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去大理寺,還是去刑部,都不曾有薛蟠的下落,如此一來薛姨媽就更加的擔憂了。


    賈璉見薛姨媽擔心,隻好道:“如今這事情既然是蘇園起的,隻有去蘇園打探了,也許能知道一二。”


    “蘇園?”薛姨媽一愣,才想起鶯兒的話:“你說的沒錯呢,這蘇園可是你林妹妹的住所,想來去打探也好。”


    賈璉一愣:“蘇園是林妹妹的住所?”還隻當自己聽錯了,因此看著薛姨媽。


    薛姨媽點了點頭:“聽釵兒和鶯兒說的,想來不會錯了。”


    賈璉點了點頭,心中卻犯起了嘀咕,若是這蘇園主人是黛玉,隻怕這裏麵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存在,不過如今還是決定先去一趟蘇園確定一下再說。


    於是賈璉則來到了蘇園,卻見蘇園門口竟然有士兵把守,原來帝玄熙怕再有閑雜人來擾了黛玉的清淨,因此索性讓人在門口看著,也免得麻煩了。


    賈璉上前說出自己的姓名和來曆,請求通報,要求見蘇園主人。


    黛玉因身體好些了,索性就在看賬冊,聽到這賈璉要求見自己,有些詫異:“這璉二哥怎麽就來了?來這裏又是為了什麽?”


    帝玄熙眼神微微一沉,難不成那寶釵還能記起黛玉的事情,他倒不是擔心那寶釵記得黛玉,而是擔心他因為薛蟠而來算計黛玉,因此道:“若是你不待見,就讓人迴了吧。”私心也確實不想黛玉見人。


    黛玉微微搖頭:“哪裏能不見了,就算我此刻不見,勢必他別的時候還是要見的,既然如此,就見了吧。”對通報的人道:“你將他請去客廳奉茶,我一會就過去。”


    帝玄熙不放心道:“不如我陪你一道去吧。”


    黛玉微微搖頭:“還是我自個去吧,你若不放心,隻在後堂聽了也就是了。”


    帝玄熙見黛玉有了決定倒也不勉強,因此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凡事也要當心才是。”


    黛玉微微一笑,然後站了起來,帝玄熙讓萱芸和萱草跟上,萱芸和萱草自從發生了薛蟠的事件後,隻要帝玄熙不在,就不會離開黛玉身側,黛玉知道帝玄熙的擔心,倒也不說什麽,隻迴房換了一件藍色交勁水色襦裙,也就出門了。


    到了客廳,果見賈璉正在張望,黛玉淡淡一笑:“不想璉二哥迴來,倒是讓黛玉有些詫異。”


    賈璉見果是黛玉,心中滿是疑惑,卻還是有禮道:“自妹妹沒了消息後,老太太也是讓我一直打探,可不想妹妹竟然在蘇園,這倒是讓我有些詫異,不知道妹妹如何來了蘇園的。”


    黛玉微微一笑:“這蘇園,原就是先父為黛玉置辦的,因此來此,也是無可厚非的,隻是擔心老太太不舍黛玉,因此黛玉才出此下策,倒是讓璉二哥受了委屈了,黛玉很是過意不去。”


    賈璉忙擺手道:“無妨無妨,如今妹妹大安,自然也萬事皆好了。”心中卻想,如此對於賈母也是有了交代了。


    黛玉微微一笑,讓一旁的丫頭奉茶,然後才道:“不知道此次璉二哥來見黛玉有什麽事情嗎?”


    賈璉微微笑道:“不敢欺瞞妹妹,來見妹妹有兩事。”


    黛玉微微一笑:“請講。”心中卻在揣測他的來意。


    賈璉遂道:“第一樁就是妹妹既然在這裏,是不是也該迴府了。”


    黛玉微微搖頭:“璉二哥,想來還沒聽清楚,這蘇園是先父為黛玉所置辦,如此黛玉等於是有自己的家,既然如此,又何須去那榮國府,畢竟黛玉算來不過是個外客,如今離去也是正當的。”


