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講究從一而終,就算隋國是個爛攤子,梅之敬隻要離開就是賣國賊,不論他的做法對錯與否。


    或許有他的苦衷,但梅之敬卻沒有魄力棄暗投明。


    反而頻頻用犧牲自己女兒幸福的低劣手段,去取悅延國人,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赫連晉拍拍淩寒,柔聲安慰道:“別想了,已經過去的事情了。”


    “嗯,不想了。梅之敬在我這裏,除了對他夫人一心一意之外,毫無加分的項目。”淩寒嗤笑道。


    “的確如此,看在這一點上,我派人將他葬了。”


    “嗯,也好,希望他下輩子做個好人。”淩寒聳聳肩,“對了,他自殺前可曾審出什麽?”


    “無非是與刺月門和延國的關係,如果藍垚說的是真的,那麽端王真的隻是個擋箭牌而已。”


    “怎麽?梅之敬說刺月門主事的人是端王?”


    “是啊,不過梅之敬與刺月門關聯不大,所以知道的事情隻浮於表麵也說不定。”


    淩寒沒再說話,反正該死的都死了,該放走的也饒她一命,將來事將來再說吧。


    “來,這個給你。”赫連晉往淩寒手裏放了一個小東西。


    淩寒隻覺得手心涼涼的,打開一開竟然是一個圓圓的琉璃蛋,流光溢彩好不耀眼。


    “這是什麽?”


    “鏡花城盛產琉璃,路過店鋪的時候覺得好看就買了。”


    淩寒把琉璃蛋仔細收進荷包,還很寶貝地拍了拍。


    “沒多貴重,看著好玩罷了。”赫連晉失笑道。


    “反正你送我的就是寶貝。”淩寒靠在赫連晉肩膀上,蹭了蹭臉,笑容甜甜的。


    鏡花城郊外十裏處,有一個船塢,停著許多客船。


    這條河是烏沙河的支流,走這條水路話,隻需三日便可到達波臥國的都城——德城。


    清明早就和船家聯係好了,包下了三艘船,一艘乘客,兩艘停放馬車和行李。


    淩寒和赫連晉的房間被安排在靠中間的位置,一道木門之後是一個看起來與客棧上房無異的套間。


    一聲啟程的哨聲響後,淩寒就看著窗外的景色向後移動,鏡花城也遠遠被甩在腦後。


    樂千帆送來了防止暈船的藥丸,給每個人都分發下去。


    淩寒吃了藥,趴在窗邊看風景,忽然聽見敲門聲。


    赫連晉去把門打開,隻見百媚生神色匆匆地從門口閃身進來。


    “王爺,之前跟蹤我的人又出現了。”百媚生顧不得禮數,直接跑到窗口,朝後麵指了指,“那艘小船一直跟著咱們,我剛才見到一個人,很眼熟。我敢肯定就是他盯著我。”


    隻見大船後麵約莫三四十米的距離,有個小烏篷船,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麵。


    “這裏已經是水路正軌,水流湍急,普通小船不可能跟著這麽緊。我方才已經觀察過了,整整一炷香時間,他們就是這個距離,不曾快進也不曾落後。”百媚生咬著嘴唇,死死盯著後麵,“到底會是誰呢?”


    “真的不是你叔叔的人?”淩寒問道。


    “應該不是,我得想辦法甩掉他們。”


    淩寒先拉著百媚生坐下,“媚兒,你先別急。他們隻是跟著你,並沒有出手傷害你,是敵是友還說不準呢。先去打探清楚再說比較好。”


    “的確如此,這兩天本王先讓雁翎雁羽陪著你,好歹有個照應。本王會派人去查。”赫連晉也附和道。


    “那就多謝王爺了。”


    百媚生起身款款行了一禮,這才坐下跟淩寒手拉手閑話家常。


    赫連晉見她們兩人聊得開心,便不打擾她們,徑自出門去找淩遠和樂千帆。


    淩遠在路上買了幾壇酒,剛擺上客艙桌子,見赫連晉見來了,忙招唿他喝酒。


    藍箏也在旁邊坐著,他穿得比其他人要厚一些,還披上了一件披風,隻露出一張慘白的小臉來,看著很可憐。


    “這裏風大,藍小公子不迴房間休息?”赫連晉問道。


    “是我叫他來的。”淩遠擺擺手,“千帆在準備你之前喝的藥,打算先把藥給他換了。”


    “不冒險?”赫連晉記得樂千帆之前說過,藍箏的身體底子薄,不似他有內力和體力支撐。


    “冒險。”樂千帆很幹脆地答道。


    “王爺,是我想試一試的。”藍箏出聲接話道,“明知之前的藥對身體有害,我還是服用了這麽多年。可跟哥哥長談之後,我想明白了許多。”


    赫連晉不語,看著藍箏張合著沒有血色的嘴唇繼續說道,“那人就是想折磨我,折磨哥哥。唯有活下去才能讓哥哥毫無後顧之憂,即便是冒險,我也認了。”


    “既然你這麽想,本王也會幫你。”赫連晉轉頭衝淩遠說道,“你每日為他輸送內力,注意分寸。”


    “明白。”淩遠爽快答應。


    藍箏這種身子骨輕的一陣風就能吹走的人,若是輸送真氣過多,他身體承受不來也是種傷害。


    “對了,來嚐嚐我新買的酒啊。”淩遠給每個人麵前都倒了一杯酒,又給藍箏一個隻裝了一半酒的杯子,“適量飲酒不僅對身體無害,反而還能活血,你得多練練才行。”


    “好。”藍箏接過酒,剛喝了一口就被嗆得接連咳嗽幾聲。


    淩遠忙掏出帕子給他擦嘴,“唉唉,你小心點,不會喝酒就先舔一舔啊,直接喝怎麽行?”


