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師弟,怎麽有空到我恪正間來了。”昏黃的燈籠下,一名弟子微笑著對著眼前的少年說。


    恪正間,神兵山莊用以對違禁弟子禁閉的地方,可以說是麵壁思過的地方。但是有時候也會關押一些別的人,比如帝肋的人。


    “王師兄,今天進來的那個女人關在哪裏?”少年沒有任何的表情,他沒必要將時間浪費在這個人身上。


    “進去後左邊的第五間,給,這是鑰匙。”王師兄想也沒想就把鑰匙扔給他,雖然在輩分上,他要高得多,但在個人地位上卻差得遠了。這個少年可是被譽為年輕弟子最強的蘭歧秦墨!


    不過秦墨在接過鑰匙後卻是眉頭一皺。


    “不過,送飯的話,不是有專人幹嗎?秦師弟何必自己親自過來。”王師兄注意到秦墨居然還手提著一個盛飯的盒子,剛才秦墨過來的時候他就發現了,隻是看不真切。


    “喂!你傻啊,秦師弟明顯是要提審犯人的啊。”王師兄旁邊的另一名弟子碰一下他以示提醒。


    “啊,對對對,你看我這腦子。”王師兄立馬改口,“早知道你要來,我就不安排她住在那個房間了。你先前在那裏住了十個月……”


    “喂!你瘋了。”旁邊的弟子趕緊再一次碰了他一下,低聲說。


    秦墨沒有再理會他們,徑直越過他們走進去。


    “秦師弟,我不是故意的。”身後,王師兄仍舊在解釋,每一個進來過這裏的人都不願意再提及這裏的事,就像不願觸碰的傷疤。王師兄顯然也明白這點,隻是他今天不知發的什麽神經,竟然莫名其妙地提起了這種事,還是當著秦墨的麵。


    不過秦墨倒也沒有動怒,他沒有把這件事看成恥辱,在李亦痕問起的時候他也大方地說了。而且,他還有事情要做,不想為這些瑣事分心。


    再度迴到這個熟悉的地方,跟上次不同,這一次,他以客人的身份而來。他知道自己的名聲不太好,一個屠戮同門的人,名聲自然好不到哪裏去。那時侯,幾乎所有人都害怕他,那個王師兄也一樣,整整十個月,他們合起來沒有說過十句話。那時侯,他幾乎認定神兵山莊是待不下去了,可典狄告訴他,他可以救他,於是,即便是犯下了殺死堂主的大罪,他也隻是被關十個月而已。


    有人說,神兵山莊在豢養一頭惡魔,沒有人質疑他的能力和天賦,可是和所有的惡魔一樣,他一樣被人憎惡。豢養者想要的隻是他的即戰力。


    秦墨停下腳步,他站到自己曾經待過的禁閉室的門前。這是一個青銅門,鑲嵌在厚厚的灰色石牆裏。


    恪正間的布局與一般牢房沒有太大差異,唯一的不同是它每一間房間都隻有一個門、一個細小的窗口而已,四麵都是厚實的牆壁。


    秦墨打開門提著飯盒進來,看到湄正一臉微笑著看著自己。每當她做這種表情的時候,秦墨就會本能地覺得她在想某些鬼點子。


    “總算有飯吃了,本姑娘都快餓死了。”湄拱起雙手,像個聽話的小貓。她的四肢都拷著鐵鏈,兩手更是被拷在一起,所以隻能做出這種動作。


    借著油燈的燈光,秦墨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到湄的本來模樣,先前在死地時或多或少因為昏暗影響了他的觀察。她確實是個美女,標誌的瓜子臉上枕著一雙明媚的眼睛,眼波似乎無時無刻都在流轉,就像把把一切的沉寂都活過來。在她身上,你永遠看不到死氣沉沉這個詞,永遠都是生機勃勃的模樣。


    秦墨把飯盒放到她的跟前,然後說:“你應該知道我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再說啦!先吃飯吧,沒有力氣,我怎麽迴答你的問題呢?”湄眨眨眼睛。


    秦墨就知道她不會那麽容易配合,不過他也不急在這一時。秦墨把飯盒掀開,示意湄可以先吃飯。不過他顯然忘記湄現在的雙手是拷在一起的。


    “啊……”湄張開小嘴,形成一個“o”形,同時將身體前傾。


    秦墨被湄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自覺地後退一步。


    湄卻是咯咯地笑笑了起來,像是惡作劇得手後的小孩。


    “你不喂我,我怎麽吃啊?”湄再次拱起雙手,示意自己的雙手動不了。


    秦墨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不過王師兄給的鑰匙裏麵並沒有打開這個的鑰匙。


    秦墨一下子犯了難。其實這個不怪他,即便他當年犯下弑殺堂主這麽大的罪也沒有湄現在這種“待遇”。早知道如此,他就兩手空空地過來了。


    湄依舊在保持微笑,饒有興致地看著秦墨。跟本姑娘鬥,你還嫩著呢!


