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同這麽一問,劉小花到是想起在村子裏摸石頭的事。便把這樁事講給空同聽,問“師兄說的是不是這個?”


    空同點頭又搖頭說:“差不多,卻不同。所謂靈台,就是身體之中聚集靈氣的所在。”


    “身體裏?在哪裏?”劉小花驚奇地問。她卻想不出來,人身上內髒擠得滿滿的,哪裏還有地方放那個什麽靈台的呢?


    空同笑起來:“傻,自然是看不見摸不著的。”


    七皇子湊在一邊驚奇地問:“那到奇了,既然是看不見摸不著,起先修道的始祖卻又是怎麽知道,自已身上有這麽個地方,懂得修習之術的呢?”


    “元祖入夢得來。散播於世。”空同見他們好學,到也歡喜“不過雖然都是從同一個源頭來的,可世間各人對初始道法的理解各異,這修習的法子也是大有不同。所以才有各宗派百花齊放。”


    七皇子興衝衝地說:“我知道我知道,有一種把身體修煉得金剛不壞勁力過人的!還有專門會念咒的。”


    空同說:“卻實是有的。劍修,體修,靈修,各有千秋。禦獸,禦鬼,禦妖自有神通。每百年國宗辦的天門宴中,各宗派都要決以高低。”說著看向劉小花問:“你想修習什麽樣的術法?”


    劉小花猶豫了一下,問:“師兄,修習術道的目地,是為了出世成仙吧?”


    “是。”


    “可,到底要怎麽才能成仙?”劉小花不解地問“我想修習能成仙的術法。”


    空同笑起來:“九九歸一。隨便哪一種術法,勤於修煉。自有誌成之日。”


    “那些登上仙道的先輩們,是因為修為無人能比,才能得大道的嗎?”劉小花問。


    空同怔了怔說:“卻也不是。比如幾千年前的驚鴻君,論起修為,並不如他師兄。”


    “那,是因為他修煉了某種特別的功法,才能得道的?”


    “也不算。”空同臉色有些不太好,說“他是修習劍術的,百年大比之中,輸給了清明宗的十三公子。”


    “那他為什麽會得道呢?”


    空同愣了一會兒才說:“他有那份機緣,能悟道。他悟道之時,大笑三聲,說,我明白了。便化做七色彩光衝天而去,從此仙蹤無痕……”


    “什麽叫悟道?”劉小花不明白。


    “笨,悟嘛,悟,就是他想明白了是怎麽迴事。”七皇子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自已能顯擺的,特別來勁“就好比吧,你做個算數題,不知道要怎解,想不通。可突然的,你看著那道題開竅了,想明白要怎麽做了,知道要怎麽解了,這題就通了。”


    說完,特別自得地問空同“五師叔祖,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空同雖然不知道算數題是什麽,可從也能大概明白他意思,點點頭說“就是如此。”可不知道為什麽,臉色不太好。


    劉小花更不解了:“那驚鴻君的師兄和十三公子兩人辛苦修煉卻是為了什麽呢?能不能得道,並不以修為高低、術法高低為準。比他厲害的人,卻反到不如他。賣力修煉也並不能在登仙路上比別人更進一步。那如今上百宗門,上千萬修士,大家勤奮苦煉,又有什麽用?天天坐在那裏想,不就行了………”


    空同站在那裏,臉色青青白白,喃喃說:“再辛苦卻不如他,這卻是為了什麽?我們辛苦百年千年,有什麽用?”


    不過瞬間,額頭上便冷汗淋淋,臉色青白,神色呆滯,說:“到也是的。我辛苦這些年,是為了什麽?能得道的自有機緣。不能得道的,碌碌一生不過一場空。”說著,不停地喃喃自語,那身上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黑氣來。原本飽滿的皮膚像失去了水份似的,漸漸幹涸。


    不過在瞬間,竟然就快變成一俱皮包骨的僵屍一般。


    可他卻自已半點也不知道,還在沉思著,口中不停地說著什麽。


    劉小花已經驚呆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恐怖的場景。


    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無緣無故就變成了這副恐怖的樣子,那黑氣向四周蔓延,眼看著就要沾到她的身上,卻她腦中一片空白。


    這時候,大殿中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斥喝:“空同!!”


