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門的樂子可正大發呢!


    本來羅天門在修真界的口碑也就一般,說它正派吧,偏偏修煉的功法是以雙修提升修為的,還經營著修真界的著名青樓——羅裙樓;說它不正派吧,人家也是好好修煉,沒打家劫舍,也沒********,羅裙樓裏頭出賣肉體和修為的爐鼎們大多數也是自願的,銀貨兩訖,誰也怪不著誰。


    可到底羅天門的名聲不怎麽好,尤其最近這百年來,弟子的招收越來越成問題,結果羅天門便跟拐子勾搭上了,好些弟子都是拐來的孩童,若是湊巧碰上一個資質不錯的,或是適合做爐鼎的,更是會想方設法地把人給弄到手。


    這些被拐來的弟子一般入門之時便會給強行灌下洗塵水,顧名思義,便是使人忘記過去記憶的一種藥水,性質也算溫和,對身體沒什麽損害,就是有點傷及神識罷了。然後再告訴弟子對方是自己撿來的如何如何。孩子們年紀都不大,也就十來歲左右,對之前的生活原本印象也不是特別深刻,很快也就安定下來接受了。


    但是羅天門的人也明白,這樣的弟子終究不是能成大道的,所以若是遇見了那資質好的,也舍不得用洗塵水,而是懷柔威逼,使用各種方法之後強行讓對方屈服。


    這次的導火索便是一個資質極好,被懷柔威逼不得不臣服的女弟子,名叫公孫芸。其父乃是另一個小門派金城派的掌門。公孫芸幼年偷偷外出遊玩,被羅天門的趙長老一眼就給瞧中了,當即就把她給強擄到了羅天門。還做出公孫芸被人劫殺的假象,讓金城派的人都以為她死了。


    公孫芸是瞞著父母偷偷跑出門的,當時不過七八歲左右,修習的本門功法,剛剛練氣入門而已,可趙長老愣是生生毀了她的功法,迫她重練羅天大法,若是不給練便不給吃飯喝水。


    小姑娘也能忍,不管趙長老後來對她多好,也沒忘了自己的本來出身,隻是隔得時日久了,隻記得金城的大致模樣,父母叫什麽卻都忘記得差不多了。


    一晃便是六十餘年過去,公孫芸金丹小成,又素來待趙長老極好,有若父女一般,趙長老也就漸漸放鬆了警惕,許她出門遊曆,參加門派試煉。


    公孫芸毅力驚人,愣是花費了十餘年的功夫,親自踏足了半個修真界叫得出名的坊市,找到了金城派的所在,認迴了親生父母。


    得知女兒並沒有死,而是被羅天門的人給強逼著收入門下,修習羅天大法,可把公孫掌門給氣得仰倒過去。


    金城派是不大,可這都讓人欺負到了臉上來,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去?當即就要拖著刀子上羅天門理論,卻被公孫芸給勸下來了。


    羅天門比金城派的勢力大些,連流雲宗、太清宗這樣的大宗門都不願意跟羅天門正麵交鋒,金城派又怎麽能跟羅天門對峙?別的不說,羅天門數十位合體期的長老就不是吃素的,更別提還有一些邪修,更是常年從羅天門購買爐鼎以作修煉之用,若是羅天門有事,說不定那些邪修也會出麵為其鼓氣。


    按照公孫芸的意思,是近些年來羅天門的很多弟子都來曆不明,金城派不放調查一下,這修真界中還有哪些門派、村落丟失了孩子的。而她自己則返迴羅天門,跟之後進門的師兄弟們多接觸一下,看看是不是還有像自己一樣遭遇的人。


    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像公孫芸這樣父母皆為修士的雖然不多,但也有兩三個,很快就跟公孫芸聯係上了。而其他大部分弟子都是修真界各個村落中出來的孩子,一聽金城派的人說孩子可能是被羅天門給擄走的,或是作為弟子,或是成了爐鼎,誰不生氣?