    賈璉自然也明白黛玉的意思,如今又聽黛玉這般說,倒也卻是不好阻止什麽,隻得道:“既然妹妹已經下了決心,這事情我自也不好說了,如此就說第二樁吧,聽聞薛家兄長薛蟠在蘇園得罪了妹妹,如今被送去官府衙門,然後經多方打探,都不得知去了哪一個地方關押了,他若得罪妹妹被罰自是應該,隻是還望妹妹能相告,關押在什麽地方,也好讓薛家人去探望探望。”


    黛玉當日昏迷,並不知道這薛蟠的事情,如今聽賈璉這般說,也隻當這薛蟠被帝玄熙送去了官府,然而黛玉也有黛玉的想法,畢竟那薛蟠做的事情很是讓她生氣,於是道:“璉二哥,非是我這做妹妹不懂人情世故,隻當日薛蟠所做之事讓黛玉深惡痛絕,黛玉甚為恨之,如今他被關押也是他咎由自取,至於關押在什麽地方,實話說,當日我受驚昏迷,倒也不清楚他被關押到了哪裏,而且我也沒這個心思管。”


    賈璉聽黛玉這番話,明白那薛蟠必然做了什麽過的事情,因此才讓黛玉這般的恨之,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賈璉隻得再度開口道:“妹妹莫氣,若是那薛家兄弟真是得罪了妹妹,愚兄替她來謝罪就是,還望你看在過去情分,告之其去向。”


    黛玉聽了微微皺眉:“璉二哥這話說過了,何謂過去情分,當日他們所作之事,若不是念在過去情分,你當黛玉會如此不在意嗎,過去的情分,已經讓那寶二奶奶安然迴了榮國府,如此還有什麽可說的,至於薛家那霸王,黛玉可不記得還有什麽情分可言,傳了出去,沒得讓人笑話黛玉竟然如此沒個分寸,那般的混人還有情份呢。”


    黛玉的毫不留情和絲毫不給麵子讓賈璉心中不覺有些嘀咕,真不明白那薛蟠做了什麽,竟然讓黛玉這般冷漠,不過素來也知道這黛玉清冷任性的性格,因此自然不好說什麽。


    心中暗暗歎了口氣,然而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他也明白自己到底也不能對黛玉說什麽,正如黛玉所說的,畢竟她是外親,因此若真要說什麽,也隻能請了賈母來說,想了想,他決定將黛玉的消息去告訴賈母去。


    心中有了主意,賈璉站了起來,然後抱拳道:“既然妹妹這般說,那麽愚兄隻好告辭了,另外去別的地方打探打探。”


    黛玉也起身,然後淡淡拂身:“如此就不送了。”又對一旁的萱芸道:“萱芸,送客。”


    萱芸點了下頭,然後親自送了賈璉出了蘇園門口。


    賈璉一迴到榮國府,什麽都沒做,直接去了賈母房中。


    當賈母聽了賈璉的消息,整個人站了起來:“你說的可都是真的,林丫頭真的是那蘇園的主人?”


    賈璉點了點頭:“孫子就算是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老祖宗啊,隻是如今林妹妹似乎無心管那薛家兄弟的事情,因此還請來太太去討個人情。”


    賈母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裏麵的緣由,可卻也是知道那北靜王水溶留下的話,隻那薛家到底也是親戚,因此幫助一番也是應該的,何況自己也想見見黛玉,因此吩咐道:“來人,備轎,我要親自去一趟蘇園。”


    如此榮國府又一陣忙亂,然後賈母坐了自己的八人抬的八寶纓絡轎子,朝蘇園而去。


    隻說這賈璉走後,帝玄熙就走了出來:“黛兒,隻怕那榮國府很快就會有人找上門的。”


    黛玉點了點頭:“你說的極是,隻怕很快這榮國府是會找上門的,但是即便如此也無妨,我並無心藏起來,正如你也說過的,躲避並不是辦法,倒不如去麵對了。”


    帝玄熙欣慰的看著黛玉:“黛兒,如今的你果然和以往不同了,堅強了很多。”


    黛玉臉上泛起一絲紅絲:“你也別笑話我了,原也是你開解的功勞。”


    帝玄熙聽了倒也不再說什麽,隻道:“依你的想法,接下來會是誰來呢?”


