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花覺得,在錯身而過的一瞬間,車裏的人是看到了自已的。她似乎還微微側了側頭。


    可不知道為什麽,卻沒有停車。


    也許因為阿娘跟她一樣,也以為自已看錯了吧大家誰都沒有想到,這樣不期而然地重逢了。


    “阿娘!”她想也不想,就大聲叫著,向車子追過去。


    可車子跑得那麽快,夜風那麽大。離開了駐地帳篷發出的光,她隻能依靠車子發出的光來視物,但是車子的速度又豈是她這樣的腿腳能追得上的。


    她跌跌撞撞地摔了好幾跤,眼看著車子已經越來越遠,可她卻絲毫沒有放棄的想法。執著地在漆黑的夜色裏,跟著車子去的方向跑。


    因為她不知道,錯過了這一次,下次能與陳氏相遇是什麽時候。


    可能這一生,都隻有這一切機會也說不定。


    這天大地大的,又沒個即時通信的工具,天底下的事,誰能說個準呢?


    “阿娘!阿娘!”


    她的聲音被夜風吹散,也不知道有幾聲能落到陳氏耳中。


    可總有那麽幾聲吧?


    但車子並沒有停下來。


    有什麽人從後麵追上來,一把抓住她“別追了。追不上的。”


    劉小花焦急地盯著車子的方向。想推開這個阻礙。


    怎麽追不上!一定追得上!


    可對方抓得太死了。她手腳並用,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開,對方死死地從後麵製住了她。好像在對待一個失去神智的瘋子一樣。


    “那是我阿娘!你快放開我!”她冷靜地說。想讓他知道自已並不是無故亂跑。


    “不管是不是你阿娘,車子已經走了,你追不上了。再往前跑,到處都是黑的,你連路都看不到,遇到危險怎麽辦!”對方厲聲說。


    這時候,車子已經完全消失在夜幕之中,連半點光芒都看不見了。


    可劉小花總覺得,那車子應該是並沒有走遠的。也許隻是車角的燈光被什麽阻隔了呢?


    她覺得自已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連咬帶抓地對著製住自已的人一通亂打。


    兩個人在黑暗之中無聲地激烈糾鬥。誰也不發出聲音來。隻能聽到對方的喘息。像是在搏命的動物似的,糾纏成一團。


    到最後,他也沒有鬆開。


    終於,連鈴聲與馬蹄聲都再聽不見。劉小花知道,自已真的追不上了!!


    再也見不到阿娘了!


    沒有機會問她,為什麽會把自已丟在田城,沒有機會聽她解釋,也沒有機會跟她說一句話。分明也並不是自已真正的親媽,可是莫明的,她感到一種痛徹心扉的疼楚,從心髒,到四肢百骸。


    她心中湧起無邊的、無法抑製的怒火與戾氣,拳頭更用力地落在那個人身上“我!殺!了!你!”


    全是他的錯!


    如果她能再追一段,能叫得更大聲,或者多叫一句,阿娘一定會聽見的。


    可就是因為他!!他明明什麽也不懂,卻跑出來假好心,自已才會與阿娘錯失。他跟本不知道,他做了一件後果多以嚴重的事情。因為他什麽也不懂!


    對方怒道:“你清醒一點。她聽得到你。她隻是不停車!你追得到,追不到,有什麽差別?”聲音聽上去是程正治。也許是因為太焦急,語氣卻一點不像他。


    “你怎麽知道她聽得到?你以為距離得近就一定聽得到嗎?你什麽都不懂!!你怎麽確定那馬車上有沒有什麽密法,能讓車裏的人聽不見外麵聲音的?”劉小花的聲音中透著森冷的兇惡,全身都在發抖,語調卻又慢又堅定“你什麽也不知道,憑什麽這樣說我阿娘?憑什麽說她拋棄我!?你憑什麽這麽說?”


    程正治頓了頓,說:“我沒有說她拋棄你……我隻是說……”


    劉小花打斷他的話:“你沒有說?那你說,她聽到了隻是不停車,是什麽意思?我不大明白,不如你講給我聽!?”劉小花反問“你講啊!”