    內外聯絡之下,金城派為首,便氣勢洶洶地朝著羅天門進軍了。


    玄一帶著莫凡趕到的時候,金城派和丟失了孩子的父母們已經將羅天門所在的整個山頭團團圍住,還有人布下了絕殺之陣,務必要屠盡羅天門才能消了心頭大恨的模樣。


    羅天門護山大陣也打開了,雖然有數十位合體期的長老,但是門下弟子多是金丹之境,而金城派的公孫掌門便是大乘境界,還有兩位大乘境界,八九位合體期的修士壓陣,羅天門也不敢大意。


    玄一尋了個地勢略高之處,從這兒一眼望去,整個羅天門山門之前的形勢皆收眼底,隻見兩方人馬對峙,誰也不肯相讓,正是劍拔弩張之時。


    領頭的公孫掌門看起來三十許的年紀,穿著長袍,一副文人打扮,在他身後另有兩人,一個膀大腰圓,另一個則矮小精瘦,這兩人正在低聲交談,似乎是在商量該如何對付羅天門的人一樣。而公孫掌門則是一臉怒色,正在說話:“……卑鄙無恥!奪人孩兒,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你羅天門如此行事,難道就不怕遭天譴麽?!”


    羅天門一方所在的人中,莫凡一眼便看見了少婦打扮的竇薇,她身穿間色拖地長裙,更顯得****高聳,柳腰纖細,隻是臉上神色凝重,顯然對方的陣勢讓她也有些忌憚。


    而領頭的那人聽了公孫掌門的話,桀桀怪笑道:“公孫掌門這話好沒來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修仙得道,哭著求著也要拜入我羅天門下,每到收徒之時,真是挑也挑不過來,用得著奪誰家孩兒?又能害得誰妻離子散?你金城派覬覦我羅天門的靈脈直說便是,何苦尋這許多理由!”


    “哦?”公孫掌門冷笑一聲,揚聲道:“那你可敢讓門下弟子全都出來,讓這許多失了孩兒的父母看一眼,認一認?”


    莫凡翻了個白眼靠在玄一身上,懶得再凝神聽他們說話。雖說修士五感敏銳,可隔著這麽遠聽他們說話,也是挺費神的。


    她微撅了嘴不悅道:“這就是你說的熱鬧?也沒什麽好看的嘛。不就是兩幫人麵對麵地,你說一句我迴一句,這是吵架嗎?那我還不如成天呆在街上看那些掌櫃的吵架呢!”


    玄一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慵懶中帶了一絲嬌媚,忍不住低頭湊在她發上吻了一下,低聲道:“別著急,喏,你瞧,護山大陣沒了。”


    莫凡直起身子順著玄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羅天門護山大陣散發出的光芒晃了晃,之後慢慢弱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見,奇怪地“咦”了一聲嘟囔道:“這是怎麽迴事?”


    羅天門的長老們也是驚怒交加,暫代門主行事的趙長老更是臉色凝重,匆匆往門裏走去,隻是剛剛踏入山門幾步,便驚駭地倒退了迴來。


    公孫芸和其他幾個被威逼而來的弟子滿身是血,提著劍款款而出,後頭跟著的是那些喝了洗塵水,不知前塵往事,卻被他們說服,想要尋迴親人的年輕弟子。


    烏拉拉約莫數千人傾巢而出,人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染著血跡,還有一些弟子受了傷,被左右的人扶著,勉強朝外走著。


    “孽畜,原來是你勾結外人……你,你,還有你,你們這是要造反?!”趙長老臉色雪白,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嚇的,指著公孫芸的手抖得厲害。


    公孫芸倒是麵不改色地提起了劍,淡然道:“師父這話從何說起,我們哪裏是造反?不過是替羅天門清理門戶罷了。趙偉意圖竊取門中靈石,恰好被弟子發現,弟子知道您素來是喜憎分明之人,代您做主,已經是將他誅殺了。”


    趙偉乃是趙長老親子,雖然資質一般,但是這麽些年無數靈藥、爐鼎地供著,已經是金丹圓滿之境,沒想到居然被公孫芸斬於劍下。趙長老隻有這麽一個兒子,素來愛惜得跟眼珠子似的,乍然聽見這話,登時便氣得靈力激蕩不止,一口血噴了出來,指著公孫芸怒道:“孽畜……”


    可話沒說完就被公孫芸不客氣地打斷了:“老賊!你強擄我至羅天門,習你那無恥下賤的功法,逼我認賊為師,今日你沒了兒子尚且如此心痛,那你何曾想過我們的父母失子之痛,顧惜過我們的思親之苦!”


    旁邊一個男子提起劍來,神色猙獰:“師妹,跟這些賊人說什麽廢話,殺了他們!”