    空同突然全身一震,眼中稍稍有了些活氣,那些黑色的霧氣也猛然向後縮了迴去,重新潛伏於他的身體之上,可卻並沒有完全消失。


    大師兄急步從殿中走出來,對著空同厲聲道:“修行之路,就好比要逆流而上,去進入立於瀑布之巔的巨門。可你若沒有可乘的舟和劃水的槳,又如何能去到門邊?更惶論參破門上的奧秘走進那扇門了。”


    空同略為呆滯地向後轉了轉身,叫了一聲:“大師兄。”眼神卻是一派迷茫。


    大師兄繼續厲聲道:“能否得道,確實全憑悟性,看你能不能開得了那扇門。可修為就如同舟,術法就如同槳。你不勤於苦修,如何能有壽命活到悟道那一天?你若是術法不高,又如何能在世間自保?命短如蜉蝣,人羸弱如飄萍,連門都摸不到,更妄談參悟天道了。”


    聽完他的話,空同突然深深吸了口氣,仿佛重新活過來了一樣,他身上的黑氣也猛然之間化為柔和的白光,斂於身體之中。連眼神也靈動了起來,急道:“師兄教訓得是。”跟虛脫了似地,竟然癱坐在地上。身上的汗水不一會兒就浸濕了那幾塊青磚。


    大師兄沉著臉喝斥道:“你入門也有千年,卻因為幾句疑問而差點魔障!叫你好好修習參悟,你總不當一迴事!還不給我跪到宗祠去!”


    空同頹然道:“是。”可他自已卻站不起來了。


    劉小花這才明白,原來是因為自已多問了幾句的緣故,急忙跪下:“大師兄我錯了。別叫五師兄跪宗祠。”心中驚懼不已。


    七皇子見她跪下,不情不願地也跪了下來。


    大師兄看看她,又看看七皇子,肅聲說:“他自已糊塗,跟你們有什麽相關。今日的事,你們見了也當謹記。但凡修習之中,有何疑慮與心結,斷不能棄之不理。天長日久,必成大患。若是一個不防突入魔障,就會心性盡失,淪為妖邪之物,如行屍走肉一般,若被誅殺,便會魂飛散魄煙飛灰滅,連輪迴也入不得。”


    “我知道錯了。”劉小花嚇得口不擇言。


    她萬萬沒有想到,隻是幾個疑問,就會弄成這個樣子。


    大師兄見她確實是嚇怕了,伸手把她扶起來,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修道之人能活那麽久,不老不死?”麵目仍然冷厲。


    劉小花搖頭“請大師兄指教。”


    “修道之人與常人並無差別,多的隻是一腔靈氣。這一腔靈氣令得我們肉身不老不滅。可若是心誌不堅,動搖了對天道的信念,那靈氣便會傾泄,修為低的人卻也不會有什麽大礙,可修為越高的,反噬就越大。是以修道之人,最忌諱的就是失了根本,意誌動搖心神失守。你可記住了?”


    劉小花連忙道:“記得了。”


    大師兄這才甩袖對空同罵了一句“滾到宗祠去!”轉身就迴殿中去。


    劉小花和七皇子連忙去扶空同。


    空同臉色好不嚇人,白得沒有人色。扶起來時,全身尤在微微發顫。可他的眼神卻十分明亮。精神似乎還不錯。


    反到安慰劉小花:“我這些年埋下心結卻不自知,今日你們不挑破,他日我也逃不掉。那我到還情願是今日。有大師兄在不會有事的。若是在別處,可就完了。這到也算是去了我一樁心病。我還要謝你呢。”


    見劉小花麵無人色,又說:“你別怕。你才入門,便是質疑天道也好,都算不得是心結的。哪怕是靈氣散亂,重聚便是,反正沒有多少,並不會有什麽大礙。比不得我,我修道多年整個人是靠靈氣支撐著,一散便是萬劫不複。”


    劉小花的臉色這才好看些。卻到底對空同還是十分愧疚,覺得自已差點害死了他似的。


    七皇子在一邊逗趣:“那些修為高的豈不是隨隨便便問他幾句就會死?”


    空同想打他,又沒力氣,便氣哼哼地瞪他幾眼道:“修為高的活了幾千年,還有什麽道法上的道理是想不通的?便是有魔障在身,也不會叫別人知道是什麽,再有意誌堅定者,若有所防備,自會守住本心,頂多被問個氣息大亂。哪裏那麽容易會被問死。”


    說著,又歎了口氣,說:“我自已也不曉得自已竟然一直在介懷這一樁事。早年聽聞驚鴻君的事,隻是感歎一句,略為十三公子和他師兄不值罷了。卻沒有想到,隻因為自已入門後始終不得進益而自鬱鬱,再與這樁事相合,便成心魔,竟然動搖了根本。你們可不要學我。”


    方才劉小花問他,他半點沒有心防,又恰恰問住了他的心結所在,才會如此被一擊即潰。


    劉小花被嚇了這一遭,便立刻在心裏牢牢記得魔障是如何可怕的一件事。


    送完空同天色已晚,與七皇子分別之後,劉小花迴到住所心中卻是久久難以平靜。


    次日就得測靈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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