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棠從葉恆手裏討迴的那十幾家鋪子陸續重新開門營業,生意火爆,很快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她做這些的時候並未故意隱藏,是以隻要稍微打聽,便知道那些生意由她接手之後,都很快扭虧為盈。


    雖然外人看不到具體賬目,可看看那每日客滿的熱鬧景象,也不難猜到葉家每日的進項肯定十分驚人。


    一時間,羨慕者有之,眼紅者更有之。


    葉詩嫻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更是反複確認了好幾遍。


    “你說的都是真的?”


    芍藥撇撇嘴,眼中幾分不服:“可不是麽!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些什麽法子,居然引去了那麽多客人!茶莊布莊胭脂水粉鋪子那些也就罷了,最要緊的是那個什麽雲來酒肆!聽說那裏麵最普通的一壺菊花飲,都要幾十兩銀子!簡直是暴利!”


    葉詩嫻絞盡了手中的帕子,心中鬱煩惱恨。


    之前葉初棠將那些鋪子要迴去的時候,她根本沒當迴事兒,畢竟都是些賠本買賣,葉初棠就算接手了,開張一天就賠一天的錢,最後的結局隻能是把鋪麵地皮也賣了去。


    可她哪裏想得到,不過轉眼的功夫,那些鋪子竟然都成了會下金蛋的雞!


    看看自己如今簡陋的居所,身上連個像樣的首飾都無,勉強留下的那點金銀細軟也日日坐吃山空,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兩相對比,簡直天上地下!


    “她慣來狡猾,心思深沉,誰知道這次又是耍了什麽手段!”


    偏偏這個時候,葉初棠還躲去了飛雲寺,京中這些人就算想找她的事兒都難!


    就在這時,外麵又有丫鬟快步而來,臉上帶著驚喜之色。


    “大小姐!慕容公子來了!”


    搬來這裏之後,葉詩嫻以為慕容曄很快就會過來,但左等右等,他竟是始終沒現身。


    丫鬟小廝們私下說起這事兒,都有些不安。


    畢竟現在他們的日子全都仰仗慕容曄,如果他一直不來,那以後隻靠著大小姐和夫人,日子如何維持?


    是以此時聽聞慕容曄前來,一院子的丫鬟小廝都很是高興。


    葉詩嫻心頭一跳,暗暗咬唇,思量著自己該拿出何種模樣態度。


    恭敬殷切,極盡感激?


    可她在慕容曄麵前向來自矜,如此做小伏低,她心內實在憋屈。


    但慕容曄畢竟幫了她大忙,也不好太過冷淡……


    “嫻兒!”


    思量間,慕容曄已經到了。


    葉詩嫻迅速收斂思緒,起身相迎,走出一步後又停在原地,眼眶泛紅,神情滿是歉疚,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往前。


    慕容曄來到近前,瞧見她這般模樣,頓時心中一軟,這段時間為了她和她家的事兒來迴奔波而產生的疲倦也似乎頃刻消散。


    他放緩了聲音:“嫻兒可是嫌我來晚了?”


    葉詩嫻搖頭,眼淚簌簌落下,一開口便哽咽了聲音。


    “是嫻兒拖累了你,救命之恩,嫻兒無以為報。”


    她說著便要盈盈下跪。


    慕容曄哪裏舍得,立刻將她扶住,葉詩嫻低頭垂淚,順勢半靠在了他懷裏。


    丫鬟小廝們對視一眼,識趣地退下。


    溫香軟玉在懷,慕容曄心神一蕩,一邊輕輕撫她的背,一邊低聲寬慰。


    “你我之間,何必再說這些?我幫你是心甘情願的,隻恨我做得還不夠多,且這段時間一直沒能脫出身來,讓你多吃了這許多苦”


    他雖沒有明說,但葉詩嫻也能猜到他大概是被慕容陽教訓了。


    慕容陽一直不肯出麵幫忙,連慕容曄幾次三番試圖幫她也多加阻攔,態度可見一斑。


    葉恆被抄家流放的情形下,慕容曄能做到這一步,已是十分不易。


    葉詩嫻抬頭望著他,十分可憐。


    “我還好,和父親將去潼北的苦楚相比,實在不值一提,隻是……”


    砰——!


    有什麽東西被摔碎的聲音傳來,慕容曄側頭看去,就聽到女人嘶啞的慟哭聲。


    然而哭了幾聲之後,那女人居然又笑起來,溫聲細語,仿佛在和誰說話一般。


    十分詭異。


    慕容曄遲疑片刻,問道:“那是……你母親?”


    來之前他就聽說高氏自葉明澤死後,精神就有些不正常,如今看來,竟是所言非虛。


    葉詩嫻十分難堪,臉上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兩耳光。


    從前她在慕容曄眼裏,是嫻雅動人的大家小姐,而現在——


    葉詩嫻咬了咬唇,低聲道:“是。我娘之前傷到了腦子,加上明澤出事,就成了這樣……”


    事實擺在眼前,她想否認都不行,不如直接承認,說不定還能博幾分同情。


    果然,慕容曄聽完,看她的眼神更加充滿憐惜。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苦了你了。”


    他幫葉詩嫻擦去眼角淚珠,又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也念著這事兒,特地讓人去打聽了,福祿街那群人的確把你弟弟送去了寶兒關。原本我也想將他們攔下,但……這個時候,還是低調為好,何況那群人都是要錢不要命的,真要是鬧開了,怕是也不好。你說呢?”


    他當然懶得管葉明澤的喪事,先前拿出那五千兩,也不過是為了救下葉詩嫻。


    眼下那群人把葉明澤送去了寶兒關,他反倒還省了麻煩。


    不過這些話,自然是不能同葉詩嫻說的。


    葉詩嫻也明白,他能做到如今這一步已是仁至義盡,隻默默點頭,低聲泣道:


    “我知道。隻是……我沒想到堂姐居然會把事情做得這麽絕。雖然我們之間鬧過一點誤會,可我爹爹當真沒有殺她父兄啊!先前我去求她,她竟是一麵也不肯見了……”


    慕容曄對這些事也都有所耳聞,故而此時聽到並無意外。


    甚至,他還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那位堂姐,的確是有幾分本事。”


    葉詩嫻一噎,有些愕然地抬眸看他。


    慕容曄道:“聽說那個雲來酒肆,便是她一手操辦起來的?我聽好幾個朋友說,那裏麵是別有意趣,生意好得很,便是他們去訂,都沒能成啊!”


    葉詩嫻眼皮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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