    身後眾弟子轟然應道:“殺了他們報仇!”“殺了他們找娘!”說罷不用人招唿,紛紛提劍上前朝著門前羅天門眾位長老殺去。


    趙長老冷笑道:“區區幾個小子……”抬手便祭出法寶擋住了那男子的劍氣,又一腳將另一個近身來的弟子踹飛,其餘幾位長老更是不約而同地打開了自己的防禦結界,朝湧上來的弟子痛下殺手。


    外頭金城派眾人見狀,紛紛也強攻上前,一時間羅天門山門之處殺聲震天,公孫掌門祭出一方小山,朝著羅天門眾長老壓去,那膀大腰圓之人更是掏出一柄一人多高的巨錘衝上了前,竟比公孫掌門的小山去勢還要快上上兩分。


    他一錘擊落,兩三個合體期長老的防禦結界竟然抵擋不住破碎了,不等他們緩口氣,公孫掌門的小山便壓了下來,那幾人連驚唿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便化為了肉泥。


    從那小山的縫隙之中,幾個白色的光球緩緩浮起,驚惶地逃竄。


    公孫掌門身後矮小精悍那人飛速取出一張長弓,三箭連發,若流星般地射去,把那幾人的元神瞬間擊毀。那箭矢上帶著帶著金光,似乎對元神帶有克製之力,剩下一個沒有被擊中的元神光球嚇得慌不擇路,朝著羅天門弟子的人海中撞去。


    矮漢子不急不忙又摸出一支箭矢來,引弓而動,追上那逃竄的元神光球將其射落在地,卻剛好落入羅天門弟子的縫隙中,沒有傷及旁人。


    再看持錘大漢那頭,他一把抓住了一個險被法寶擊中的羅天門弟子放在身後,反手一錘擊破了趙長老的防禦結界,旁邊被趙長老法寶幾乎削去了整條手臂的男子揉身而上,生生刺破了他的護體靈氣,把整隻長劍送進了趙長老的心髒。


    隻來得及瞪了那弟子一眼,趙長老便咽了氣。


    持錘漢子早有準備,一錘擊破竇薇的護體真氣之後去勢不減,一錘落下正好將趙長老的元神砸了個粉碎。


    隻是擊殺趙長老的那個弟子受傷太重,幾乎是拚盡了全力才刺出那一劍,之後自己也軟倒在趙長老的屍體上,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公孫芸也受了傷,她左腿被另一位長老丟出的符籙擊中,膝蓋以下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來,可是眼見那男子身殞,她卻跟發了狂似的,不管不顧地催動法寶,仗劍朝著羅天門剩餘的幾位長老殺去。


    持錘漢子嚇了一跳,趕緊將她一手拎在身後護住,公孫掌門也已經上了前,將那小山似的法寶控製如人頭大小,挨個擊殺剩餘的羅天門長老。


    隻要防禦結界一破,便有無數羅天門弟子和金城派的人殺上前來,不惜以肉身為武器,向那些長老們發起進攻。


    昔日的師兄弟就死在眼前,自己修為差不多,麵對這數不盡的弟子和敵人,難道就能討得好去?有長老心生怯意,且戰且退,朝著羅天門內逃走。


    可羅天門那些覺得受到了欺騙,想要尋迴父母家人的弟子哪裏容得他們逃走,一個接一個地朝他們進攻。就算合體期修士比金丹、築基弟子的修為更高,可是擋不住旁邊還有大乘期的公孫掌門,他那小山似的法寶著實厲害,什麽樣的防禦結界也好,防禦法陣也罷,都擋不住小山的一擊之力,便會碎成粉末消散在空中。


    防禦結界一破,無數的弟子便湧上前來,他們眼中閃耀著仇恨的光芒,直到被以前玩弄、撫養的弟子們刺死,這些長老也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這些喝了洗塵水的弟子會有這麽強烈地尋找父母家人的願望。


    這得歸功與金城派。


    自從公孫芸傳迴消息之後,金城派便在修真界小心搜尋數百年來所有失蹤孩子的消息,還真就有二十來個家庭失蹤的孩子,跟羅天門那些喝過洗塵水的弟子能對上號。


    即使忘記了前塵往事,可是麵對著跟自己相似的容貌,甚至有的弟子靈根也跟父輩一樣,還有身體上隱蔽的胎記等等,無一都證明了一個事實。自己不是孤兒,不是師父遊曆之時偶然遇見的可憐孩子,也不是師父大發善心給了自己一口飯吃,還教會自己功法。


    他們有家,有爹娘,有親人,如果不是被擄到羅天門,或許前程會比在羅天門更加美好。


    這樣的事情就發生在身邊,弟子們雖然明麵上不說,但私底下早已經傳得熱火朝天。誰願意做孤兒?誰願意做爐鼎?誰不想有疼愛自己的父母親人?


