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周四,距離事發隻過去三天,但整個陸氏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陸城遇承諾今天給as和上古一個交代,在三方會議召開之前,陸氏內部先開了一場大會,除了三位總裁,其他人都是陸氏的大股東。


    會議上,副總蕭晨率先開口:“最近公司接連丟了幾個大項目,急需要資金周轉,但是銀行已經不同意再貸款給我們,再這樣下去,不出一周,公司整條資金鏈都會崩潰,董事長,我們必須要采取措施了。”


    蕭晨的話得到董事們的讚同,而且他們因為他的話,自然而然地想到公司之所以會丟項目,是因為陸城遇在醫院‘毆打傷者家屬’,給陸氏帶來極大的負麵影響,此時目光都有些不滿地看向首座的男人。


    陸城遇蹺一腳,手肘擱在椅子扶手上,懶懶地托著下巴,任由著眾人打量,反過來問蕭晨:“那麽蕭副總你有什麽辦法?”


    “辦法我倒是有一個,隻是董事長可能不會同意。”


    陸城遇迴道:“你隻管說。”


    “我找到一家國外集團願意注資我們陸氏,會投這個數。”蕭晨比出了一個手勢,引得各位董事唏噓——數字對陸氏來說不是特別大,隻是在此時此刻,還有公司願意給他們投這麽一筆錢,還是很讓人意外的。


    一位董事連忙追問:“哪家公司?”


    蕭晨也不吊大家胃口,公開說:“是莫斯科的吉薩集團,注資人是希爾伯爵。”


    吉薩集團。


    希爾伯爵。


    這兩個詞,最近兩年在商圈裏頻繁被提起,在座眾人當然不會陌生,而且也都很清楚這兩個詞所代表的財富和能力,董事們沒想到蕭晨竟然能找來這位大客戶,若是有了吉薩的注資,陸氏挺過這一關不在話下。


    “原來是希爾伯爵。”陸城遇淡笑,“蕭副總對我和希爾伯爵的關係有什麽誤解?我們雖然不是很熟,但也在一起吃過幾頓飯,自認還聊得來,你怎麽會認為我不會同意希爾伯爵注資?他又不是我的仇人。”


    蕭晨從容接話:“我的意思是,畢竟吉薩注資過as,我們和as雖然是合作夥伴,但也是競爭對手,從立場上看吉薩的地位比較尷尬。不過董事長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願意接受吉薩注資?”


    “今天是董事大會,就按規矩辦吧。”所謂規矩,就是所有董事舉手表決,少數服從多數。陸城遇把選擇權讓給了眾人。


    一位董事率先舉手:“我同意吉薩注資。”


    另一位董事也緊跟著其後:“我也同意,公司現在急需實力雄厚的集團做後盾,吉薩是很好的選擇。”


    有兩人先表態後,其他幾位董事也紛紛舉手,到最後,除了譚中直和陸城遇外,會議室裏的其他人都舉起了手。


    蕭晨微笑:“董事長,你的意思呢?”


    端坐在首位的陸城遇,烏黑的眸子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大家都同意,我當然不會反對。那就找個時間約希爾伯爵見個麵吧。”


    蕭晨眼睛飛快略過一抹色彩。


    這個結果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且比他預料的,還要順利。


    就在陸氏董事大會進行的同時,南風也接待了一位不速之客。


    南風從辦公桌後起身,一邊走向客人,一邊對麗莎吩咐:“泡兩杯希爾剛送我的白牡丹茶。”


    麗莎領命退下,南風笑說:“白牡丹茶可不是花茶,它是因為綠葉夾著銀白色的毫心,衝泡開來像花朵綻放,所以才有這個美名,口感也很好,等會兒你試試,要是喜歡,我……”


    “我不是來喝茶的。”站在辦公室中央的夏桑榆,直接打斷她滔滔不絕的介紹。


    南風不甚在意:“我知道,夏小姐是稀客,來找我一定有要緊的事,但是也不妨礙我們品茶啊,我們可以邊聊邊品。”


    “算不上要緊事,但是你必須要知道。”


