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階鯤鵬心頭大急,但若退避,輕則被封印在玄冰之中,失去自由,重則丟掉性命。


    他隻當此次比拚必輸無疑,心中暗生悔意,想道:“早知如此,還不如把那金翅翎換成千萬年遊龍血了,他乃乃的,這下壞了,要平白丟了性命。”竭盡全身元力苦苦支撐。


    絕穀鵬王有所不知,青衣女子元力本遜一籌,借助五階法器寒玉鐲,方才勉強維持不敗之局,若論損耗,與鵬王相差無幾,此刻也是元力大減,香汗淋漓。


    又僵持了半個時辰,夕陽漸漸入山,兩人麵無血色,但性命攸關,仍是竭力提取體內真元,銀色月華和“寂滅罡風”毫不減弱。


    葉孤辰遠遠觀看,心知他們均是忌憚對方功法,不敢先行散功,隻能拚盡全力,勉力維持。


    一人一鳥神色緊張,連話也不敢說一句,以免多嘴分神,被對手乘虛而入。


    眾禽鳥和古冥劍宗的弟子在下方旁觀,但見雙方都是臉色蒼白,心頭均是大急。


    一名古冥劍宗的弟子忖道:“鬥到此時,勝負全憑一口氣。師祖雖然天資驚豔,是瀾川大陸萬年不遇的天才,但鯤鵬一族乃是聖獸,也是強敵,未必就能贏得了。須得想個法子,幫幫師祖方可。”


    他看向不遠處的三階金翅雕和其身後一眾禽鳥類魔獸,心想:“我們來此的弟子共有三十六人,除了結陣的一十二人以外,還有二十四人在此。倘若一鼓作氣,將這些魔獸悉數拿下,大局定已!就算敵不過對方,但師祖常年修煉,心性淡泊,鵬王卻心浮氣躁,隻要引他分神,讓師祖能夠贏下比鬥,我們這點損傷,又算得了什麽?”


    他低頭沉思片刻,拿定主意,忽地叫道:“師兄弟們,拿下三階金翅雕!”


    一聲叫罷,他左手一揮,右指點出,五道銀光直向三階金翅雕擊去。


    古冥劍宗的眾弟子常年共同行動,配合默契,見狀先是一愣,隨即會意。


    眾人均知,此次勝負的關鍵,在於青衣女子和鵬王的比鬥。倘若青衣女子贏了,眾魔獸隻得俯首稱臣,但如果絕穀鵬王贏了,自己卻不得不任由魔獸處置。


    他們各自拿出法器,施展拿手功法,風火雷電頓時大作,連綿不斷的轟向金翅雕眾禽。


    眾禽本已受傷,加之猝不及防,登時吃了大虧,傷者不在少數。


    領頭的三階金翅雕勃然大怒,罵道:“人族果然全是卑鄙小人,不可相信。”說話間左翼橫劃,四根金色羽毛疾如流光,驟然飛出。


    但聽四聲悶哼同時響起,每根金羽均擊中一名古冥劍宗的弟子。


    隻見一人燃起大火,慘叫不止,另一人臉色青白,撫胸半脆於地,臉色鐵青,還有兩人向後倒栽十數丈,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前一人是被熱風引燃衣衫,中間一人則是被陰風侵入內髒,最後兩人則是被剛猛的風力轟中胸口所致。


    領頭的三階金翅雕一擊之下,便打倒了四名人族修煉者,剛想出聲誇耀,卻見古冥劍宗的弟子前赴後繼,猛衝而來,眾禽鳥本就多半帶傷,此刻短兵相接,紛紛敗退。


    三階金翅雕麵色微變,繼而引吭長鳴,叫聲猶若實質,穿透雲霧,絕穀裏均是迴音。


    他一聲叫罷,喝令道:“快,啟動傳承陣法!”


    聽到命令,周圍的禽鳥類魔獸,哪怕是已經身負重傷,均是精神一振,不停的將一根根色彩各異的羽毛打入地下。


    大地“嗡嗡”作響,須臾開始晃動,一座寬約十丈的石砌平台從地底升起,最中央雕著一座高約丈餘的雕塑,看模樣正是鯤鵬一族老祖宗。


    葉孤辰見此平台,登時省悟,這平台實是一座祭壇,封存著鯤鵬一族的傳承功法。


    以祭壇封存功法,其根本道理也並不如何奇特,它和用符紙封存元力功法,製成元符一般無二。


    隻不過使用祭壇封存的功法,往往威力極大,用小型的陣法難以封存,使用時也有許多限製。


    古冥劍宗弟子看到地麵晃動,突然間鑽出了一方祭壇,一愕之下,旋即明白,魔獸們動用了護族陣法。


    馬上就有人喊道:“快!快結陣勢,這是傳承功法!”


