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在係統空間裏頭膩歪了大半天,再出來的時候日頭已經上到了天空正中,莫凡不由小臉泛紅,還沒來得及埋怨玄一,院子外頭便傳來了朱紅的聲音。


    “主上,鄭家的人來了,想要求見姑娘。”


    這種通傳之事本是小節,但是朱紅和玉輪從來不肯假他人之手,都是親力親為的。不僅如此,就連小院中一應生活起居的小事,都是兩人親手打理。玉輪心粗一點,小節上注意得不是特別多,但是朱紅心細,自從她來了之後,院子裏頭隨時都有靈茶供香之類,一樣也沒有短過。


    就像此時朱紅進來,手裏也托著托盤,上頭放著今日新送來的鮮果點心之類。


    玄一微微點頭,算是答複。


    他也隻有當著莫凡的麵話才多些,對著別人,哪怕是跟了自己數萬年的下屬,也是習慣性地板著一張臉,連嘴角都不曾勾一下。


    莫凡曾經偷偷揣測,他這俊臉上連法令紋都沒有一條,大概是不常笑的緣故吧?


    想到早上在係統空間裏頭這貨衝著自己各種動手動腳笑得那叫一個蕩漾,莫凡不禁深深自責起來,人家原本是個高冷男神,怎麽碰上自己就變成了一個猥瑣二貨?這說明了什麽,說明玄一本身是沒問題的,問題都是出在自己身上。


    趁著朱紅出去傳話的空擋,莫凡就問玄一:“為什麽你對著他們就不笑一下呢?”


    玄一莫名其妙:“我為什麽要對他們笑呢?”


    “可是你對著我的時候不是笑得挺歡的麽?”這個莫凡真心理解不了,又不是不會笑,為什麽老是板著一張臉對著別人。


    玄一很認真地想了想,對於小幼崽的事情他一向較真,雖然自己也沒有想過是為什麽,習慣性地就這樣了。


    看他那副樣子似乎有些為難,又怕跟著朱紅領了鄭家的人來瞧見不妥,莫凡忙道:“算了,不好說就別想了,也不知道鄭家今天是誰來做什麽。”


    玄一卻正色道:“不是不好說,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反正看見你便忍不住想要笑。至於玉輪朱紅他們,我一貫如此,他們也習慣了,有什麽可笑的呢?”


    這答案莫凡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小聲嘟囔了一句:“難道我有這麽可笑麽?”


    玄一還沒來得及解釋,便感覺到外頭朱紅等人接近了,忙閉了嘴看向門外。


    鄭家來訪的人依然是鄭十九,他已經被視作同莫凡等人打交道的橋梁,但凡鄭家有什麽事情,都是由他代勞進行溝通的,別人不是不想來,可是到了錦繡天外,連玉輪公子的麵都見不上,你有轍麽?


    隻好瞧著鄭十九耀武揚威了。


    當然這是那些想要摘桃子而又無功而返的人的想法,至於鄭十九,依舊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坐在輪椅上頭溫文爾雅地朝莫凡跟玄一打招唿:“莫姑娘,公子,在下又來打攪了。”


    “得了吧你,”莫凡對他還是挺有好感的,一種建立在同情之上的好感,見他明明都好了還坐著輪椅,忍不住就笑了起來:“都進了院子還裝什麽?快起來溜達兩圈,成天坐著也不嫌累。”


    鄭十九也笑了,在莫凡這兒他覺得特別輕鬆,比在家裏要輕鬆得多。依言便真的站了起來在院子裏來迴走動,嘴裏還笑道:“你好歹也維持一下你的風度吧,如今那本《道德經》在我鄭氏子弟中傳開,引得無數人徹夜不眠地研究,要是瞧見你這副模樣,估計眼珠子都得掉一地。”


    莫凡站到他身邊比劃了一下,還沒瞧清楚便被玄一拉了迴去,滿臉不高興的樣子,忙吐了吐舌頭低聲道:“我隻是看著他好像長高了些,比比而已。”


    玄一搖搖頭:“看也知道長高了不少,你站那麽近幹什麽?他不止長高了,修為也已經是練氣五層了,速度挺快的。”


    “是嗎?”莫凡一臉驚喜地迴頭衝鄭十九拱拱手:“恭喜恭喜!”


    鄭十九笑了笑沒多說什麽,迴到輪椅上坐下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也就直說了吧,你給我們那個道德經,連我爺爺都入了迷,可是研究這麽久,總覺得太過博大精深,無從下手,若是你有空,能不能再去我們鄭家一趟?”


    莫凡連忙擺手:“不去不去,都說了那本書也不是我的,是我偶然得來的,若說了解,隻是皮毛,上次都被你們給挖光了,再叫我去,能有什麽好講的?”


    嘴上這樣說,心裏還是蠻高興的。道德經是那麽好研究的嗎?即使經曆過焚書坑儒獨尊儒術,這本道家的經典依然可以說奠定了國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哪裏就是那麽好參悟的。反正這個世界的修士們壽元長得很,與其成天瞎捉摸,還不如給他們找點事情做,比如研究一下道德經,多好!


