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淨眉頭也是微凝,驚歎神洛修為高絕之際也是暗自思量,依照他對神洛的理解,一直雲淡風輕,泰然處事的他應該不會這麽不智,竟然在成為第一神王之時就如此大放狂言,以自身成為規則,那豈不是要發生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後果?這麽說來,自己喜歡的苒蝶,竟然真的是個以下犯上之人,並且衝撞的人還是自己的父親?這麽來想,長孫淨又覺得太過荒唐,左右思量之間也是難以找到個合適的答案。


    再看身旁的鴛妃,已經恨的咬牙切齒的模樣讓長孫淨也是不敢多言,隻能再度將目光投向了不忘之眼,以期待自己的長輩為自己與鴛妃留下的珍貴記錄能為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是什麽話,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隻有神都上下一心,都服從於神都所立下的規則,然後才能由上至下井然有序,才能惠及天下,若按照你所言,那神都的以往所傳下的法度,豈不是都跟白紙一般?”太宰見自己的全力一擊無法對神洛造成分毫的影響,內心之中也是震驚,此子的修為竟然如此之強。


    太宰畢竟久經世麵,內心雖然驚訝,但是仍舊麵不改色,雙手做出抱拳之狀,向法度致敬。隨後冷聲說道:“你這是無視祖製。”


    元帝見狀麵色也是露出了為難之狀,六位神王聞言也是頗覺在理,不覺間對這剛上位的第一神王多出了幾分的擔憂。畢竟如此猖狂的以下犯上,目無祖製,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那不但他這第一神王之位難保,就連他的性命,恐怕都要有一定危險了。


    神洛嘴角微微勾起一絲冷笑,仍舊滿麵自信,沉聲說道:“規則無非都是由人所定,規則的用意也無非就是為生民立命,安定神都秩序,使人人都幸福的生活,但是正因為規則是人定的,所以我才應該化身規則,駕馭規則,因為隻有我即是規則,才能使得規則為我所用,不為奸人所用。”神洛目光之中露出銳利的神彩,身旁的神力也是慢慢的迴籠身軀,在驅散神力的餘波之後慢慢消散而去。


    太宰與六位神王畢竟都不是普通人,神洛話語漸落,七人也都有種明了的感覺。


    神洛輕哼了聲,伸手將披風甩開,一身神力再度迴複到了平靜的狀態,自信說道:“人人都知道規則可以確保秩序,但是並不是人人都知道規則被製定的用意所在,隻有知道規則被設定的真正用意之後,才能夠將規則引導到正確的立場。”神洛的話音鏗鏘有力,神殿一時之間都在他這種極具威懾力的神力加持之下傳響著他的聲音。


    神洛目光變得更加的明亮銳利,聲音愈加豪壯,說道:“隻可惜天下之間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性格跟特性,一個能夠發揮出一個人的潛能,進而最大力度的呈現規則力度的規則,不能夠及時作用在不斷交替的人力身上,所有隻有化身規則,才能夠真正的將不適用的規則進行更改。是為我即是規則,規則即是我。”


    神洛言詞之豪壯,之自信,讓六位神王都是唏噓不已,思量之間也都是微微點頭,也是對神洛那幾乎自負的豪言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忘之眼外的鴛妃與長孫淨兩人聞言,一個立刻止住了憤恨,一個立刻有了幾分的明朗。


    “這人怎麽?”鴛妃想否定神洛,但是起唇之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內心之中的憤恨也有些提拉不起。


    長孫淨仍舊一臉深思的樣子,不斷推敲著神洛的話,雖然他也感覺神洛的話有些不可理喻,但是轉念想了想苒蝶,便也不再多想,繼續推敲了起來。


    鴛妃見長孫淨此態,冷哼了聲,一臉鄙夷地嗔了長孫淨一眼,也是再度看向了不忘之眼。


    隻是太宰卻冷哼了聲,對神洛的話感到極度不滿,說道:“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穆識封說完將白袍猛然一甩,冷眼環顧了六位神王之後,冷聲說道:“你也知道人無完人,曆代神帝為了神都的秩序,在法度上麵嘔心瀝血,你真的就有那種自信,認為自己的規則才是正確的,而曆代神帝所定下的製度,就是不適用的嗎?”


