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生兒室離開,大人們都去看南風了,綿綿則是打電話給厲南衍。


    那邊一接通,她就興奮地喊:“daddy!南媽媽給我生了弟弟了!弟弟好可愛啊,他還能聽到我說話!我喊他一聲他就會動耶!”


    厲南衍正走在路上,聞言腳步凝滯了三分之一秒,而後才再開口:“南媽媽生了?”


    “是啊,生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最喜歡弟弟!”


    雙胞胎?


    南風生的居然是雙胞胎。


    聯想起陸家以前那些組訓,厲南衍無聲地彎唇,笑意裏有幾分諷刺。


    要不然怎麽會說命運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呢?


    有那麽一瞬間他挺想知道,如果陸城遇還是陸家的家主,而陸家那些墨守成規的老家夥也還沒有被他玩死,所謂的組訓和規矩都立在那裏,他會怎麽收拾這個局麵?


    當然,這個想法隻是稍縱即逝。


    不管是陸城遇還是南風,或者是他們的雙胞胎孩子,都已經跟他沒有關係。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中間還有一個綿綿,恐怕現在完全是陌路人了。


    他這邊太久沒有說話,綿綿不禁喊:“daddy,你怎麽啦?”


    “daddy沒事。”厲南衍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熱咖啡,信步從容地走在鬧市的街頭。


    他最近喜歡上了散步,走在人行道上,看路上車水馬龍,和行人擦肩而過,都覺得別有一番滋味,再加上莊園和公司兩地的距離不是很遠,所以他這幾天都是走路去公司。


    綿綿的聲音忽然小了下來,好似有些心虛:“daddy啊,綿綿想晚幾天再迴去可不可以?綿綿想多陪南媽媽、弟弟妹妹,還有爸爸媽媽幾天。”


    厲南衍知道綿綿已經接受傅逸生的事情,對她想延長留在他們身邊的時間並不意外,垂了垂眸,道:“好,你什麽時候想要迴來,就打電話給daddy,daddy安排麗莎姐姐去接你。”


    綿綿是個很善解人意的孩子,雖然不懂大人們之間的恩怨,但卻知道她留在爸爸身邊,daddy心裏會不高興——這就像她看到鄰居家的小哥哥跟別的女孩玩她也會不高興一樣,所以她才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見。


    她想啊,如果daddy不同意,那她就迴去。


    爸爸身邊有媽媽,但是daddy身邊隻有她。


    但是厲南衍答應了,綿綿可高興了:“好!謝謝daddy!”


    厲南衍隻是淺淡地彎唇。


    以前綿綿和他的關係最親,但再親,始終比不過有血緣關係的父母,她現在已經接受傅逸生,想延長留在他身邊的時間,再往後,應該是想永遠留在他們的身邊了吧。


    莫斯科比瑞士快了兩個小時的時差,這邊現在才是早晨八點多鍾,微風陣陣吹動行人的衣擺,厲南衍穿行在四通八達的街道上,和行人摩肩接踵,卻是感到油然的涼意。


    “daddy,還有哦,小舅媽也有小寶寶了,綿綿又要有弟弟妹妹啦!”


    綿綿興高采烈地把這兩天的所見所聞都告訴厲南衍,單純地想分享她的快樂。


    俞溫也有孩子了?厲南衍輕挑眉峰,笑說:“是嗎?那以後綿綿就是大姐姐了,要乖要聽話喔,給弟弟妹妹們做好榜樣。”


    “嗯!綿綿一定能當好姐姐的!”綿綿盼望著,“綿綿希望小舅媽也生一對雙胞胎,不對不對,要生三胞胎,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這樣再加上綿綿就對稱了!”


    雙胞胎?


    還三胞胎?


    厲南衍忍俊不禁。


    雖然知道這是童言無忌,但還是忍不住告訴她一個無情的事實:“雙胞胎已經是百分之一的概率,三胞胎更是千分之一,哪有那麽容易?綿綿,你換個願望吧。”


    綿綿鼓著腮幫子反駁:“怎麽不可能?南媽媽自己就是雙胞胎,還生了一對雙胞胎,綿綿見過很多雙胞胎,所以小舅媽一定能生三胞胎。”


    厲南衍走到轉彎的路口,迎麵騎來兩輛自行車,他側身躲了一下,沒聽清綿綿這句話:“什麽很多雙胞胎?”