    “我洗耳恭聽。”南風在沙發上坐下,也示意她坐。


    夏桑榆定定地看著她,坐在了她的對麵。


    麗莎很快將茶送上來,她看得出兩人有話要談,便沒有打擾,悄無聲息地退下。


    沙發靠著玻璃牆,坐在沙發上往外看,能俯覽到大半個榕城,底下的車流川流不息,人卻渺小如滄海一粟,天空忽然飄下來細雨,將整個天地都朦朧成灰白色。


    白牡丹茶有很濃鬱的清香,不多時就將整個辦公室都氤氳出很好聞的氣息。


    南風心情很好道:“品茶,看景,聽雨,拜夏小姐所賜,我才能在上班時間享受到這麽愜意的生活。”


    夏桑榆也在看外麵,眼神幽遠:“這樣的生活真的很好。我記得我小時候寫過一篇作文,題目是‘十年後想做什麽’,我當時寫:十年後我要嫁給城遇,和他在世外桃源開一家茶樓,沒有任何煩心事困擾我們,我們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每天還會有很多客人來喝茶,這樣一來,我們既能賺到錢,還能聽他們說外麵的趣事……現在想想,當時真幼稚。”


    南風也笑了:“誰小時候沒有幾個幼稚的夢想?我小時候還想過要在糖果屋裏當公主呢。”


    “想住在世外桃源卻又想賺錢,想無憂無慮卻又想知道外麵的事,人好像一直都是在悖論這個怪圈裏死循環,無論是小時候還是長大後。”夏桑榆將視線轉迴南風身上“就像你,介懷甚至仇恨當年城遇對你做的事,卻又不敢完完整整去了解那些事,你也是悖論。”


    南風眉頭一揚:“我不敢了解什麽事?”


    夏桑榆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攥緊,她今天來找南風,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再過兩個小時,南風就要代表as去陸氏開會,審判出工地爆炸的主要負責人,現在的一切對陸城遇都那麽不利,所以她必須要在事情變得更加不利之前說服南風……


    南風等了一陣沒等到她開口,奇怪了:“夏小姐?”


    夏桑榆抬眸直視著南風,一字一句說:“前不久,我在老宅見到方管家,他告訴我你們的事情,那時候我才終於明白,為什麽你會那麽針對城遇。”


    南風笑容漸漸散去。


    “城遇對你做的事情,我承認的確有些過分,你恨他我理解,你想報仇也情有可原,但是南風,他真的沒有你以為的那麽無情無義。”說到最後一句,夏桑榆的語氣有些急。


    南風卻態度漠然:“夏小姐當時在國外吧?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恐怕沒資格評論。”


    夏桑榆倏地站起來:“我是不知道,但總是有人知道,我不像你,有什麽疑問我會去問去查,而你卻隻會一意孤行固執己見,隻憑你看到的東西就認為他十惡不赦,但是很多事情眼見不一定為實啊。”


    南風的眼睛像無波無瀾的江麵,卻有一刻有如風拂過,蕩起絲絲漣漪。


    夏桑榆捕捉到了這道漣漪,知道她並非完全無動於衷,連忙再說下去:“城遇一直都是在乎你心疼你的,他囚禁了你七個月不假,但是那七個月的每一天晚上,他都在你入睡後進去陪你。他囚了你七個月,又何嚐不是把自己也囚了七個月?”


    南風放在桌子上的手,食指一動。


    “我不知道內因,所以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囚禁你,但我相信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那麽心疼你,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傷害你?南風,你很聰明的啊,你一定想得通的,可你為什麽就是不去想呢?”


    夏桑榆想起方管家對她形容那段時間的陸城遇的樣子,心裏一陣疼痛,可是南風的表情卻沒有什麽變化,剛才那抹漣漪稍縱即逝,仿佛是她的錯覺。


    心裏忽然很不甘,她倏地抓起南風的左手,掰開她的手指看她的掌心:“你的掌心有疤對不對?”


    左手沒有她就去抓右手,將她的右手強行掰開,雪白的掌心果然有兩道很淡,但也很深的疤痕。


    那是被陸城遇逼得崩潰,她絕望之下想用瓷片和他同歸於盡,用力握緊時,瓷片割破掌心留下的疤痕。(164)


    看到這疤痕,夏桑榆鼻尖一酸:“我就知道一定有……南風,你有沒有看過城遇的手?他的手心也有和你一模一樣的兩道疤痕,那是他自己割的!你承受了多少痛苦,他就讓自己承受了多少痛苦。”


    “你有多痛,他就有多痛。”


    “如果這還不算愛,那什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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