    藍箏咳嗽了好一陣才平靜下來,臉上不知道是因為酒還是憋氣的緣故,多少帶了些血色,皮膚白裏透紅。


    一雙淺淺的紫眸因咳嗽浮起一層淡淡的水氣,朦朧晶瑩,讓人挪不開眼。


    淩遠本來半蹲著給藍箏擦嘴,一仰頭就見到他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一時間看呆了,竟忘了把手從他嘴邊拿開。


    “咳咳。”赫連晉別過頭去清咳兩聲,提醒淩遠。


    “哦,那個,你自己擦吧。”淩遠臉一紅,把帕子塞進藍箏手裏,匆忙坐迴原本的位置。


    “多謝淩世子。等洗幹淨了再還給你。”藍箏擦過嘴後,將展開的手帕疊成小方塊,攥在手裏。


    “呃,一塊手帕而已,用完就丟了吧。”淩遠擺擺手,仰頭喝了一杯酒,“真好喝,晉兒,你試試啊。”


    赫連晉見他語氣誇張,知道他想掩飾尷尬,便陪他喝了一杯,“的確是好酒。”


    “這是鏡花城名酒,名為雨霖鈴。甘醇爽口,哥哥每次來都會帶一車迴旭城。”藍箏捧著酒杯,這迴是輕輕抿了一口,嘴唇上帶著晶晶亮的酒漬,他舔了下嘴唇,輕笑道:“一直聞著酒香,沒想到的確美味。”


    “雨霖鈴……好名字,等迴程的時候一定多買些帶迴去。”淩遠見藍箏姿態優雅,也停止豪飲,細細品味起來。


    這邊品茶閑聊,赫連晉餘光瞥見清明在暗處出現,便放下酒杯暫時離席。


    甲板上,赫連晉負手而立,清明在他身邊輕聲耳語了幾句。


    “真的都有問題?”


    “是,已經查驗過了,吃食裏麵就不用說了,甚至連衣服上都撒過毒藥粉。”清明低聲說道。


    “怪不得藍垚急著讓咱們把他弟弟帶走。”赫連晉冷冷說道。


    廣寒樓的玲瓏姑娘送東西來的時候,他就覺得很奇怪。


    藍垚明明已經與藍箏告別過,還說要迴去清理身側。


    過不了多久,玲瓏就帶著許多東西來送藍箏,還說藍垚無法相送,的確是有些矛盾。


    如果一直以來,她並非藍垚親信,而是安插在藍箏身邊監視他的內鬼的話,這些言辭行動就說得過去了。


    “那些東西都丟了嗎?”


    “已經都丟了。”


    “不會危害藍箏便好,等到下一個碼頭,去給他重新采辦些衣物吧。”


    “是。”


    赫連晉又叮囑了清明幾句,讓他多派些人手,注意一下後麵那艘烏篷船。


    “那艘船可有不妥?”


    清明也看到了那艘船,一直與大船保持一定距離。


    要說形跡可疑,也的確如此。


    更可怕的事,過了這麽久,竟然分毫沒有落後,可見掌船的人內力了得。


    “百媚生說之前有人盯著她,很可能那人就在後麵的船上。不管是不是她叔叔,先查探一番。”


    “是。”


    清明領命離去之後,赫連晉又在甲板上站了一會兒,距離德城還有三日的路程,隻盼望這一路上莫要再出什麽亂子才好。tgv6


    一行人的晚飯是在船上吃的,淩遠包下的是一艘豪華客船,帶有廚房和飯廳,有廚子跟船,就相當於一個水上客棧。


    天快黑的時候,到達了下一個碼頭。


    赫連晉正在跟淩寒正準備洗浴,忽然有敲門聲響起。


    船家站在門口拱手行了個禮,神色嚴肅地說道:“不好意思打擾二位休息了,公子啊,今晚咱們得在碼頭歇息一晚才能上路。”


    “為何?”


    “公子有所不知,再往前走幾裏路就是接往幻水江的入江之處。幻水江夜晚風浪大,有幾處還有暗礁,夜晚行船實在危險。”


    “既然如此,那便歇息一晚。”


    “好。那公子您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啟程時我再來稟報。”


    船家走後,赫連晉取出一本書攤開在桌上翻看。


    “這是什麽?”淩寒湊過來看。


    “波臥國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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