    程正治沒有再說話。


    劉小花冷冷地說:“也是。一個被兄弟追殺,被父母棄之不顧的人,怎麽會懂得父母與子女之間血緣的牽絆與感情呢。你什麽也不懂。”說著一把推開他。


    這次程正治沒有再做任何抵抗,隻是臉色微變,怔站在原地。


    來路上,有小小的微光正在向這邊移動。還有周青他們的聲音傳過來。


    劉小花滿腔鬱憤迎著那點光往迴走。


    她在心中堅定地對自已說,阿娘一定是沒見聽。阿娘一定迴去田城找過自已的,可阿娘也沒有想到,自已會那麽快就離開田城。想必阿娘現在也正是四處找尋自已呢,不知道找不到自已時,阿娘該會多麽悔恨。後悔著,就算有再多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該在田城就那樣離開了。哪個母親,會舍得下孩子呢。阿娘的心,不知道比她要苦多少,痛多少呢。


    她迴走了幾步,就看到浮生站在路邊。想必是跟著程正治一起追出來的。


    可她沒有心情說話,沉鬱著臉越過浮生,向舉著珠子過來的章鳳年走去。


    章鳳年過來,反常地沒有多問什麽,隻是對劉小花說:“這一條路有小黃泉的別名。無月無星,常有旅人迷失於黑夜之中莫明而死。下次便是有天大的原由,也不可擅自離開駐地。”


    劉小花壓抑下心中的失落憤怒的情緒,沉聲稱是。


    其它人都略帶同情地看著她。


    任何聽到一個比自已年紀小的女子那麽慘烈地叫著阿娘,卻摔成這個樣子,卻铩羽而歸,都難免會感到心酸。雖然好奇到底是怎麽迴事,卻也沒有一個人願意觸這個黴頭來問她的。


    一行人默默迴到駐地。


    程正治跟在劉小花身後,臉上有一道鮮明的血印子,手腕上被咬得血淋淋的。一臉小媳婦受了委屈的樣子,捂著傷大叫“我也是為你好,你看你把我給咬的,你是狗啊!!!要死了要死了!不知道會不會得狂犬病!我還不是為怕你跑丟了,才來追你的。你卻待我這樣兇!!我心都碎得稀爛了!”


    浮生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雙手攏在袖子裏,一點表情也沒有。


    劉小花在前麵走著,心情稍稍平複一些後,雖然還是對程正治阻攔自已的行為不滿,卻也覺得,自已話說得太重了一些。


    見程正治嘻皮笑臉地湊過來,便也沒有再使他難堪。


    再看到他血淋淋的傷口,到有些內疚起來。到底他也是好心,而她自已下手真的很重。程正治半邊臉都被打腫了。她自已除了手腕發紅,根本沒有受任何傷。程正治攔她的時候,很注意控製自已的力道,怕弄傷她。


    迴了駐地,劉小花便找章鳳年討了藥粉給程正治包傷。


    見他還在那裏鬼叫,不由得沒好氣地罵他:“誰叫你攔我了?被打成這樣也是你活該!”


    程正治大叫冤枉:“你真跑丟了不得哭死?你說那天黑地凍的,你怎麽找得迴來?我們又怎麽找得到你?”又神神秘地說:“大師伯祖也說了,這裏,叫小黃泉,肯定有鬼啊!!到時候你被鬼抓走了,有你哭的呢!還能在這裏底氣十足罵我嗎?你看我待你是不是極好的!”


    劉小花一臉鬱憤,心到底是還在想著自已阿娘。可看程正治這個樣子,真不知道要從何說起,隻忿忿道:“以後我的事,你少摻和。要不是你,說不定我就追上了!”這句話,她莫明有些心虛,可是——也不一定完全追不上,不是嗎?!也許再多叫一句,車子就會停。這麽一想,胸膛又挺了起來。覺得自已很有道理的樣子。


    程正治瞪著她,委屈地說:“我覺著你對誰都好,就是對我不好!跟別人講話那麽和氣,一副以德服人的樣子!跟我講話就大唿小叫!!我跟你有冤?!我跟你什麽仇啊?”


    劉小花心裏煩得很,懶得理會他。她之所以這麽對他,還不是因為他是那種豎個杆子就住上爬的性格?不把他薅下來,他能一口氣翻到天上去。


    程正治被無視了,便小聲嘀咕:“不管你不管你,那我看著你死在我麵前,也不管你嗎?”


    劉小花聽到這句話,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在你府上的時候,你說,你死前見過我?”


    當時她太多事情在身上,沒有在意,也沒有時間多想。可現在,再迴想起來,突然覺得,既然他也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那有沒有可能兩個人本來就是認識的呢?


    一開始,她認為,程正治可能是她婚禮的賓客。


    可是後來,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程正治說的是他自已死前,而不是她死前。


    她看著程正治,突然被自已腦子了裏冒出來的一個新想法所震驚。


    她知道他可能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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