    他沒注意身後,躲閃自行車時不小心撞到了人,對方手裏抱著一疊文件,被他一撞,全都散落在地,更要命的是,他手裏的咖啡杯口傾斜,全都淩在了地上的文件上。


    女人‘哎呀’一聲:“oh-my-god!”


    厲南衍一驚,連忙收起手機,蹲下去幫女人收拾,一邊用俄羅斯語道歉:“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的,對不起。”


    “天啊我的文件……”女人的聲音全是懊惱,也跟著蹲下去收拾。


    厲南衍飛快將被咖啡淋濕的文件收攏在一起,而女人則是去拿那些沒有被淋濕的文件,厲南衍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她的手,她的手指很纖細修長,沒有戴任何飾品,但虎口卻有一層薄薄的繭子。


    好像是經常拿握什麽東西。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裏一閃而過,他沒有多想,畢竟是他撞了人家,還弄濕人家的文件,心裏還是挺愧疚的,不禁再道:“sorry,給你造成麻煩了。”


    厲南衍性子雖然清冷,但卻是個很紳士的君子,將文件交還給女人之前,還特意從口袋裏拿出手帕包起來,免得咖啡漬再弄髒女人的手。


    “抱歉。”


    “你都跟我道了三次歉了,算了,我原諒你了。”女人笑說。


    厲南衍順勢抬起頭去看女人的臉。


    隻是這一眼,就愣住了。


    麵前的女人,有一張一眼就識別出來的東方麵孔,五官精致豔麗,尤其是那雙眼睛,好像總是帶著盈盈的笑意。


    當發覺他在看她,女人還彎起嘴角笑了。


    ……真的,很像……


    口袋裏的手機沒有掛斷,綿綿的話還在繼續說:“舅舅說南媽媽是雙胞胎,她還有一個妹妹……”


    厲南衍聽到了這句話,驀的一笑。


    剛才說什麽來著?


    命運真的是一種很玄的東西。


    ……


    撿起所有文件,厲南衍噙著笑站起來,將文件雙手遞還給女人:“有些文件還被咖啡淋濕了,不知道會不會給你造成困擾?”


    他這次用的是中文,女人聳聳肩,也用中文迴答:“沒關係啊,”她伸手去接他手裏的文件,卻沒有馬上收迴手,而是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更燦爛的笑說,“畢竟是我故意去撞的你。”


    嗯?


    厲南衍一挑眉。


    她也眉梢一揚。


    下一秒,厲南衍拿著文件的手腕上忽然一涼。


    緊接著,周圍行走的幾個路人突然靠攏過來,把他圍在中間,其中一個還將某種硬物抵在了他的腰上——威脅之意顯而易見。


    厲南衍垂眸看看手上的手銬,再看看腰上的手槍,臉色沒有一點波動,隻是用詢問的眼神看女人。


    什麽意思?


    女人微笑:“希爾伯爵,我們懷疑您涉嫌一起跨國走私案,請您跟我們迴去接受調查。”


    “你們是誰?”


    “聯邦調查局。”


    fbi啊。


    厲南衍眼裏多了一絲笑意。


    原來是聯邦女警,難怪虎口上有繭子,難怪她身上有一些……不太一樣的味道。


    “我聽不懂閣下在說什麽。”厲南衍淡淡一笑,“貴屬若是懷疑我涉嫌什麽走私案,請先跟我國司法部門聯係,走正規程序,這樣私下帶走我,恐怕不好吧。”


    “希爾伯爵身份非同尋常,我們敢這樣拷你,當然已經做足了準備。”女人將另一隻手銬‘哢嚓’一聲拷在厲南衍的另一隻手上,用文件擋住手銬,笑吟吟地說,“伯爵,您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要是引起路人的注意,恐怕更不好。”


    說完,她示意了一下她的隊友,以不引起周圍群眾的注意為目的,低調地將厲南衍帶上他們停在路邊的車。


    厲南衍倒是很配合,沒有反抗也沒有掙紮,隻是用饒有趣味的目光看著女人,女人被他看得不舒服地皺了一下眉頭。


    坐上商務車的後座,女人皮笑肉不笑地道:“希爾伯爵,您別擔心,我們隻是想讓您協助一下調查,如果您和案件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們一定會馬上釋放您。”


    厲南衍卻風牛馬不相及地問:“你有兄弟姐妹嗎?”


    女人一愣:“no。what?”


    “沒什麽。”


    厲南衍沒再說話,偏頭看向窗外,唇邊還殘留一個彎起的弧度。


    他突然覺得,


    清晨的莫斯科,其實也沒有那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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