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到一地,總是會有種新鮮感,就算瑞昌古城莫凡已經來過了一次,可是現下的瑞昌古城,與她上次來的時候完全是不同的麵貌。


    站在客院假山上遠眺,入目所及之處更像是一個軍事堡壘,就連懸掛的火晶燈都是嚴格按照規定的距離安排好的,城中雖然人多了很多,可並沒有特別喧嘩。


    那個熱鬧喧囂的古城似乎已經隻存在記憶之中。


    莫凡有些傷感,不知道等這次的事情結束,瑞昌古城是否還能迴複到原本的麵貌。


    玉輪站在不高的山腳仰望莫凡,他的任務隻是陪伴和保護,至於莫凡想些什麽,並不在他關心的範圍之內。但是此刻他也有些好奇,似乎還沒有問過莫姑娘為什麽突然改了主意要來瑞昌。對了,還有王華元的事兒,明天先去往禦獸門的駐地找一找吧,那可是個人才,往後幾百年自己能否得救可就看他了。


    想到這裏,玉輪臉上的笑容又濃了兩分:“莫姑娘,夜裏起風了,別站風口上吹著,下來吧!”


    莫凡看看天色,已經黑透了,到了每夜跟玄一聯係的時候,不由多了兩分期待,輕盈地從假山上躍了下來。一麵走一麵跟玉輪商量:“要是你這邊沒什麽事兒的話,明天咱們就出城往古戰場去吧。對了,你跟白嶽聯係了沒有?”


    他們幾人之間自有聯係的方式,似乎不需要借助符籙陣法的樣子,莫凡並不是很清楚,所以才有此一問。


    玉輪搖頭:“明天隻怕不行,我這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白嶽也還沒聯係上。莫姑娘不如現在瑞昌歇兩日,咱們再去古戰場。”


    說著他朝莫凡擠了擠眼睛,一副調笑的神色:“何況,若是進了古戰場,隻怕一兩天是趕不迴來的。到時可沒辦法跟主上聯係了喲!”


    莫凡扭了頭不答話了,微微紅了臉。


    難怪玉輪會調戲自己,自從知道能夠跟玄一聯係上之後,她每天晚上都會跟玄一聊很久,從來也沒有間斷過。就連自己,也沒有想過居然會有那麽多話跟玄一說,好像她不是個話特別多的人啊,怎麽遇上玄一就囉嗦了?難道是這麽多年跟玄一嘮叨,成了習慣了?


    想著玄一,莫凡心頭就微微發熱。分開也有幾個月了,可是因為時常聯係,跟沒有分開的時候並無太大的差別。但是他不在自己身邊,沒有人時不時地逗自己,給自己依靠,終究還是有了不同。


    所以,格外思念。


    莫凡走進書房,挺直了背脊。不能因為這份思戀就放任自己了,更因為玄一不在自己身邊,才更要盡快地成長起來。


    這一晚自然又是跟玄一聊了小半夜,甚至比之前聊的時間更加久一些。以至於次日清晨莫凡醒來的時候,居然錯過了朝陽初升做早課的時間。她在空間裏頭洗了把臉換好衣服,又跟小狐狸玩了一會兒。現在不方便讓小狐狸離開空間,等到她可以去古戰場的時候,再把小家夥放出來撒歡吧。


    因為前些日子一直跟大鳥臭蛇廝混的原因,小狐狸也玩得心有些野了,知道自己不能出去有些悶悶不樂,並沒有什麽精神。


    莫凡安撫了它一番,這才離開空間,推開院門。


    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因為前麵已經停業的關係,院子裏顯得更外清靜,以前外頭那些隱約的人聲都消失了,明明在鬧市中的院落,卻突然多了一種出塵離世的意味。


    莫凡愣愣地站在院子裏頭,有些恍惚。


    錦繡天外的每一處院子設計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比如莫凡住過的東蒼分店、未都總店,還有這瑞昌分店,若是站在院子裏頭粗粗看去,幾乎看不出來什麽不同。


    不過還是有不同之處。


    比如瑞昌的這處院子,就是莫凡到過的三個地方之中最為窄小的。盡管如此,房舍的布置還是跟其他幾處差別不大,若不是莫凡常在錦繡天外的院子裏頭歇腳,大概也分辨不出來。


    這個時候,玉輪應該在處理事情吧?


