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痕踏在地牢灰色的岩石地板上,鼻尖傳來陣陣難聞的惡臭,有點腐臭的氣息。他知道這裏一直都是這樣的味道,昨天他太累了,累得忘記了這份惡臭。這麽想來,真是難為九斤尺了。


    他對自己所在的那個牢房還有印象,也不難找,沒過多久他就走到了那裏。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裏已然空無一人,根本沒有九斤尺的身影!


    怎麽?被發現了麽?李亦痕一陣心驚肉跳,這麽說來,他進入這裏意味著……


    “噠噠--”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整座地牢的寧靜,四處火光閃爍,充斥著刀鋒在刀鞘中的撞擊聲。


    已經逃不掉了,李亦痕的臉色很難看,終於在這件事上他犯了錯誤,更可怕的是這個錯誤不僅會讓九斤尺和他推向深淵,還會給神兵山莊帶來極大的麻煩。


    身著鐵甲的兵士們快速地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很快就將李亦痕圍得水泄不通。而在這些兵士中間站著的的正是當日將李亦痕從神兵山莊帶走的程大人。此時在他的身後,一名膚色發白的“年輕人”慢慢從人群中走出。


    他的臉被塗上了厚厚的一團粉,還劃了眼線,而且眼線很深,看上去有些邪魅。在看到李亦痕後,他特意添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長指甲,如毒蛇般的長舌在指甲間纏繞,紫色的瞳孔在這一刻發出嬉笑的光。


    李亦痕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眼前的這個男子讓他感到有些惡心。他從未見過方家的人,所以並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打扮怪異的男子就是方家的家主方信,直到這位程大人開口。


    “方老爺,您認為此子要如何處置?”程大人對方信鞠躬說,“是應該等待將軍的提審,還是將其帶給那位大人?”


    方信知道他所說的將軍指的是荊州牧,而“那位大人”說的就是雲姬。雲姬是帝肋的人,是中央的特使,從行使權力的先後順序上是要高於荊州牧的,那位程大人會這樣問他其實隻是走個形式,即便是荊州牧也是管不得帝肋要帶走什麽人的。按照正常流程,現在方信隻需下令將李亦痕擒住送去雲姬那邊就是了,李亦痕逃獄、九斤尺冒替,這兩件罪名都不小,即便是神兵山莊也無法再被允許見他們,所以在這段時間內對他們下私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偏偏這時候方信有些猶豫,他好像對李亦痕很有興趣,不忍心就這麽把他當做禮物送走了。


    “將他拿下吧。”方信淡淡地說。


    “來人,把李雲給我拿下!”程大人趕緊喊道。


    大量的士兵在那一瞬間蜂擁而至,李亦痕隻猶豫了一下即選擇放棄抵抗,在這樣狹小的空間內麵對這麽多人,他沒有勝算。士兵們很快將他的雙手擒住,反手壓到身後。


    “你們,把九斤尺抓到哪裏了?”李亦痕的目光在昏暗的火光下依舊爍烈。


    “小子,先管好你自己吧。”方信嘲諷地說,“給我準備一輛牢車,把他押上去。”


    今夜的月色姣好,銀色的光鋪滿了每一處屋頂、每一處磚瓦、每一處街道。不同於日光的霸道,月光永遠帶著女兒氣的柔和,沒帶給空氣裏任何溫度的上升的同時也撫平了每一顆焦躁的心。李亦痕坐在鐵製的籠子裏,手上拷著長長的鐵鏈。馬車的前行之路並不平坦,讓李亦痕在這樣的跌跌撞撞中坐得很不舒服。在這樣的一個平靜的夜晚,他的內心卻再也不能平靜,甚至隱約地感到害怕。


    他不去想九斤尺會怎樣,反正他自己就自身難保了。他隻是有點擔心薛析伶,希望那個神秘的白發男人說話算數。


    “你要帶我去哪裏?”李亦痕感到他們前進的方向越來越不對。他們拉著他已經出了地牢裏,而現在更是要往城外的方向去。


    “到了你就知道了。”在他前麵騎馬的方信頭也不迴地說。


    李亦痕因此停止了出聲,他默默地等著馬車出了城,慢慢地駛向茫茫的黑色中去。


    “停!”在馬車走出城外不久後,方信忽然叫停。此時四周空蕩蕩的,沒有多餘的人影,有的隻是偶爾掠起的驚鴻。


    負責押送李亦痕的士兵們聽到方信的命令後立馬停下。他們除去驅車的兩人,還有有十人是作為騎兵分立在馬車的兩側,都是州府安排的人,沒有一個是方家的人。


    就在他們停下的瞬間,李亦痕還搞不清楚怎麽迴事,他們就被殺了。


    無數的白色絲線從方信的身體裏迸發出來,像長了眼睛似的在極短的時間內接連穿過士兵們的心髒,帶出一道道血絲。士兵們甚至沒能反應過來,就紛紛從馬上倒下,成了亡魂。


    李亦痕的瞳孔瞬間放大,這家夥瘋了嗎?連自己人都殺!