    她拒絕得挺幹脆,鄭十九微微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隻不過是經不起家中幾位長輩三番四次的催促,他才會走這一遭,即使失望,倒也控製在範圍之內,並沒有流露出來。


    莫凡打量了他一眼,狐疑道:“就為了這麽個事兒你特地跑來嗎?”


    鄭十九沒好氣地道:“這還算是小事麽?你是不知道,那天本來召集子弟們聽你講經,他們大多是極不情願的,可是聽完之後,再把書看了一遍,一個個都神魂顛倒了。這麽長時間以來,多少人挑燈夜戰,連覺也舍不得睡隻顧著研究你給的那本書,結果到了你嘴裏,便成了‘這麽個事兒’,真是……”


    這話可不是假的,那天召集的子弟們大半都是迫於長輩的壓力而參加聚會,結果迴去之後把書拿了一看,再結合莫凡所說的,簡直就是顛覆認知的存在。要莫凡形容,就是“打開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門”,雖然沒有挑燈夜戰手不釋卷那麽誇張,但一個個都沉迷其中了卻是事實。


    就像莫凡所說的一樣,每一個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想要的“道”,卻又無法用貼切準確的語言形容出來這“道”是什麽。有的人甚至連修煉都擱下了,就隻為了把這本書弄懂。在莫凡說起來那麽自然不過的道理,結合了這本書一看,又顯得那麽玄妙。


    有的人覺得這是一本功法,修煉有成的話比其他功法都好;有的人覺得這是一本總綱,可以涵蓋所有功法;熱心權勢之人認為這是謀略人心的寶典;心思散逸之人覺得這是勸人出世的明言。


    反正一千人看過,便有一千種不同的解釋。如今鄭家後頭那些老人們居住的院子都熱鬧了起來,閉關不出的也都出來了,成日裏吵得不可開交。


    大家吵不出一個結果,便催著鄭十九來找莫凡求取真經,誰知莫凡一副不怎麽當迴事兒的模樣,可讓鄭十九有些惱怒了。


    但是被玄一冷冷的目光掃過,鄭十九瞬間覺得一股涼意從頭頂灌入,驚得他打了個冷戰,忙笑著放緩了語氣:“反正莫姑娘要是有空的話,能給我們指點一下是再好不過的。”


    莫凡擺擺手:“真沒空,馬上就是鑒寶盛會了,我還準備去開開眼界呢。那個書你們要是看不明白,不妨給別人看看,一人計短三人計長,總能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去給別人講《道德經》,有了一次就夠了,還來?莫凡是知道自己斤兩的,才不會去出這個醜呢。


    隻是沒想到鄭十九聽見莫凡說讓他將《道德經》公開,非但沒有開心,反倒皺起了眉頭:“給外人看,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莫凡最為理解不了的就是這個:“此書字字珠璣,句句都是道理,不是我自誇,若是單靠你鄭氏一家之力,許是窮盡幾輩人都不一定能研究出什麽來,既然如此,何不將此書的內容公開,讓天下人都能看到和研究呢?”


    瞧見鄭十九眉頭皺得更深,莫凡不禁好笑起來:“不過一本書罷了,總要有人讀懂了,才有價值。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玄妙的功法,高超的丹方,都是因為大家都藏著掖著,所以才漸漸失傳。你們鄭家現在已經是修真界的大家族之一,難道還怕因為這本《道德經》而引來宵小覬覦麽?如果是因為這個,便更應該公開才是。天下人都知道了,誰還有興趣打你們家的主意?”


    這話莫凡倒是說中鄭十九的一樁心事。


    那天講經也沒有瞞著誰,來聽的人也挺多,之後便漸漸有風言風語流傳起來,說是鄭家得了一本天字功法,隻傳授本家弟子。因為這個原因,前些日子不少依附鄭家的小家族也派人來打聽過,言下之意都是想討要《道德經》。那天參加過講經會的弟子或多或少也都被人騷擾過,煩不勝煩。


    就是鄭十九這樣深居簡出的,也被那天沒有參加過講經會的兄弟叔伯騷擾了好幾次,令他頗為煩惱。


    如果按照莫凡的說法,也不是不可行。


    想到這裏,鄭十九便有些坐不住了,忙起身告辭:“莫姑娘說的在理,隻是事關重大,鄭十九還是要迴去跟家中長輩商量一下才行。多謝莫姑娘指點迷津。”


    莫凡當然也不留他,隻是迴頭就有些不太高興地問玄一:“我是不是不該把《道德經》給鄭家,你看挺平常的一件事兒,怎麽到了他們家就成了天大的隱秘一般。”


    玄一搖頭輕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麽?”


    “跟我一樣怎麽?”這話似乎有點意有所指的味道,莫凡咂摸了一下,覺得似乎不是好話。


    玄一隻是搖頭,不肯多言。難道要他直說跟小幼崽一樣單蠢麽?鄭家龐然大物能在修真界成為大家族,靠的可不僅僅是有高階修士坐鎮,也是多年經營算計所成,哪裏肯平白便將道德經這樣的書籍給別人?


    就是他,捧著這本書都舍不得放手,更何況這些修為不高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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