    莫凡往書房走去,居然撲了個空,不由有些奇怪。她相處過的白嶽、玉輪還有玄一,處理事情一般都會選擇在書房,這個時候不在,能去哪兒呢?


    她滿腹疑惑地折向前堂,剛剛跨過分隔前堂後院的月洞門,便聽見了玉輪虛偽的笑聲。


    “哈哈哈……林長老不用說那麽多無用的,不就是想要我錦繡天外的這處院子麽?玉輪隻有一個問題,您說的這個意思,是太清宗的意思?還是城裏的意思?”


    莫凡立住了腳,左右一看,瞧見幾個小夥計都撅著屁股擠在一塊兒偷聽,不由莞爾一笑,上前低聲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那幾個小夥計見偷聽被總掌櫃帶來的貴客撞破,都有些不好意思,一個個紅了臉互相看了看,推出一個人來便趕緊跑走了。


    那被推出來的小夥計暗罵了一聲,還是硬著頭皮上前給莫凡見禮道:“莫、莫姑娘,這個……”


    莫凡擺擺手笑道:“放心,我一定不會同玉輪公子說的,你快告訴我,誰來了?又是什麽事兒?”


    小夥計得到她的保證,方才鎮定了些,壓低了聲音道:“一大清早的,太清宗的林長老便帶著兩個弟子過來了,說是求總掌櫃的把咱們這處院子勻幾個院落出來,如今城裏太多,已經快擠不下了。還說城裏誰不是這樣的情況,不能咱們錦繡天外弄得與眾不同,哎呀,林長老說話文縐縐的,我也學不來,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了。”


    難怪小夥計們如此關心,這可是跟自身利益密切相關的。錦繡天外用的人不多,幾乎每個人都能有一間自己的屋子,要是再擠了別的人進來,那可就說不準了。


    見莫凡和善,之前溜走的小夥計們又靜靜地聚了迴來,目光中帶著祈求,意思是想求莫凡讓他們繼續聽下去。


    莫凡自己也很想知道,聳聳肩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也把耳朵貼到了門上。


    聲音更加清楚了。


    隻聽林長老道:“玉輪公子是什麽意思?如今瑞昌眾誌一體,都在為消滅魔族修士而奮戰,這個時候難道四大宗門還能有什麽區別不成?不過就算你挑字眼,也抹不開你錦繡天外區區幾十來號人卻占著整整一處院子的事實,你讓我們如何跟來瑞昌抵抗魔族修士的眾位同道交代?”


    屋裏傳來腳步聲,不知道是誰走動了幾步,隻聽玉輪說道:“林長老所言不假,不過太清宗能代表四大宗門?四大宗門能代表這瑞昌城中的所有修士?算了,這個跟我也沒什麽關係,我就一句話,錦繡天外獻給城裏抵抗魔族修士的物資,可是價值千萬,若是這城中有誰跟錦繡天外一樣,卻又獻出居所讓城裏統一安置,我倒也心氣順平一些。不過就算是有這樣的人,玉輪還是那句話,錦繡天外的院子,外人休想踏足一步!”


    “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給你臉還不要臉了!”


    兩聲暴喝同時響起,大概是林長老帶來的弟子說的。


    玉輪發出“嘿嘿”的笑聲道:“林長老,請吧!”