    黛玉微微沉吟了一下,然後笑道:“這璉二哥無法說動我,自然也明白隻因我自稱為外親,如此一來,能跟我有血親的也不過是老太太,因此我才想著,隻怕接下來要見的人就是老太太了。”


    帝玄熙心中也如是想,因此倒有幾分擔憂的看著黛玉:“你打算如何處置呢?要不要暫時避而不見?”畢竟這血肉至親可不是能斷的,因此帝玄熙有些擔心黛玉,畢竟黛玉看似任性,又有幾人明白,其實她的心才是最軟的。


    黛玉微微一笑:“有什麽處置不處置的,既然來了,總也是要見的,再則我也沒什麽可避的。”


    帝玄熙自然也明白黛玉的意思,的確,這世間也沒什麽值得黛玉去躲避的。


    帝玄熙看著黛玉道:“你能如此想,我自是放心,隻是到底還是擔心你心軟,隻怕那老太太可不是好打發的。”


    黛玉笑了起來:“老太太來見我,若是為了親情,我自是不推卻的,但若是為了別的事情,我自也有我的尺度,到底已經經曆過了死劫,因此倒也不怕了。”


    帝玄熙聽黛玉說什麽死劫,不覺微微皺眉:“過去的事情也莫在提了,每次聽你一提那死劫,我也是心緒不寧起來,好好的,你安穩的活著才是道理。”


    黛玉聽了不覺笑道:“你如何竟也這般多心了,我這不也是過去了,如今倒也是好的很。”


    帝玄熙微微搖頭笑道:“非是我多心,隻你的事情,我已經習慣事事上心了,我不愛見你為別人傷心,更不樂見你為過去蹙眉,我隻望你一生歡愉,這才是我期盼的。”


    黛玉聽了帝玄熙的話,笑了起來,心中有著無限的溫柔和甜蜜,好一會才輕聲道:“你放心,我再也不會為了別人的事情隨便落淚了。”


    帝玄熙點了點頭:“我自是信你的。”


    如此倒是一切柔情盡在不言中。


    雖然知道這榮國府必然還會有人來,可卻也不曾想竟然來的會這般的快,當黛玉聽聞賈母求見時,可謂即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情緒百感而生,好半晌,才讓紫鵑將賈母請到客廳,自己換了一件米色直徑楓葉麵料襦裙,外麵也是同色的褙子,才帶了萱芸萱草雪雁和春纖走了出去。


    賈母一見黛玉就心肝寶貝的叫個不停,黛玉雖然感動,卻也不曾再入以往一般淚如雨下,隻是眼中還是有些許的水光,想來如今的黛玉倒也是冷靜堅強了許多。


    見過了,黛玉扶賈母在上座坐下,然後才道:“原當是黛玉去拜見外祖母的,倒讓外祖母來此一趟,真正是黛玉的不孝了。”說著眼角倒有些淚光,隻用手絹擦拭了。


    賈母拉了黛玉的手拍了拍:“我素來知你是孝順的,如今你忍心不見我這老婆子,想來自然也是有緣由的,我哪裏還能怪了你的。”


    黛玉聽賈母雖然口上說什麽不怪罪,可語意中似乎還是有些怪罪的味道,因此微微一笑:“外祖母,可是怪黛玉不告而別?”明眸看著賈母,她自有她的說法。


    賈母見黛玉明眸依舊清澈,可卻多了一種以往不曾有過的堅強,因此不覺道:“玉兒,你若要出府,隻跟外祖母說也就是了,何必不告而別呢?”


    黛玉輕聲一笑,然後親手遞過紫鵑泡上來的茶,然後才笑道:“外祖母,若黛玉要走,你會放我離開嗎?”


    賈母微微一愣,是啊,黛玉孤身一人在,她如何放心,好壞這黛玉還是賈敏唯一的骨肉,也是自己唯一的外孫女,因此自是不舍得讓她離府的,想到這裏,她不覺歎了口氣:“玉兒,府中到底有什麽竟讓你這般不願意待了下去。可是為了寶玉,你才離開?”


