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生把碗放到一邊,“我已經知道是什麽蠱了,想要拔除並非難事,隻是如我之前所說,需要點時間。”


    藍箏眉頭微動,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不過還是放棄了。


    百媚生瞥見他的表情,微微側目看著他,“藍小公子看起來並不高興。”


    “不,怎麽會不高興?隻是……”藍箏頓了一下,說道,“我想征求一下哥哥的意思。”


    “你哥哥為了給你治病,不惜要取我的心頭血。如今有法子醫治,怎麽會不同意?”淩寒插嘴道。


    赫連晉眉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藍箏的表情,他總覺得藍箏的反應太過平和。


    不論是淩寒劫走他還是為人質期間,他表現的非常平靜乖巧。


    反而在百媚生提到有方法可祛除蠱蟲時,這才有了些許情緒波動。


    或許是感受到了兩道威壓強大的目光,藍箏偷偷瞥向赫連晉,卻猛然與他目光相撞。


    藍箏趕忙避開眼神,不與赫連晉對視,他覺得心髒都要停了,這人感覺比哥哥還要厲害。


    “藍小公子。”赫連晉看著藍箏的眼睛,淡淡開口道:“這毒是你兒時所中,如果本王沒猜錯,應該是你自願服下的?”


    藍箏聞言一愣,眼中閃過一絲動搖,旋即消失殆盡,他笑著點頭。


    “是,王爺果然思維敏銳。”


    “可否詳細告知?”


    “好吧。”藍箏歎了口氣,覺得也沒法隱瞞了,便說道,“我七歲那年,有一日有個太監來送宮裏賞賜的點心。我看到他偷偷摸摸往盒子裏塞了個什麽東西。趁著父親和哥哥不注意的時候,我打開看了,可裏麵除了點心什麽都沒有。”


    “所以你就懷疑是毒?”淩寒問道。


    七歲孩子就能這麽警覺,實屬難得。


    “是啊,那太監還未離開,若我吃了毒發,就能抓住他,供出幕後主使。”藍箏無奈搖了搖頭,“可惜啊,並非毒藥,而是並不會立刻發作的蠱毒。”


    “你就不怕若真是毒藥,你會被毒死?”淩寒吃驚道。


    貴族家的孩子心思就是跟人不一樣,這麽小就懂得占據主動權了。


    “我料定他們還沒膽量放劇毒,所以吃一塊點心無所謂。再說,當時震霄侯府受人覬覦多時,若犧牲我一個能救得了父兄,也值得。”


    嘖嘖嘖,淩寒不禁搖頭興歎,七歲的毛孩子竟然有這麽深的城府和覺悟,真是個人才。


    “不過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步,我吃了一塊糕點以後,並無大礙。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太監離去。等日後再追查的時候,那人早就被滅了口,死無對證。”藍箏遺憾的說道,眼中難得帶了一絲情緒。


    “那你可以裝作肚子疼的樣子啊,先把人扣下來再說。”淩寒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提議道。


    “對哦,我怎麽沒想到?”藍箏忽然笑了,那笑容純良無害宛若天使,“罷了,誰讓我隻是個孩子呢?根本想不到那一步。”


    眾人:“……”


    還是個孩子就已經那麽有心機了,你還想怎樣?


    赫連晉從小長在深宮,對那種爾虞我詐的環境再熟悉不過了,藍箏的反應他完全可以理解。


    “延國形勢如何,本王並不知曉太多。令尊去世之後,你哥哥便世襲為新的震霄侯。用最快的速度排除異己擴大勢力,卻並未接你迴到旭城侯府。”


    赫連晉話說一半,沒有再說下去。


    藍箏很平靜的聽他說著,微微頷首表示同意,他開口道:“的確如此,那是因為我不想迴去。”


    “為何?”


    “這關係到震霄侯府的一些秘密,請王爺恕我無法告知。”藍箏歉意地笑笑,不過又補充道,“我唯一能說的便是,我執意留在此地是為了哥哥,也為了震霄侯府。”


    “藍小公子是否想解毒?”


    “想。”藍箏抬頭迎上赫連晉的眼神,堅定地說道,“但不是現在。”


    赫連晉與他對視了幾個唿吸間,大致猜到了他抗拒治療的緣由。


    “既然如此,那藍小公子先好生歇息吧。告辭了。”


    赫連晉留下清明河圖照顧藍箏,其他人都迴各自房間歇息。


    淩寒見赫連晉一直默默不語,就拉著他的手坐在軟榻上,仰麵靠在他腿上,抬手把玩他腰帶上的玉佩穗子。


    “藍箏不願意治療,你是不是猜出為什麽了?”


    “無非是宮廷內鬥,平衡勢力之類的緣由。”赫連晉點了下頭說道,“當年有人忌憚震霄侯府勢力,所以想下毒害小世子,隻可惜中毒的是藍箏。”


    “藍箏不是世子,就算中毒也不會影響震霄侯府的勢力啊,再說老侯爺把他送到這麽遠的地方來,能平衡什麽勢力啊?”