    “哼!”林長老冷冷哼了一聲,接著是紛亂的腳步聲。聽這情形,大概是林長老一怒之下帶著人走掉了。


    莫凡趕緊直起身子後退幾步,小夥計們也笑著趕緊散開,可玉輪的動作更快,啪地就推開了門,笑著斥罵道:“膽子不小!難道一個個都閑得沒事兒做了?去,拿掃帚給我把整個院子打理幹淨,要是有一顆灰塵,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小夥計們哄笑一聲散開了,莫凡也紅著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以玉輪的修為,怎麽會不知道外頭有人在偷聽?就是莫凡什麽時候來的,他也一清二楚,於是跟莫凡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她進去說話。


    莫凡進屋一看,瑞昌分店的掌櫃、管事都坐在堂中,顯然是剛才陪著玉輪一起待客來著。他們臉上都帶著愁容,見莫凡進來拱手行了禮,也顧不上許多,便對玉輪道:“公子,這樣似乎不太好吧?畢竟現在整個瑞昌都是在他們的控製之下,萬一……”


    接下去的話掌櫃的不敢深說了,萬一人家要拿他們瑞昌分店的人做炮灰,愣是給他們分到最危險的位置去,難道他們還能不去?


    瑞昌分店已經拒絕了交出房子,總不能再拒絕參加對抗魔族修士的戰鬥。否則就是唾沫星子都能砸死他們。


    玉輪懶洋洋地坐在上首位置,揚唇一笑:“怕什麽?太清宗如今在城裏是個什麽情形你們還不清楚?要不然怎麽是太清宗來人,其他幾個宗門的幹嘛不做這出頭鳥?今天我再一出麵,我看誰敢再唧唧歪歪!”


    他這話倒是霸氣十足,跟他那風流倜儻的外表有點不太相稱,莫凡看他那副模樣就忍不住想笑。再想到當初玉輪曾經一手把裝b出場的太清宗宗主嶽四海從空中拉了砸在地上,更是忍不住想林長老迴去說了這事兒,嶽四海會是個什麽表情,終於笑出了聲。


    聽見她的笑聲,幾位管事的和掌櫃都有些詫異,畢竟他們並沒有親眼瞧見當初西蒼的情形,雖然曉得自家鋪子在修真界還是有些分量的,可是跟四大宗門對抗,到底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玉輪把這些人的表情瞧在眼裏,心中默默歎氣,讓他們都先去歇息了,這才跟莫凡說:“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如今太清宗在四大宗門裏頭,特別不受待見。”


    “才一夜而已,你倒是知道了不少的事兒。怎麽個不受待見了?”莫凡想到門口查驗、接引散修的似乎都是穿著太清宗服飾的弟子,對他們的處境也有些了然,隻是不明白原因在哪兒。


    畢竟往年四大宗門可是同氣連枝的,就算是私底下鬥一鬥,當著其他的宗門和散修的麵,那是好得一團和氣,好得煙花燦爛。


    玉輪瞄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這問題有些奇怪,不由搖頭:“你還問,人家不受待見還不是因為你?不是你跟他們說魔族修士那倆首領,一個什麽龍主,一個什麽公子的,就是趙天龍和沈如玨,這不是就讓太清宗受了連累麽?”


    莫凡訝然:“那幹嘛就不待見太清宗,怎麽就沒說不待見錦繡宗呢?趙天龍還是趙無畏的兒子,錦繡宗的少宗主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當年追查魔氣的事情追查到趙天龍頭上,他老子可是狠心把趙天龍逐出了門牆,雖說看在生養一場,又是自己嫡親血脈的份上留了他一命,可也沒讓他好過,直接把趙天龍給廢了修為囚禁了。可沈如玨不同了,一直是太清宗的明日之星未來曙光,這不是給太清宗臉上狠狠扇了一個耳光麽?”


    說著他又壓低了聲音:“這事兒目前還算是機密,就隻有四大宗門知道,連其他參合進來剿滅魔族修士的門派家族的都還不曉得。而且據說當時把這情況說出來的時候,太清宗可是死活不信,要找你對質,還是人家流雲宗給強壓下來的呢!”


