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鵬已經酣然入睡,三樹裏的士伍陳勝卻還久久難以入眠。


    他的居室同樣殘破,汗臭味和經年累月沒人打掃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散發著一股子腐敗的氣息。冰冷的寒氣漸漸襲來,卻怎麽也撲滅不了陳勝心中的焦躁。


    長夜漫漫,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陳勝的心中十分懊惱:自己月前向士伍鵬誇下海口,言說要一同吃酒食肉,這雖是他一時頭腦發熱的舉動,但也是心中那顆不想安於現狀的心在驅使。


    這裏是陳國故地,自己是陳氏子,即便淪落如斯,也不能自甘墮落。


    大丈夫頂天立地,就是要能人所不能。若是每日苟苟且且,隻為了填飽肚子就庸庸碌碌,這豈是豪傑所為?


    原本他已經看不到希望了,但士伍鵬的一舉一動,卻重新點燃了陳勝的鬥誌——那士伍鵬出身貧寒,平日裏看似與泥蛙無異,但麵臨困境,卻能做到孟軻口中所說的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男兒氣概,難道自己這個王孫之後,還不如鵬麽?


    下意識的,陳勝已經將張鵬當作了自己的對手。此對手並非出於仇怨,而是一種前進的動力。


    “鵬就是我陳勝的磨刃之石!”


    陳勝捏緊了拳頭,他不能放棄,酒肉總會有辦法的!


    “咕嚕嚕······”


    “咕嚕······”


    一想起酒肉,肚子竟然不爭氣地打起鼓來,在空寂的夜半時分,這聲音顯得分外刺耳······


    “唉······”滿腔鬥誌瞬間化作一聲長籲。


    “噗嗤!”他沒忍住,苦笑了出來。強忍著不知怎麽就充滿眼眶的淚水,陳勝透過屋頂的窟窿望向夜空,正見明月高懸,星如棋子。


    的確,鬥誌不能當飯吃,這一個月下來,他連肉丁都沒攢下,何談酒肉?


    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兌現的承諾,眼看著後日就是最後期限,自己該如何弄到酒肉呢?


    直到月在中天,陳勝索性不睡,他坐起身,摸黑穿上草履,來到院子中。眼見月華之下,地麵泛著銀色的亮光,便去院子角落的井邊打上一桶水,“嘩啦”一聲兜頭澆在了自己身上。


    冰涼清爽的感覺瞬間籠罩四肢百骸,將臉上的水漬抹淨,他總算讓頭腦清醒了些,一屁股箕坐在堅硬的土地上,開始考慮該如何弄到酒肉。


    做苦工是肯定行不通的,自己一年到頭也攢不下幾個半兩錢,何況隻剩下明天一天的時間。即便肉能買到一些,但酒是絕對吃不起的。


    由於酒需要用大量的糧食釀造,所以對於畝產量低下的古人而言,釀酒是極為奢侈的行為,而且也不符合秦國“耕戰”的國策。


    因此,早在商君之時,《墾令》就明確規定:“貴酒肉之價,重其租,令十倍其樸。”這種政策就相當於後世對煙酒收重稅一樣,利用行政手段調節市場,以達到百姓不飲酒、少吃肉的目的。


    此外,《田律》也作出了相關規定:“百姓居田舍者毋敢酤酒,田嗇夫、部佐謹禁禦之,有不從令者有罪。”意思就是禁止百姓隨便喝酒,如果被查出來就有罪。


    不過,這些都是戰國時期戰爭狀態下的法令,屬於老黃曆了。此時天下太平,民間已經漸漸富足,酒肉既然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嚴禁,特別是肉的價格,每年都在降低。可唯獨這酒價,仍然居高不下,著實讓很多人頭痛。


    現在,陳勝也成了為此頭痛的眾人中的一員。且看酤母處那些打酒的,哪個不是衣錦之人?


    事到臨頭,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一時腦熱和那士伍鵬相約,太草率了些。不過世上沒有後悔藥,古語雲:“一言而非,駟馬不能追;一言而急,駟馬不能及”,自己堂堂陳氏子,不能做言而無信之事。


    “到底該如何是好,難道自己要去鄉中的巫卜哪裏求占,請鬼神指點麽?”


    “等等······”


    陳勝腦海中靈光乍現,他雙眼緊盯著地麵,口中喃喃自語:“鬼神······”


    “啪!”


    用力拍了下腦袋,陳勝興奮地跳了起來。隻見其皺緊了眉頭在原地來迴轉了幾圈,然後猛地停下腳步,就想到一個主意--


    “既然做工掙不來酒肉,那就索性用些其他手段!陽城縣此地最信狐魅,自己不若裝神弄鬼,討些酒肉來吃吃!”


    自從秦王政二十三年(前224年),秦國王翦攻取楚國陳地至今,才過去六年,陳地的許多風俗都保留著原有的特色--崇信山妖野怪,特別是狐鬼之祟!


    這也難怪,陳地一直以來便林木茂盛,生產狐、狸等小獸,長此以往,相應的民間祭祀也就慢慢盛行。


    雖然朝廷已經明令禁止各地百姓信奉外道,但風俗這種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改變的。


    陳勝篤定,隻要他操作得當,該有七八分把握能夠成事。有這七八分把握,就足夠了!


    至於對誰下手?


    這還用想麽,陳勝腦子裏第一個閃出的便是裏佐鳩那吝嗇刻薄的形象。這廝克扣自己的工錢,還敗壞自己的名聲,現在該是算賬的時候了!


    “這裏佐鳩多行不義,該是最為迷信鬼怪才對,隻要自己好生裝扮一番,不愁那鳩不上當!”陳勝心中暗暗打算。


    甚至他一想到那裏佐鳩被自己嚇得膽戰心驚、乖乖奉上祭品的情景,就難以抑製心中的快感了!


    食肉吃酒有望,陳勝心中的苦惱頓時煙消雲散。興奮的他再沒了睡意,直等身上的水漬風幹後,迴到居室中躺著計劃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陳勝頂著兩個黑眼圈,踏著晨光,在一片雞鳴中直奔裏門,遇到正在開鎖的裏門監時,便道:“好叫上吏知道,小子今日要去縣城做工,活計有些多,晚上雇主會留宿一夜”。


    裏門監看著兩眼布滿血絲的陳勝,盤問道:“小子怎地雙目赤紅,可是做了什麽犯夜禁的勾當?”


    陳勝連連擺手,辯解道:“俺隻是受了涼,夜半頭痛,沒有睡好。”


    裏門監點了點頭,一揮手,陳勝連忙施禮,邁步就要出去。


    不曾想,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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