強或者感同深受的家長,開始聯名聲稱自己的孩子們拒上她的美術課,強烈要求把她革職。

    昨天,院長找她談話,讓她先休假一段日子。

    而他這邊,最近,診所多了很多莫名奇妙的小患者家屬,這些人都跑過來主動告訴他這些事情,一副好象非得揭她真麵目的樣子。

    分明,有人想整死她。

    就連他的老媽,也因為聽了一些傳聞,打過好幾次電話給他——

    今天,終於有時間見麵了,他才後知後覺察覺到,她好象曾經和別人起過爭執。

    她默然不語。

    他懂了,又是黃太太的傑作。

    也沉默了良久以後,趙士誠拍拍她的手,“出門散散心也好!進去吧,要換登機牌的時間快到了。”本該陪她,但是,她事先一點都沒提,今天突然說要去廣州,他診所的事情實在太忙,不可能說放下就能放下。

    “恩。”她咬咬下唇,推開車門。

    “曉雯。”趙士誠叫喚住她。

    “我媽的話,很抱歉,別放在心裏。”趙士誠看著她,未婚妻的性格柔弱,這段日子,真是夠她受得了。

    昨天晚上,她去他家吃飯,他母親鬱著一張臉,直問事實的真相到底是怎樣?是有人冤枉她還是真

    的如傳聞的一樣……

    一向對她印象還不錯的趙媽媽,在閑言碎語中,也起了疑心。

    甚至,昨天晚上言語之間暗示著他們兩個人要不要先延遲婚禮,等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恩,我懂。”她點點頭。

    杜曉雯看向未婚夫,趙士誠五官偏向硬朗,鼻子很挺,濃眉、眼神陽剛,雖然不善言詞,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個很正直的男人。

    她配不上他。

    特別是,她曾經很不雅的過去全都曝露在所有人麵前。

    “對不起。”依然低著頭,她道歉,咬緊唇,“要不,婚禮的事,就象你媽說的一樣,暫時取消好了——”

    “不用,婚禮會照常舉行。”他不會隻聽一麵之詞就輕易定她的罪。

    而且,雖然說不上有沒有心理準備,但是,之前她確實向他坦白過她的過去。

    每個人都會犯錯,而他,能感覺到她對那段過去的惟恐避之而不及。

    她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已經付出代價,傷害也已經夠大,這樣處境下,他怎麽能不但不支持她,還和那些人一樣上前踩上她一腳?這種行為,他不齒。

    揚揚唇,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謝謝。”

    謝謝他還願意相信她。

    他是一個好男人,甚至比身為軍人的c君作風更幹淨,為人更加正直,錯過了他,她真不知道,自己哪還有這樣的運氣,去找一個這麽適合自己的人。

    但是,她卻——

    一念之間,一直有個很可怕的想法,在纏繞她的心頭,卻之不去。

    這叫心魔。

    不甘,實在不甘。

    她是今天生鳥膽的女人,但是,為什麽會有這麽瘋狂的念頭?這個念頭,象一個魔,一直引誘著她。

    不可以,真的不可以!

    心事重重的,她辦了登記牌,入了安檢門,上了機艙,安安靜靜地看著艙外看似平靜的世界,靜侯起飛。

    她要結婚了,士誠對她這麽好,所以,她不可以有這麽可怕的想法,不可以對不起他。

    但是,既然宋予問可以這樣對付她?她為什麽這麽客氣,還讓自己的人生一直留下一個遺憾?

    那個遺憾,就是——

    有人過來,和她旁邊座位的乘客換了位置。

    機艙的廣播提示著旅客扣好安全帶時,她轉過臉,正想伸手,但是,有人比她早了一步,細心地幫她扣好了安全帶。

    “賀毅——”她膛大目,整個人都愕住了。

    那張長得很帥的臉,衝她淡淡一笑。

    她心跳如鼓。

    她剛好在想起他,剛好在猶豫著那個瘋狂的念頭,他居然,突然出現了。

    “你怎麽?——”

    “我的朋友很多,要打聽到你坐這個航班,並不是難事。”他聳聳肩膀,故作輕鬆地說。

    聽黃總說,那件事情以後,不僅是火車,連靠躺式的長途汽車,她也不敢坐。

    所以,要猜出她坐飛機出行,實在不是難事。

    “你——”她不是問這,而是問他,為什麽會去廣州。

    “我也出差。”扣好安全帶,他也靠向椅背。

    予問成功接了幾筆大單,讓整個問毅上上下下都忙瘋了,他也是。

    董太太的企業,現在全部都轉向了廣州那邊,所以他得去廣州那邊的工廠看看。

    “你——”所以,是湊巧?還是——

    心跳得厲害。

    “周一早上,我陪你去房屋交易中心,和黃總辦過戶手續吧。”他講出了她的正確猜測,“黃總對你還有念頭,你一個人去的話,恐怕他會糾纏不清,所以還是我陪你去好一點。”

    所以,他真的是放心不下她,陪她去廣州?

    她隻是直直的瞧著他,因為還是太震驚。

    而他的神色太自若,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那天露出的那股令她錐心的輕鄙。

    “曉雯,對不起。”他為自己那天失控的態度道歉,還有——

    “七年前,因為傲氣,沒有挽迴我們的感情,五年前,傷了你的心,讓你帶著那麽失望的情緒離開。”七年前,和五年前,他們的分手,好象都和賀太太有關。

    那天,聽完黃總說得事情,他的心很窒很痛。

    都是他的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是他讓她對他們的愛情沒有信心,才會讓後麵的事情荒腔走板,甚至,讓她受到那麽大的傷害。

    現在,再迴想一次,他都有一種心痛到發瘋的感覺。

    他真想殺了那個玷汙她的清白的畜生

    但是,他問自己,事情到了這種地步,還能怎麽辦?恨自己不能

    保護她?恨賀太太當時的不肯成全?說什麽,都於事無補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照顧曉雯,彌補自己曾經給她帶來的傷害。

    “你和我一起去廣州,宋予問她答應?”曉雯垂著睫,問。

    氣氛,頓時僵凝了。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征求賀太太的。

    予問一直以為他是出差。

    這幾天,他忙她也忙,兩個人忙得即使一個屋簷下,幾乎也都碰不到麵。

    好吧,他承認,其實是他刻意在躲著賀太太,知道了曉雯的事情以後,他的心房太過衝擊,整個人至今依然緩不過來,所以,幹脆避著賀太太和瑞瑞。

    但是,不等他講,曉雯抬眸,突然以一種堅決的眼神,“你不用說了,我不在乎。”宋予問知不知道,對她都沒有意義。

    因為。

    他選擇了,這一刻來到她身邊,陪著她度過最艱難的時刻,就是老天爺冥冥之中的安排。

    成全她的遺憾。

    “其實,我快結婚了。”

    賀毅的唇,一僵,但是,很快就恢複如常。

    “其實,我聽說了。”他承認。

    重遇見她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向別人打聽了她的情況,知道她很好,有個很不錯的未婚夫,他的心雖然澀澀的,但是,確實也安了心。

    他祝福她。

    “結了婚以後,他就會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世界隻有他,不會再有別人了。”她幽幽地道。

    他澀澀點頭。

    他懂,懂她是個多麽傳統的女人,以夫為天。

    她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所以,我們可以拋卻所有的顧忌,把這一次廣州之行,當成替我們來不及釋還的過去,劃上最圓滿的句號,好嗎?”她仰眸,一動不動凝著他。

    這,就是她的心魔。

    是“緣”,成全了她。

    他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愣了一下,沒多考慮,賀毅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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