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子峰又抽煙了,他皺著眉頭點了一根哈德門,然後很不友善的看著顧建軍,這讓對方有些無所適從。


    “你們這樣是不是有些不作為了?”賀子峰聲音很輕,卻明顯帶著怒氣:“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即將入冬,你們卻拿不出一個合適的方案來,查爾金不能在上海繼續滯留了,憲兵司令部已經加大了力度,最遲明天,他們就會通過各種渠道在上海進行大搜捕,你我都不能保證查爾金的安全。”


    顧建軍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賀子峰說的非常對,但是現在顧建軍毫無辦法,滬西支部不止一次開會討論過,但最終都沒有可行的方案提出。


    “這件事,有些難辦。”


    看著顧建軍的無奈,賀子峰不由皺眉,他站起身來,不在多話,而是直接走了出去,顧建軍想叫住他,一隻手在半空停了數秒,直到賀子峰身影消失,才無力的垂了下來。


    賀子峰在夜色中行走著,深秋風涼,如刮刀,但是他卻完全沒有感覺,他現在必須去找一個人,或許這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得把人運出去,這個人就是陳智。


    為什麽不去找七爺或是秦海幫這個忙,賀子峰有自己的考量,他不能因為查爾金的安全問題導致整條運輸線出現差錯。


    他知道,秦月肯定提出過類似的設想,但肯定被否決掉了,現在能幫自己的,唯有陳智,迴想之前他將大批物資轉移到那江蘇近郊的倉庫裏,現在轉移一個人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吧?


    他和陳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麵了,兩人關於這點是心照不宣,陳智知道賀子峰是做大事的人,自己不應該沒事就去煩著他,而賀子峰認為自己的身份隨時都有暴露的危險,他離陳智遠些,能讓陳智避免很多麻煩。


    雖然兩人不怎麽見麵,但是兩人心中明白,無論是誰,隻要對方說一句,另外一個肯定義不容辭,這就是兄弟!


    賀子峰趕到麥蘭捕房的時候,陳智不在,捕房的弟兄認識賀子峰,畢竟現在他是上海灘一個響當當的人物,有人告訴他,陳智去巡邏了,可能要半夜才能迴來。


    賀子峰沒有吱聲,隻是甩給對方一根哈德門,然後在他的感激聲中在陳智的辦公桌前坐了下來,隨後閉目養神。


    一個巡捕看了看周圍的弟兄,悄悄的走到賀子峰身邊,輕聲對他說:“賀爺,要不要兄弟現在出去幫你把陳警長找來?”


    “能找到嗎?”賀子峰眼瞼微掀。


    那弟兄嘖了一聲:“肯定能找到啊,巡查的路就這麽幾條,這個點,要麽在極司菲爾路,要麽就在霞飛路。”


    賀子峰聞言從口袋裏掏出半厚的一遝錢,不動聲色的塞進對方手中:“那有勞了。”


    那巡捕走了,賀子峰重新又閉上了眼。


    那遝錢的作用果然非同一般,當時鍾指向12點的時候,陳智踏進了捕房,他將手中的大簷帽往桌子上一扔,摸著自己整齊的兩撇小胡子說:“什麽事這麽火急火燎的?來個電話不就完了,還親自跑來。”說著,端起桌子上的水杯開始喝起來。


    賀子峰卻站起身來,他指指身後的大門:“累了吧,走,請你宵夜,金日飯店。”


    陳智雙眼一瞪,左右環顧了下,最後更是誇張的跑到門口抬頭望天,最後又跑了迴來,他調侃賀子峰:“今天是什麽情況,我剛夜觀星象,這北鬥七星沒轉把啊,你這好端端的唱的是哪出啊?”


    賀子峰瞪眼:“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句話,去不去?”


    “去!必須去!”陳智用手打理了下自己的大背頭:“發型沒亂吧?”在得到賀子峰的肯定之後,他小心翼翼的把大簷帽戴上,這才跟著賀子峰一搖三擺的出了捕房。


    金日飯店黑燈瞎火,陳智站在賀子峰的身後,兩眼呆滯的看著大門緊閉的飯店,難以置信的對賀子峰說:“哥,你是在逗我玩呐?這打烊了啊,還怎麽吃?要不我們去對麵小攤叫碗餛飩坐這門口,算是晚上來過了?”


    賀子峰沒好氣的看了陳智一眼,隨後上前,“哐”的一腳踹在大門上,頓時那門玻璃“鐺鐺”作響,不一會,裏麵亮起了燈,一個人站在大廳不遠處的過道上往大門這邊仔細觀察了一番,在看到人影後突然大聲吼罵起來:“誰他媽瞎了狗眼,半夜三更的敢來這裏踹門,趕緊給我滾!”


    “是我,賀子峰!”


    裏麵沉寂了近半分鍾,隨後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一個人忙不迭的打開門,臉上陪著笑:“賀爺,我不知道是您來了,剛才多有冒犯,您別在意。”


    “叫廚師起來,6菜一湯,暖一斤白酒,速度給我上來!”


    說完,走進一側的包廂,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陳智在他對麵坐下,忍不住對他豎了豎大拇指:“霸氣!”


    “我今天找你是想讓你幫我件事。”賀子峰開門見山:“有一個美國人,我希望你能幫我送出上海去。”


    陳智一愣,他放下剛剛拿起的茶壺,沉思了良久,直到第一道菜上的時候才問賀子峰:“你送的人什麽來曆,要送到哪裏去?”


    賀子峰鬆了口氣,陳智這樣問,證明這件事他能辦,於是就對陳智說:“這個人手中有非常重要的資料,日本人之前一直在暗中抓捕他,現在他們坐不住了,最遲明天,可能要進行大搜捕,所以一定要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哪裏算是安全的地方?”陳智盯著賀子峰說。


    “延安!”


    陳智在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臉色平靜,仿佛早就預料到了一般,他直愣愣的看著桌子上那盆熱氣騰騰的菜,最後似乎是做出了重大決定般的咬了下牙關。


    他抬頭對賀子峰說:“人我確實有辦法運出去,但是我要和別人商榷一下,這件事他們敢不敢接,我現在就去聯係。”


    賀子峰舉杯:“謝謝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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