    眾弟子不敢怠慢,急忙將身法催到極致,結成了雁形之陣,呈扇形展開。


    陣形最前方的一人修為最高,功法最強,所有人將元力依次傳遞,注入了他的體內。


    葉孤辰心頭一凜,這些人訓練有素,行列之整、調度之快,不亞於問天宗,比起天域十大聖皇的部屬,更是超出了不少。


    這邊剛結好陣勢,那邊祭壇卻已蓄足元力。


    隻見鯤鵬石雕雙目睜開,宛如活物,繼而石喙大張,一卷旋風瞬間疾撲而出。


    這旋風名為“裂風舞”,也是鯤鵬一族的傳承功法,威力雖不如“寂滅罡風引”,但攻擊範圍卻極為廣闊,是鵬王布置在絕穀中,待到牽製住敵人高境界的首領以後,掃清敵方弱小人馬的功法。


    這道如同台風,足足有十幾丈寬高的白色風刃,猶如布滿刀刃的漏鬥,一出現便撕裂空氣,旋轉著卷向劍宗的弟子。


    “岩山落!”


    隻聽領頭的弟子一聲大喝,灰褐色的光芒閃爍而出,一個形如龜殼的巨大岩石盾牌憑空出現,擋在了“裂風舞”前方。


    “轟隆!”


    “裂風舞”和“岩山落”猛然對撞,元力波動從正中心橫掃開來,卷起陣陣沙暴,觸目驚心。


    鵬王和青衣女子搏殺之時,均擔心腳下的己方人馬,使用元力時刻意收斂,避過下方。但此刻雙方部屬交戰,各催全力,毫無相讓之意。


    遠處的葉孤辰眉頭大皺,他僅有淬體巔峰,而席卷過來的一沙一石,一木一水,均是飽含元力,若是擊中身軀,哪怕他學有“天罡玄鬥功”,也是非死即殘。


    此刻雙方各展全力,無暇查探周圍環境,葉孤辰大著膽子,將精神力緩緩擴散出去,終於瞧清了場中情形,不由一呆。


    半空裏,絕穀鵬王和青衣女子進退不得,僵持不下。


    地麵上,鵬王部眾和古冥劍宗各出全力,騎虎難下。


    論起元力修為,鵬王部屬本來稍勝一籌,說起功法威力,也是他們占有優勢,但鵬王部屬卻是多半帶傷,實力大打折扣。而古冥劍宗結成陣勢,二十多人化作一個整體,實力憑空增長了一截,此消彼長下,又堪堪維持眼前局麵。


    絕穀鵬王和青衣女子相鬥,兩人原本物我兩忘,此刻腳下傳來的元力波動驚醒,低頭張望,均是大驚。但隨後看到地麵也成僵局,心下稍安,再次全力以赴,毫不退讓。


    這場纏鬥,從黃昏到夜晚,從夜晚到黎明,直到太陽初升,陽光照入穀內。


    此時此刻,無論是半空的月華、罡風,還是穀底的岩山、烈風,氣勢比之先前,均大減了六七成。


    鵬王全身覆上了一層薄薄霜雪,寒玉鐲雖然沒能將他封印,但酷寒的氣息卻透了過來,及至朝日初升,頓將露水凍結成冰。


    青衣女子麵色發白,寒玉鐲終究未能將“寂滅罡風引”全數擋在外圍,一襲青衣被風刃割破了十幾道長長的口子,露出羊脂凝玉般的肌膚。


    下方纏鬥的眾禽鳥和古冥劍宗的弟子,有不少口吐白沫,昏死在地,顯是元力催用過度,餘下的也是勉力維持。


    對手實力逐漸變弱,雙方均有取勝之心,奈何自身元力消耗也是太大,力猶不及。


    再過半個時辰,鵬王元力又弱了一截,青衣女子緩過一口氣來,喘聲道:“鵬王,我們再這樣鬥下去,你那些子孫後代,怕是要悉數喪失神獸血脈,淪為凡獸。也罷,就算是我輸了,留在此地一百七十年便是。”


    鵬王知她擔心宗內弟子,這才認輸,兩人實力都超過了離合境,領悟到一些法則之力,有著生生不息的手段,隻怕還要對峙三天三夜,方能分出勝負。而其他的禽鳥和古冥劍宗弟子,在這樣互耗下去,最多半個時辰,便會同歸於盡。


    他低頭一看,隻見自家後人東倒西歪,勉強維持,除了修為最高的三階金翅雕以外,其餘子孫盡皆趴伏在地,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心頭大痛:“糟糕,老子隻顧和這女人賭鬥生死,卻忘了自家人的安危。”


    於是開口冷笑道:“女人,贏便是贏,輸便是輸,本王乃是上古神獸鯤鵬一族的嫡係後裔,勝負要分就要分個清清楚楚,光明正大,豈會貪你這個便宜?”


    他頓了一頓,又道:“你我這番就算平局,本王不會和你交換金翅翎,你也不必在此待上一百七十年。哼,你若想要金翅翎,本王隨時候教。”


    青衣女子見他傲骨錚錚,心頭也是生出一股敬意,說道:“好,就這麽說定了,三個月後,小女子再來討教。”


    絕穀鵬王微微冷笑,道:“隨時恭候大駕。”


    又續道:“我數三聲,你我同時撤去功法,不得有誤。”


    青衣女子為了宗門弟子,甘願認輸,也博得了絕穀鵬王的信任。


    他見到青衣女子點頭同意,便緩緩數道:“一、二、三!”


    在“三”字出口的同時,絕穀鵬王一口吞下魔核,“寂滅罡風引”隨之停下。


    他長吸一口氣,忽覺一股淩厲至極的寒氣從天而降,壓了下來,頓時肌肉僵硬,元力化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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