    太宰此言一出,不單單不忘之眼外的兩人感到有理,就是身在其中的六位神王也感到太宰的咄咄逼人有些棘手,即使再自信的人,再怎麽才華出眾的人,對先輩的人也是應當尊敬,但是神洛幾近自負的說法讓六位神王也是暗自思量,這可不是小問題,無視規則的人注定要對先輩有所不敬,但是以下犯上與太過自負的人,是不具備統領神都的資格的,否則隻能壞事。六位神王不禁之間都是為神洛捏了一把汗。


    神洛嘴角的笑容不曾消退,自信說道:“一般人對於難以實現的事情被實現,都會歸功於天才所特有的才能,從而近乎神話天才。但是真正的才能,不單單是因為他們具有製定規則的能力,而是因為他們具有製定可以駕馭的規則的能力。隻有將規則製定在可以駕馭的基礎之上,才能夠將使得執行之人盡數依照規則的正確方向前進,而不至於偏離原有的軌道,使事態變成知其然,而成為其所以然。我們現今身處先人所在之位,就應當將胸懷立在不亞於先人之上的高度,進而將規則的真正用意予以實現,以應對瞬息萬變的天下大勢,才能全我神都秩序。”


    太宰聞言之後牙關慢慢緊咬,正欲辯駁。元帝卻朗笑出聲,止住了太宰將要說的話,說道:“曆代神帝的心血自然正確,但是隻是當時,唯有以動製動,才能夠真正的盡全法度,能有這般見識,確實不負第一神王之名。”


    元帝的話倒是讓六位神王都為神洛鬆了一口氣,讚歎此人自負,確實有自負的資本。然則自負到可以駕馭的自負,那就隻能是那人的自信了。


    “神帝,如此自負之人,今後可要如何共事,難道他說什麽,就是……”太宰見神帝如此說,趕忙向神帝諫言,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神帝抬手擋住。


    “天才之所以被稱為天才,是因為他們做了平常人做不到的事情,你既然能夠將自己的胸襟與曆代神帝相比肩,那就證明你並不是一個隻會按部就班,被規則駕馭的人。人雖少年,能有如此氣魄,當是有不俗的修為相佐,而這也是我破例讓你成為第一神王的重要原因,而你今後也不能夠忘記這一,重要原因。”元帝麵色微沉,在最後的四個上麵特意有所凸顯。


    神洛聞言,再度半伏於地,拱手向元帝行了一禮,說道:“神洛定當以死效忠,不忘職責。”


    元帝眼角餘光微微撇了有些焦急的太宰,問道:“太宰並不需多做言說,少年銳氣,血氣方剛,並不是不可理喻,你我當有所寬鬆才是,相信神洛也知道處事分寸。”


    太宰聞言,輕歎了聲,也是沒有再說話。六位神王見狀,也是暗自替神洛鬆了一口氣。


    不忘之眼的雲霧慢慢升起,以往的畫麵逐漸消散而去,藍色的眼眸再度睜開,倒映出都是驚訝萬分的鴛妃與長孫淨。


    怎麽可能?他神洛竟然是這種人!鴛妃麵色有些泛紅,心跳速度逐漸提升。


    被神洛所害而陷入如此境地她,認為神洛是個篡位的,十惡不赦的逆賊,卻也不曾想到,神洛麵臨自己的父親,太宰,六位神王,在上位的第一天就能表現出如此器量……


    長孫淨用手敲打著自己的額頭,慢慢唿出一口冷氣,心中早已經翻江倒海。


    苒蝶深愛著神洛,這在長孫淨看來已經不再是那麽難以理解。神洛修為高絕,帝都之戰時,以隻身一人力敵九位神王,激戰數十天難分高下,最後被現任神帝請出神都無上神物之一的神天鏡才得以將其擊殺。隻是苒蝶愛的那個人,不單單是因為修為,更是因為他的胸襟與器量。


    仰天長長唿出一口氣,長孫淨一直以來都在學習神洛,希望讓自己愛著的那個人能夠多看自己一眼,卻也不曾想到,數年過去,他學的不過是神洛的外在,神洛的一舉一動。想到這裏,長孫淨不禁自嘲地笑了起來,也難怪數年的努力都不曾讓苒蝶對自己有所改觀。


    此刻最難以鎮定的,莫過於一直排擠神洛的鴛妃,接受與排斥兩種情緒在她的腦海中做著激烈的對抗。


    猛然跺腳,冷聲說道:“他神洛在最初不管是多麽的優秀,但是逆賊終究是逆賊。你也最好收斂點,別將他所說過的話當真才是。”


    長孫淨慢慢從深思中清醒,看著身旁也是有些茫然的鴛妃,說道:“可是你的妹妹十年來從來沒有放下她的執著。”


    鴛妃眼眶有些紅潤,自嘲的笑出聲,不禁捫心自問,若曾經的自己能夠遇到一個這樣的人,想來也是會不顧一切的去追尋吧,至少比起現在的魔都無用太子而言,要好上太多。隻可惜天意弄人,遇到這種人的人,是自己的妹妹,而自己所遇到的,不過是自己想象中的對立麵。想到這裏,鴛妃的笑容就變得有些猙獰,讓一旁的長孫淨也是感到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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