    秦墨想起,從他們相遇開始,這個古靈精怪的女人就一直在重複用這種“誘惑”的手段。這種手段本能地讓秦墨認為湄是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跟這樣的女人鬥,他一直都落了下風。


    這時他突然產生一個奇怪的想法,他細細地觀察湄明媚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這個女人的心思。他想起一個笑話,湄在“誣蔑”是他和李亦痕聯手欺負她的時候,李亦痕說你要是衣不蔽體的才會有人相信。當時他真擔心這個“不知廉恥”的家夥會做出什麽來,不過她卻是害怕了。


    湄躲開秦墨的目光,抬頭看向一側的小窗口。“怎麽樣?秦蘭岐,你還是去找個女弟子把本姑娘服侍得舒舒服服的,這樣我才能迴答你的問題啊,不然我因為饑餓昏過去了就不好了……”湄喋喋不休。


    “好啊。”秦墨突然說。


    湄愣了一下,沒想明白秦墨的意思。


    “我喂你。”秦墨補充說。說完他徑直拾起筷子,做出喂飯的動作。


    “喂!你認真的?”湄下意識地把腦袋縮了迴去。


    “你不是讓我喂你麽?我答應了。”秦墨這時一臉認真。他用筷子夾起一小條青菜,把它伸到湄的麵前。


    湄的眉頭緊皺,該死,這蘭歧秦墨突然開竅了是怎麽迴事,不會真看上本姑娘了吧?這可不是什麽好事。事到如今,怎麽也得裝下去,要是被看出來就完了。


    湄小嘴微啟,小心翼翼地將遞過來的青菜含進去。她的動作並不像她先前表現的那般誇張,而是可以說是優雅了。


    秦墨從未見過,也從未覺得有人吃東西會這麽優雅,讓人覺得她在品嚐著這世間最好的食物。此時兩人的距離挨得很近,從筷子傳來的朱唇觸動的感覺一下子傳到秦墨的心窩,這個堅如磐石的心也在這一瞬間出現了一絲波動。


    湄一邊細細地嚼著,一邊側臉看著牆上的小窗。她的心此時跳的可怕,臉上也是出現了緋紅。完了,這種該死的曖昧氣氛是什麽鬼,蘭歧秦墨啊蘭歧秦墨,不是說你是個正人君子麽?這是你這種人該做出來的事嘛!湄的心裏亂糟糟的。


    就在湄百般囧迫的時候,秦墨又一次夾起了白飯……


    你妹啊……湄看著秦墨因為緊張而僵硬的動作,她知道秦墨顯然並不喜歡這種事,但她現在一點也笑不起來,這個家夥固執得出奇。


    湄隻得又一次接受秦墨的“饋贈”。不過這一次出現了意外,因為心不在焉,一粒米飯意外地掛在湄的嘴角上。更糟糕的是,秦墨就在這一瞬間本能地用手指輕輕將它抹掉。


    湄一瞬間呆滯了。


    同時呆滯的還有秦墨。其實那個動作對他而言本來就沒什麽,小時候他就是經常這樣替年幼的妹妹抹掉米粒的,久而久之就成了本能反應。所以在湄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他本能地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上一次他為別人喂飯的時候,還是他的妹妹。隻是,這一次該死的代入讓他做出的是一個近乎挑逗的動作!


    這蘭歧秦墨絕壁是故意的吧?湄被秦墨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再這麽下去,隻怕最後被“喂飽”的就是蘭歧秦墨了。


    “好了好了,我不吃了不吃了,你有什麽就趕緊問。”湄縮起腦袋,向後挪了一步。


    “咳咳,”秦墨把筷子放下,清清嗓子,同時緩解下尷尬的氣氛。這種時候他知道自己解釋了也沒用,就姑且讓她誤解算了,興許她以後就不敢再用這種招式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開始了。”


    “等等。”湄打斷秦墨的話,眼珠一轉,鼓著腮幫說:“你想問什麽我就答什麽,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我要是說了,沒被你打死,我的上級也不會放過我呀。所以,這次堅決不說,打死也不說。”


    這突然的大義凜然、英勇無畏的態勢讓秦墨哭笑不得,對於這個女人,已經不能用正常的標準看待她了。她就是一個神經病,秦墨想起這個定義。不過,秦墨這次可是有備而來的。


    “你本名叫伊湄,兗州人,因為在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所以你被選進了帝肋,從而被訓練成一名殺手。”秦墨緩緩道來。


    “我靠!你從哪裏知道的?!”湄,或者說伊湄把眼睛瞪得老大,一下子從地麵蹦了起來。


    “在兩年前,你在玄階的排名就來到了十八,按你的說法,你現在是十七。”


    “有必要查得那麽清楚嗎?死變態!”伊湄對秦墨這種揭老底的行為很不安,更讓她不安的是她根本不知道秦墨是從哪裏得到這些訊息的。


    “我所說的都隻是簡單的陳述,並無涉及個人隱私,所以談不及變態。”秦墨平靜地迴答。不知怎的,他有點小得意,像是扳迴了一局。


    他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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