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兇手是他不會錯了。

    他看了一眼審訊室裏趴著假寐的嫌疑人,翻了翻手上關於這件案子的卷宗,肯定。

    利豐稻,男,現年五十六歲,孤兒院小學畢業,未婚,撫有一子,本市某住宅區垃圾迴收工人。昨天被人發現破門闖進住宅區一女住戶家,住宅區保安室的監視錄像機跟電梯的電子監視器裏拍到在受害者死亡的那段時間他出現過,而受害者的一位女性朋友,當時正好去女住戶家,親眼目睹他從朋友的家裏衝了出來,與她擦肩而過,隨後進屋,便發現自己的朋友已經遇害,於是報警。

    利豐稻成為了最大嫌疑人。

    不過是個垃圾迴收工人,與女住戶素無關係,卻出現在她家裏,怎麽想都很可疑。而且,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勞動者,生來對生活優越的人都抱著一種仇視心理,到走投無路的時候,首先冒出的念頭,也是如何從富人身上弄到錢。社會上相當大一部分的犯罪,都是這樣的悲劇。

    他推門進了審訊室,坐到了利豐稻對麵。

    利豐稻緩緩地離開了桌子,竭力把自己稍微佝僂的身子坐直了。他的頭發已經花白,因為數天沒有清洗的緣故,汗與塵、以及頭屑結成了汙垢,一塊一塊的,身上洗得發白的工作服,也失去了原來的本色,腳上一雙過時的解放鞋,鞋麵破損得隻剩下薄薄的一層。他的臉上焦黑古黃,皺紋千溝萬壑地蔓延著,眼睛裏的枯褐的瞳孔在已經發黃並充滿血絲的眼白裏混濁而無神。

    從他坐下去開始,他便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翻著一頁又一頁關於案子的卷宗,而利豐稻,卻不焦急,隻靜靜地等他發問。

    按照往常的經驗,如果嫌疑人是無罪的,從被拘捕那一刻開始,就會詳盡辦法解釋事由,並竭力說服他人相信自己是無罪的,並對即將發生的審訊迫不及待地積極配合,即使審訊員不說,嫌疑人也會神情激動地滔滔不絕說個不停。而利豐稻的表現,看起來可是相當冷靜。他不時地觀察著利豐稻,發現利豐稻除了安靜,還顯得有點不安,眼神裏不時流露出恐懼暴露了他的心虛。

    “你叫利豐稻?”他終於開口了。

    “是,我叫利豐稻。”利豐稻點了一下頭。

    “你還有一個兒子?”

    “是,我還有一個兒子。”

    典型的機械迴答,將問題中的主體照搬,趁這短短的幾秒梳理自己的思路與表情,調整出最保險的答案。

    狡猾。

    “昨天晚上八點左右,就在本市d住宅區的張秀麗女士被害現場,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我——”利豐稻收迴了放在桌子上的手,縮迴去,放在左右兩邊的大腿上來迴摩挲著,臉色顯得慌張。

    “你認識張秀麗嗎?”他沒有順著原來的問題問下去,提了另外一個問題。

    利豐稻點點頭,“有時候,我上門收垃圾的時候,她會把垃圾放到門口,我們見過幾次。”

    “所以,你從門縫裏發現了張秀麗家裝潢豪華,猜想她家想必會有大量現金跟值錢的東西,於是就闖進她家裏意欲行竊,結果卻被張秀麗撞破,於是你財迷心竅,把她給殺了,攜帶錢財逃離現場?”

    張秀麗被發現遇害後,勘證人員到達現場,與張秀麗的朋友清查過後發現她的幾件首飾,跟錢包不見了。

    “我,沒,沒有。”利豐稻急忙解釋,“我是,收垃圾的時候,發現她家的門是,虛,虛掩著的,輕輕一推就開了,我,一時好奇,就邁了進去,可,進去的時候,她,她已經死了。我慌了,所以,所以就逃了。”

    “你撒謊。我們的證人指證,說她親眼看到你從張秀麗的家跑出來的,當時你身上還帶著受害者的血跡,你怎麽解釋?”他厲聲道,“還有,她也提到了,當時你是拿著裝滿東西的垃圾袋逃走的,那裏麵裝著的不是受害者的錢財是什麽?張秀麗家在四樓,那幢住宅樓有十層,還有六層的垃圾你都沒有收走,你這麽著急離開又是什麽原因?”

    “我——”利豐稻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我,我是,忽然想起來了,我要買給兒子的生日禮物,沒有準備,所以,就——”

    “等張秀麗衣服上的指紋,你那套工作服上的血跡以及現場留下的指紋鑒定結果出來的時候,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麽狡辯。”他冷哼了一聲。

    “指紋?啥,啥是指紋?”利豐稻似乎沒明白過來,就像他不明白,住宅區的監視器怎麽會拍到自己的錄像一般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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