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衣帽架下,整齊的擺放著一雙木屐。


    木屐,起源於中國,流行於漢朝,後傳於日本,是古代日本人民最主要的鞋具之一,但隨著時代的變遷,木屐的使用在日本本土也越來越少,現在基本都是在重要活動和節日時,穿和服的情況下才會搭配木屐。


    但是在兵荒馬亂的那個年代,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注重大和精神的人,還是執著的穿著和服,踩著木屐,比如——黑龍會!


    梅久津拓海一下明白過來了,也隻有木屐那特殊的鞋底設計,才會在泥濘的道路上留下規則的形狀。


    “賀桑是懷疑……呃,行兇的人穿著木屐,沿著牆角摸過去,所以才會留下這樣的痕跡是嗎?”


    賀子峰直直的看著梅久津拓海,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這話讓梅久津拓海有些尷尬,確實,就現在的上海來說,中國人是絕對不會穿木屐的,洋人就更不會了,隻有日占區的日本本國人民,才會穿這個,你看那滿大街的日本女人和浪人武士,無不穿著和服,踏著木屐,穿梭在大街小巷。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穿著木屐行兇,為的就是嫁禍給我大日本帝國,引起我們的內鬥,你知道,很多人都非常眼紅我們之間的合作。”


    梅久津拓海說完這句話,迴答他的卻是賀子峰麵無表情的臉,他也不由有些尷尬,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的解釋確實有些站不住腳。


    同時在心裏,他把某些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難道還看不清上海灘的形勢嗎?為什麽要在相安無事的節骨眼上整出這麽大的事來,破壞了整個計劃那該怎麽辦?


    賀子峰低著頭,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隨後站起身來,對梅久津拓海鞠了一躬:“梅久津將軍閣下,子峰告辭了。”


    “啊!等等,等等等等,先不要急,賀桑,你千萬不要急。”梅久津拓海在呆愣了一會之後,連忙阻止了即將離開的賀子峰。


    剛才賀子峰那一聲稱唿似乎透露出無比的尊重,可也讓梅久津深深體會到了距離,這是他不想看到的結果,他心裏清楚,如果自己現在讓賀子峰離開,那麽就會造成極其嚴重的後果。


    “不急,我怎麽可能不急?我賀子峰在上海灘也算的上有頭有臉,當然,我有現在的地位跟將軍的幫助是分不開的,可如果我的人死了,我連他媽的屁都不敢放一個,以後誰,還會找我談生意?還有誰,願意同我賀子峰談合作?”


    梅久津拓海連忙把賀子峰按迴椅子上,嘴裏忙不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我明白,賀桑啊,啊呀,你看這事吧,單靠幾張照片確實也很難說明問題,要不這樣,你給我一周時間,我一定動用所有能動用的力量,幫你找出兇手來,即使他是日本人,我也一定嚴懲不貸,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你看怎麽樣?”


    賀子峰沒有說話,他就這麽直直的看著梅久津拓海,良久後,這才站起身來,再次深深鞠躬:“謝謝將軍閣下!”


    ……


    直到賀子峰走出軍部大院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梅久津拓海才收迴了自己的視線,重新迴到辦公桌前做好,他楞了楞,隨後拿起了電話:“幫我接黑龍會總部,我找菊池隴兵衛。”


    黑龍會,這個日本最神秘的組織,在戰爭爆發之前就已經把手伸進了軍隊,在進入中國之後,很多事件的背後,都有他們的影子,軍國色彩覆蓋著整個組織,在他們總部的會長辦公室裏,掛在牆上的天皇照片,尺寸都要比軍部的大上好幾倍。


    菊池隴兵衛就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今年他已經三十有七了,正值狀年,也是他一展抱負的黃金時期。


    菊池家族在日本稱得上是王親國戚,菊池隴兵衛的父親也是上一屆黑龍會的會長。


    五歲習武,二十歲成為黑龍會教頭,三十歲成為黑龍會新一任會長,如今來中國也有兩個年頭了。


    菊池隴兵衛有著一張剛毅的臉,身材勻稱,正如他武者的身份一樣,渾身散發著尖銳的氣息,此刻他正坐在辦公桌前,看著虹口道場組建的進展。


    而這個時候,電話鈴響了。


    “麽西麽西……哦,將軍閣下,好久不見,今天您能來電話,菊池受寵若驚啊!”


    “菊池君啊,你今天有時間嗎?我想過來拜訪你一下。”


    “歡迎,歡迎之至,將軍閣下,那我就在總部等您可好,我會準備好特地從帝國家鄉帶來的清酒,今天一定要和將軍好好喝上一杯……”


    ……


    這邊梅久津拓海和菊池隴兵衛約定好了時間,那邊賀子峰卻和小六坐在了一起。


    看到賀子峰把玩著鼻煙壺,小六笑了:“爺,你很久沒玩這個東東了。”


    賀子峰也笑了,他知道小六已經看出了自己的習慣,於是道:“你去把風聲放出去,現在我們不知道兇手是誰,但也八九不離十了,把這個帽子扣在日本人頭上,給他們些壓力,最好那些壓力最後都嫁接在李士群和傅筱庵身上。”


    “我明白怎麽做了,你放心,一定會漂漂亮亮的。”


    賀子峰沒有說話,小六辦事,他一向很放心,想到這裏他不由問:“馬王爺迴來沒有?”


    “還沒呢,不過已經聯係過了,估計這幾天就能迴來,看樣子,他在南京得到了了不得的線索。”


    小六說著,順便將一根煙叼上,轉身往門口走去,可還沒走幾步,又轉了迴來,說:“爺,我忘了和你說,秦小姐那你已經好久沒去了,最近這段時間你都在忙陳大哥的事,現在事情沒個眉目,你要不要去看看秦小姐?”


    賀子峰一愣,卻是,秦月受傷到現在也有些時日了,自己之前還去過幾次,但是陳智迴來之後的這幾天是一次都沒去,現在想來,還是有些汗顏。


    想到這裏,他也站起身來,從抽屜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隨著小六的腳步朝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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