    他朝著莫凡擠擠眼睛:“瞧,你這便欠了流雲宗一個人情了。”


    莫凡聽見這話惡心得跟吃了蒼蠅似的,咽不下去吐不出來隻能幹慪,慪得心口都發疼了,翻了個白眼道:“得了吧,當時都抓了倆魔族修士給他們了,就是沒有我,那倆都是見過趙天龍和沈如玨的,能審不出來?別給我戴高帽了,我脖子都累得慌!”


    玉輪嘻嘻笑了,不附和也不反駁。


    莫凡便問他:“那這邊屋子的事情你打算怎麽辦?真的不給他們?要是他們強搶怎麽辦?”


    玉輪歪了歪頭道:“我也不戴高帽子的,我就是個商人,在商言商。要是他們不信守承諾毀約,我不介意按照市場價讓他們把吞了東西給我吐出來。白嶽不是就在附近麽?我們倆聯手,弄他們一個半死不活還是沒問題的。”


    畢竟弄死了會有天罰,還是半死不活比較靠譜。


    莫凡覺得以白嶽的性子大概不會跟著玉輪幹這麽混的事兒,不過這也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問題了,那就是這處屋子非常重要,重要到不可以有外人住進來,免得壞了事。


    隻不過今日太清宗所為,另太清宗又一次淪為了笑柄,衛青雲說得婉轉:“太清宗也是心憂城中的情況,太心急了些。”


    葉知秋就說得直白了:“搶了人家東西還要搶房子,真當人家是軟柿子?嶽四海又想找抽了。”


    對於那天跟著莫凡迴到禦獸門,出手便將自己三個弟子製服的白發男人,葉知秋可是記憶尤深。


    他的修為已經不低了,但是那個男人散發的氣息卻讓他感覺到了恐怖。在修真界,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到現在他都沒弄明白,莫凡身邊的這個強者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玉輪公子雖然在修真界小有名氣,不過是個商人,往年大家也沒怎麽將他放在眼中。直到西蒼坊市上太清宗跟錦繡天外對峙的事情出了之後,玉輪的威名便開始悄悄流傳起來。


    這個令四大宗門都有些忌憚的家夥,怎麽突然就來了瑞昌?他什麽時候來的,又是為什麽來的?如今瑞昌的掌控者都很想知道,便立即命人下去查探一番。


    如今瑞昌並不是由某一人,或者某一個宗門掌握在手中。畢竟來到瑞昌的人太多,魚龍混雜,不提每日的消耗補給,便是安排之上也頗為棘手。


    散修們大都是獨來獨往的,但也不乏有結為搭檔長期合作的,更加就避免不了各種紛爭。散修跟散修之間的,散修跟宗門弟子之間的,宗門弟子之間的,還有原本家裏的關係,上輩延續的恩怨,總之整個瑞昌城的人際關係是一團混亂。


    剛開始的時候,每天城裏大小鬥毆都要發生好幾次,還有殺人奪寶之類的事情發生。


    光維持秩序就成了瑞昌最為重要的工作,還有查驗新來的人等等,千頭萬緒雜亂無章。


    即便流雲宗是如今修真界的豪門大派,可也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於是幹脆將瑞昌城中的大小門派各路世家統統集合起來,每一家各出一個最有發言權的人,有事兒大家一起商量,盡量做到一碗水端平。


    不過這碗水顯然是沒辦法真正端平的。大家勉強討論出來的結果便是兩個方法:一是各宗門派出自己宗門有相關經驗的弟子,根據事務的不同劃分之後專職處理這一塊兒的事情,結果真正到了“一起商量”的時候,大多數結局都是拍桌子罵娘不歡而散。


    於是又有了第二個辦法:投票。


    四大宗門是龐然大物,大家又一直以他們為尊,自然各有一票,然後就是極為有名的世家,各有一票,像禦獸門這樣的,就隻有半票。


    半票其實也很好了,至少真有事兒討論禦獸門還能說出自己的觀點跟想法。其他更多叫不上名字數不清數目的小門小派,就連這投票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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