    “很意外?”方信轉過身來邪魅地笑。


    “是挺意外的,怎麽,你要殺我滅口麽?”


    “我真想殺你,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方信慢慢地向李亦痕靠近,同時把一把鑰匙扔了過去。


    “我想找你合作做一件事,放心,這件事對你並不是壞事,甚至是天大的好事。”


    “哦?什麽樣的天大好事?”李亦痕一麵盤算著脫身,一麵給自己解開鐵鏈。


    “殺人。”


    “什麽?”在方信沒開口之前他已經隱約可以猜到他的要說的話了。隻是覺得有點奇怪,方信居然會找上他來做這樣的事。


    “雲姬清韻。”方信娓娓道來,“這就是我要殺的人,這個娘們是青龍的妹妹,也是你們的敵人。所以我想你應該不會有什麽為難吧?”


    “雲姬?青龍的妹妹?”李亦痕很吃驚,這方信的膽子真是大,居然真的敢這麽做,難道就不怕青龍嗎?


    “事成之後,我不僅會放了你,還會放了你的同門,官府也不會再追究。”方信將他的條件列出。


    “你有那麽大的權力麽?”李亦痕將信將疑。


    “我到底是玄階排行第八的高手,隻要能夠讓雲姬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這荊州城還不是我說了算。”方信不以為然。


    李亦痕眼珠不停地轉,所謂危中有機,現在就是他的機會。他當然不會相信這件事要是真成了的話方信會放了他,無論他們誰贏了都不會放過他的。所以如果能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就好了。


    “那,你想怎麽做?”他問。


    “雲姬的實力深不可測,少說也在地階之上,更何況她身邊還有一位真正的地階高手,洛娘。正麵對抗我們毫無勝算。”


    我的天哪,兩名地階高手,這方信的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大啊。李亦痕真是服了這貨了,這不是拿雞蛋跟石頭碰嗎?


    “所以我們需要避其鋒芒。”方信依然自信地說,“這個東西,叫雷神罩。”


    雷神罩?看著方信遞過來的金黃色罩體,李亦痕心裏一愣。這個東西曾經差點要了他的命,他沒想到會在這裏得以重見。


    “帝肋黃階的人實力並不高,但卻能屢屢殺死遠比他們強大的敵人,靠的就是這玩意兒。等下我會把他們引到你的麵前,你隻要在那時侯將雷神罩對準他們,即便他們武功蓋世,也必然會遭受重創。到時,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原來如此,李亦痕明白方信的意思了。看上去他是整個計劃的關鍵所在,但他明白,隻要他那裏一失敗,無法給予雲姬和洛娘重創,那麽方信就會把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而自己一點事都沒有。真是好打算。


    不過李亦痕也沒有太多選擇,隻能寄望雷神罩在重傷雲姬他們的同時也能讓他們保留與方信一戰之力才好。這樣,他才有機會逃脫。


    見李亦痕很合作地接過雷神罩,方信很是滿意。他轉過頭來自己驅動馬車繼續前進。


    “來了。”在走出一段路後,方信突然迴過頭來提醒了一句。


    李亦痕開始緊張起來。


    一襲白衣慢慢地從遠處飄來,她的身形飄渺靈動,慢慢地浮現在李亦痕的眼前。眼前的女孩戴著特製的麵具,李亦痕隻能看到看到她鼻尖以下的部分,但透過那小巧的朱唇和白皙細嫩的下巴,依然能夠想象到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美人。


    一葉薄薄的麵具卻遮擋住了女孩最大的秘密,帶給世人無限神秘的幻想。神秘感總是最誘人的,李亦痕很想摘開她的麵具一探究竟,看看裏麵究竟是怎樣的驚為天人。到目前為止,他所見過的美女中的第一名就這樣毫無懸念地產生了。據說絕姬鳳如被稱為天下第一美人,但李亦痕從未見過,所以他心想看來隻有這位絕姬才能打敗眼前的這位女孩了。遺憾的是,此時的絕姬鳳如,已經成為了過去。


    在李亦痕還在想象的時候,清韻已然來到了他們中間。她穿著一襲白衣,長長的白色長靴踏在地上仿若無物一般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每向前一步,順著夜晚吹來的微風,從兩膝間浮現出的嫩白若隱若現,帶來無限風情。就連身上散發著的淡淡荷花的的香氣也讓人感受到那醉人的美好。


    就這樣一個渾身散發著仙氣的女孩居然是帝肋的人、青龍的妹妹!李亦痕覺得是有什麽東西搞錯了,他真的下得去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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