    不需要公孫芸多加煽動,弟子們便默默地組織了起來,偷偷互相尋找父母親人。


    之後又有幾人,倒是找到了原來出生的地方,隻是事實真相更加殘酷,羅天門為了把他們擄迴門中,竟然殺害了這弟子的父母親眷。


    血海深仇,若是不報,枉為人子!


    所以麵對著羅天門的長老,不少弟子都是抱著共死之心殺上前去,根本就不在乎自己還能不能活命。


    這些長老修為再高,卻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們麵對的不止四手,而是數千憤怒的弟子,隻掙紮了兩下,便命喪當場。


    可是他們的元神也逃脫不了,那矮漢子眼神極利,隻要見有散發著白色光芒的元神升起,便立刻一箭射來,任憑你如何閃躲,也逃不開他這角度刁鑽的一箭,隕滅元神。


    戰鬥持續了約莫一個多時辰,莫凡看著心裏頗不是滋味,扭頭不忍再看。


    雖然隔著遠,可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也隨風飄來,讓莫凡感到不適。在蒼山跟靈獸戰鬥的時候,她不是沒有聞到過血腥味,可從來就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這血腥味太過惡心難聞,讓人想吐卻又吐不出來一般。


    她拉了玄一的袖子,掩了嘴道:“走吧。”


    玄一卻沒動。


    莫凡訝異地看了玄一一眼,他正盯著戰場中的某處,神色專注,莫凡不禁也跟著望了過去。


    羅天門的幾位長老皆備誅殺,尋找孩子的父母們衝上前去,在無數的弟子中辨認著自己的孩子,哭喊著孩子的名字。


    公孫掌門抱住受了重傷的公孫芸,忙從法寶囊中掏了一粒療傷的丹藥讓她服下,公孫芸卻抿緊了嘴不肯吃,隻是搖頭,急得公孫掌門眼眶都紅了:“你這孩子,趕緊吃了,爹帶你迴去治傷,這不過小傷而已,咱們好好治,沒什麽的。”


    公孫芸卻搖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道:“爹,你抱抱我。”


    “這孩子……”當著兩位朋友的麵兒,公孫掌門有些臉紅,可還是依言把公孫芸緊緊地摟在了懷裏,就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般,輕輕拍著她的背,撫著她的發道:“好孩子,先把藥吃了,別讓你兩位伯伯笑話……”


    話沒說完,他卻一愣,忙鬆開懷裏的女兒一看,公孫芸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丹田之中。


    她本就受了重傷,再自破了丹田,根本就是一心求死。


    公孫掌門眼前發黑,他費盡心力,就是想將女兒救迴來,讓她正大光明地行走於天下,如今羅天門已是破了,可女兒卻一心求死。他赤紅了雙目,抖著手摸著公孫芸不停湧著鮮血的腹部,張口欲言,卻啞了嗓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旁邊持錘漢子也紅了眼,一跺腳道:“大侄女,你這是做什麽!”


    矮漢子一言不發,隻是摸出丹藥強行往公孫芸口中塞。


    公孫芸一偏頭拒絕了,抬頭望著說不出話的公孫掌門笑道:“爹,女兒不孝,不能侍奉您二老了,可女兒已經是不潔之身,若不是為了等這一天,早就想一死解脫。老天有眼,女兒終於找到了您,還能死在您懷裏,我,我……”


    她抬起手臂,似乎是想摸摸公孫掌門的臉,抬到一半卻軟軟地垂了下來,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公孫掌門捉著女兒的手往自己的胡須上放,這孩子小時候調皮,總是想把他的胡子拽一根下來,可如今怎麽就沒了那氣力呢?


    莫凡實在忍不住,轉身便埋頭在玄一的胸前大哭起來。


    玄一緊緊抱住了大哭的小幼崽,長歎一口氣。他也沒有想到,公孫芸會在最後尋了死路,早知道如此,就不帶小幼崽過來看熱鬧了。


    弄哭了她,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哄好。


    對著旁邊無人荒野,玄一淡淡說了句:“打掃幹淨。”便擁緊了莫凡,閃身消失在了山野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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