    “這正是可疑之處。”赫連晉捏了下淩寒的鼻子,“或許連藍垚自己都不知道緣由。”


    “我一直以為藍垚城府很深,沒想到他弟弟更厲害。要是他身體恢複了,兄弟倆聯合起來,延國肯定熱鬧了。”


    淩寒笑道,忽然笑容凝滯,她猛然一下坐起來。


    “晉兒,你是不是已經猜出什麽了?”


    “還不確定,或許見過藍垚才有答案。”赫連晉嘴上這麽說,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藍垚大概什麽時候來?”淩寒問道。


    “或許等夜深了吧。你先去沐浴,我等著他便好。”


    “可是我也想看熱鬧啊。”淩寒提到藍垚就很生氣,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但又忍不住想八卦。


    “先去沐浴,迴頭別離開我半步就行。”赫連晉無奈笑道。


    他很了解淩寒,你若是不讓她見藍垚,她肯定會想著法子偷聽。


    到時候給了藍垚可乘之機,再被抓了去就得不償失了。


    “好,我這就去。”


    夜幕降臨之時,藍垚踩著月光如期而至。


    他一身黑衣,上麵用金線繡滿了花紋,雖然用色隻有兩種,但依舊華麗耀眼,很符合他花孔雀的名號。


    赫連晉端坐在主位上,旁邊坐著淩寒,正滿臉怒氣地瞪著藍垚。


    藍垚連招唿都沒打,毫不客氣地坐在赫連晉對麵。tgv6


    “我要見箏兒。”


    “他睡了,再說還不到時候,你急什麽?”淩寒看見他就生氣,就出口懟了他一句。


    “寒兒,還在生本侯的氣?”藍垚似笑非笑地看著淩寒,好像之前動了殺意的人不是他似的。


    淩寒沒說話,往赫連晉身旁稍微挪了挪,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譽王殿下,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好。關於小公子的病……”赫連晉話未說完,就被藍垚打斷。


    “箏兒的病不需要外人插手,本侯自會給他找到解藥。”藍垚大手一揮,態度很是霸氣。


    “十年了還沒找到,好意思說?”淩寒吐吐舌頭。


    赫連晉歪頭看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激怒了藍垚。


    “哦。”淩寒自知失態,幹脆坐到赫連晉身後,不去看藍垚,隻聽他們說話便好。


    “侯爺。”赫連晉開門見山地言道,“本王知道小公子所中何毒,亦知曉該如何拔除。”


    “什麽?”藍垚震驚,他眯著眼睛看了看赫連晉,確定他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侯爺可是看了今日書信的,應該明白為何。”


    藍垚沉默了一會,歎氣道:“本侯也曾懷疑藥方是否有問題,也查過中蠱之人的反應。箏兒雖然不能痊愈,但也沒有症發。或許是有效果的。”


    “效果的確有,但僅此而已。”


    “譽王找本侯來,隻是為了箏兒的病?”藍垚不信赫連晉會心善到關心他弟弟的病情。


    “當然不是,本王隻在意寒寒的心頭血。”


    “真有方法?”藍垚狐疑,“該不會是為了救她瞎編的謊話,來糊弄本侯?”


    赫連晉垂眸冷哼一聲,用手輕輕彈了一下膝蓋上並不存在灰,沒再言語。


    藍垚卻像受到嘲諷似的,兩道英眉蹙起,“譽王這是何意?”


    “笑你不知好歹唄,還能有何意?”淩寒鑽出頭來說道,“有現成的解毒方法不用,為何要舍近求遠,還要危害人性命?”


    “取心頭血不會致命。”


    “反正不是你的命,你也不關心。”淩寒很是冒火,這人怎麽這麽自私?


    赫連晉幹脆伸手把淩寒抱在懷裏,好生護著。


    “侯爺,你以為本王天生藍眸是因為什麽?”


    藍垚本不想看眼前這兩個秀恩愛的,但赫連晉此話一出,他不得不仔細盯著赫連晉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


    泓元國的譽王殿下天生藍眸,曾被認為是不祥之兆。


    先皇後也因此被打入冷宮,終究心思鬱結,抱憾而終。


    譽王本應是身份最為尊貴的天之驕子,卻因為一雙藍眸而失去皇上恩寵。


    不過這些都是些閑談傳言,老百姓們喜聞樂見。


    但藍垚這種生在貴族之家的人卻不見得會相信。


    畢竟爭權奪利的戲碼每日都在皇親貴胄家上演,他也猜想到赫連晉是中了蠱。


    於是,藍垚看向赫連晉的眼神便多了幾分信任。


    畢竟赫連晉這副生龍活虎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被蠱毒所累。


    “好吧。有什麽條件,你說。”藍垚放棄鬥嘴,冷著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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