    黛玉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外祖母,你當黛玉是那些不正經的人了嗎,慢說黛玉和二哥哥原也不過是表兄妹,哪裏還能誰為誰離不得誰的話了,隻人說了,這金窩銀窩不及自家狗窩,黛玉原也是遵循父母訓,孝敬外祖母的,如今大了,自然當家去,離開自然也是正常的。”


    “既然是你父母要你來孝敬的,你怎麽就舍得離開了呢?”賈母微微皺眉,真正不明白黛玉的心思了。


    黛玉啞然失笑:“外祖母,您在府中高高在上,想來府中的風吹草動也是知道的,黛玉何以離開,你又為何竟不明白了,還是外祖母希望黛玉另外找一個借口出來,才安心?”


    賈母聽了黛玉平和卻似乎又充滿了嘲嘰的話,不覺呆了,是啊,在榮府中,黛玉何嚐安生過,自己不過對她好一點,就遭那些流言蜚語攻擊,原自己也是有私心的,畢竟雖然那府中兒郎,雖非己出,卻人老還是要靠他們,因此竟然也就隻當做不曾聞之這事情,卻不想為此卻生生傷害了自己這個親骨血的心。


    她歎了口氣:“好玉兒,外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如今隨外祖母迴去,外祖母自不會再讓人欺負了你。”


    黛玉微微搖頭:“外祖母,黛玉在府中,別的沒看清,卻也知道這大舅父和二舅父以及各位舅母表兄表嫂也是極其尊重外祖母的,因此黛玉自也是放心的很,想來外祖母自也不會怪罪了黛玉,何況,黛玉有自己的家,何必再去寄人籬下。”最後一句才是黛玉的心聲,所謂侯門深似海,又有庭院深深深幾許之話,因此黛玉自不會再迴那榮國府。


    蘇園中,雖然生活上不見得塞過那榮國府,但是這裏是自己的家,在這裏,自己有自己的自由,因此說什麽,她也不會再迴榮國府的,何況,她也不信那府中還有多少人會真心對待自己。


    賈母見黛玉似乎決心已下,也明白是勸不迴了,隻得歎了口氣:“也罷,既然你不樂意去府中,住這裏也成的,隻是你一個女孩在這裏到底也不放心,我不如派人來照顧你吧。”


    黛玉不覺搖頭:“不必了,林家女自有林家人照顧,自不勞外祖母再費心送人過來。”


    賈母一愣,她感覺到了黛玉的不屑和厭惡,心中微微一怔,難道那事情黛玉也知道,當初林如海每年送銀子來,雖然自己不曾見,卻也是有所耳聞,隻怪府中開支大,自己又想這黛玉在自己的身邊,自也是虧不了她的,因此倒也沒在意這些事情,卻不想如今黛玉竟能防自己到這個地步,看來她什麽都知道,隻是她不願意計較。


    “玉兒。”賈母看著她,想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


    黛玉微微一笑,並不說什麽,隻道:“外祖母,休要再說什麽去不去府中了,黛玉喜歡這裏的生活,而且也能照顧好自己,至於別的什麽,請外祖母以後莫再提。”隻這‘莫再提’三字,明明說的很和藹,可卻讓賈母從心裏滋生一股不願意違抗的感覺。


    賈母歎了口氣,好一會才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多說了,隻是你璉二哥告訴了我,你那薛家兄長的事情,好似是因為你才落了獄,當然他若得罪你自是不該,隻你還是說說如今他在什麽地方吧?”


    黛玉聽了這話,放開了賈母的手,隻站了起來,然後淡淡看著賈母:“外祖母,你若是單純來看望黛玉,黛玉自是歡迎,隻若是來為那薛蟠求情,就免了,別說黛玉不知道那薛蟠在什麽地方,就算知道了,也不幹我的事情,我林家幾代單傳,從不曾出現有什麽薛姓的親戚,因此如今倒是想問問外祖母,他薛蟠算我哪門子的兄長了,隻因為他們和二太太是親戚,連帶的我也喚一聲姐姐哥哥,若真論起來,我們根本沒什麽瓜葛存在,因此老太太也莫再問我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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