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舟瞬間就明白為何雲成沒讓著幾個人走了。


    這豈止是來送禮的?


    這分明是來給他們送福氣的啊!


    有好酒喝就不說了,葉二小姐這一送,自家主子可是——


    連舟飛快偷瞄了一眼,就見沈延川原本疏淡清冷的眉宇間,似雪色消融。


    其實沈延川也沒想到這幾個人會在今晚就把酒送來了。


    他的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你們是雲來酒肆的人?”


    中間那人笑道:“世子慧眼如炬,小的正是雲來酒肆二掌櫃,卓福。”


    沈延川眉梢微挑。


    雲來酒肆他雖還沒去過,但從這幾人來看,顯然都是訓練有素。


    二掌櫃不卑不亢,進退得宜,連旁邊那幾個小廝也是幹淨利落,極有規矩。


    其他鋪子不說,這雲來酒肆從最開始就是葉初棠親自負責的,想來這些人也是她過了眼的。


    她看人的眼光,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沈延川薄唇微揚。


    “既如此,酒我便收下了,替我謝過葉二小姐。”


    說完,他看了雲成一眼。


    雲成立刻笑著上前:“這份禮實在難得,辛苦幾位了。”


    他說著,便遞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卓福當即抱拳推辭:“小的們不過奉命行事,不敢——”


    “拿著便是。”沈延川唇角彎了彎,“她不會說你們的。”


    他都親自開口了,這些人自然不敢再拒絕,聽到後半句,幾人對視一眼,終於還是收下。


    “小的們謝過世子!”


    看他們把荷包收下,雲成臉上笑意更深,隨後更是親自送幾人出了門。


    卓福知道雲成,心裏清楚這位大人雖然不顯山露水,但在定北侯府,絕對是排得上名號的。


    此時雲成對他們以禮相待,實在是讓他們十分意外。


    “雲成大人,您不必送了。”卓福揣著那荷包,還覺得不太真切。


    誰能想到他們來一趟定北侯府,不但見到了世子,還得了這麽豐厚的獎賞?


    卓福雖然心性沉穩,可也沒想到居然能有這般待遇。


    雲成笑吟吟:“幾位不必拘束,那酒是珍貴,葉二小姐的情誼卻更是無價。以後再來,不必緊張。”


    卓福幾人都愣怔了一下。


    以後?


    再來?


    雲成的想法其實很簡單——早晚都是一家人,搞好關係總是沒錯的。


    他又說了幾句,態度客氣溫和,又讓人覺得十分親切。


    幾人最後都歡歡喜喜地走了。


    另一邊,連舟看著屋子裏一字排開的五壇酒,驚歎連連。


    “這酒壇子!可比他們酒樓裏賣的大多了!便是沁陽郡主拿到的那壺雪中飲,也是比之不及啊!”


    他甚至已經能嗅到那淡淡的清冽酒香。


    “主子,您說,這不會是葉二小姐直接從酒莊拿來的吧?”連舟砸吧了下嘴。


    沈延川看著那五壇酒,眉梢輕揚。


    “許是吧。”


    連舟簡直要饞死了,滿眼羨慕。


    “葉二小姐真是大方!說送就真的送啊!還這麽多!”


    他一邊說,一邊偷瞄自家主子。


    主子要是高興了,許是也能賞賜給他——


    “聽聞雲來酒肆的酒莊,乃是葉二姑娘親自操持建造起來的,其中還留了幾壇她自己親自釀的。”


    剛剛迴來的雲成適時補上一句,


    “主子,該不會這五壇,就出自葉二姑娘之手吧?”


    連舟難以置信地迴頭。


    ——你這狗東西!拍馬屁還卷到我頭上來了!?


    餘光裏,果然瞧見自家主子唇角似乎勾了一下。


    連舟不甘示弱,大膽道:“主子,葉二小姐這幾日大門都沒出,卻在知道您迴來之後,立刻派人來送酒了,可見對您也很是牽——掛懷啊!”


    沈延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他歡喜,自然不隻是因為這酒,更因為——這酒中藏著的深意。


    那女子生就一顆七竅玲瓏心,必定知道他迴京後,就會知曉她被卷入了高氏之死的麻煩。


    此時送來這酒,便是說——她自有應對之法,無需擔憂。


    也是。


    她從來不會讓自己輕易陷入險境,也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你們都退下吧,日夜奔迴,也該好好休息。另外,想要什麽,自己去庫房領便是。”


    連舟眼睛頓時亮了——這可比一壇酒給的更多啊!


    就主子那庫房,隨便一件便價值連城,賺大了!


    “是!多謝主子!”


    雲成瞥了他一眼,搖頭一笑。


    想什麽呢,這五壇酒,半點沒他們的份兒!


    在主子眼裏,隻怕沒什麽珍寶可以與之相比。


    “屬下告退。”


    ……


    慕容曄送來了四個丫鬟,個個瞧著都聰明伶俐。


    葉詩嫻挑了個年紀最長名叫紅桃的,留作貼身丫鬟,剩下的三個都又送還了迴去。


    紅桃一看便知是在高門大戶裏調教出來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股說不出的傲氣,不似尋常丫頭。


    且她主事也極有條理,不過來了三天,這上上下下就全都打點好了。


    因著大家都知道她是慕容曄送來的,對她格外客氣敬重些,很快,紅桃便成了這府裏除了葉詩嫻外,說話最有分量的那一位。


    就連跟在葉詩嫻身邊數年,極為得臉的芍藥,也被壓了一頭。


    加上葉詩嫻對芍藥也冷淡了不少,眾人見風使舵,芍藥的日子便更不好過了。


    這一日晌午,芍藥端著燉了一個時辰的雞湯,來到葉詩嫻門外,想給她補補身子,不成想卻聽見裏麵有人在說話。


    “大小姐真打算把她送迴去?”


    芍藥渾身一僵。


    說話的人正是和她極不對付的紅桃!


    接著,屋內便傳來葉詩嫻的聲音。


    “她從小跟著我長大,原本我想著,等她年紀再大一點,給她尋一門好親事,也算不辜負她這些年的辛苦。可……”


    她歎了口氣,


    “自從家裏出事,這丫頭性情日漸乖戾,做事不似從前上心不說,還說不得了。我知我已今非昔比,但她實在太令我失望,和你比起來,著實差得太遠。與其如此,不如早些放她走。”


    猶如一盆涼水兜頭而下,冷冽的寒意席卷全身,讓芍藥忍不住全身發起抖來。


    紅桃笑著問道:“那可要奴婢替您去同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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